江家庄是个聚居的村子,为了家户之间方便照应,这些房子都做得很近,而且相互没有什么栅栏。
整个陆家庄都在吃饭的时候,被干娘这么一吼,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要是干娘小声说,那江禾曦也会慢条斯理地解释清楚,可是这干娘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在自己门前大吼大叫,她心里面的泼妇系统马上就被唤醒了。
“你以为你就好了吗?要不是你这么尖酸刻薄,老公也给你克死了,现在怎么又想来克死我们家?谁踏马的偷了你家的东西,你给姐儿讲清楚!”
干娘并不是无理取闹,而是因为闻到了禾曦家里的肉香,想到禾曦这样的家境,是买不起肉的,于是就上门来搞事情,没想到竟然碰了个大钉子。
族长拄着拐杖走到禾曦门前,看看气急败坏的干娘,又看看针锋相对的江禾曦,用力捅了捅地面,说道:“你们怎么回事?有什么不能慢慢商量,这样泼妇骂街的,不知道家和万事兴吗?”
干娘自以为得理不饶人,就跑到族长面前说:“族长啊,你要为我做主啊。你看看江禾曦家,平时都是青菜白饭,咸菜都买不起。现在竟然大鱼大肉地吃起来,你说说,这肉哪来的?”
族长大概明白了一二,问道:“禾曦,这肉是你从别人家拿的吗?”
除了跟她针锋相对的几个破落户,江家庄还算是民风淳朴,什么事情都是有一说一。这不年不节的,哪里有人去买什么肉呀,家家户户都摇摇头:“我们家可没有肉,想偷都没有。”
“就是上个集市,我给咱家玉儿买了两斤狼肉,补补身子,要是她馋了想吃可以到我们家里来,可是这么不问自取,就不是个事儿!”
围观的村民于是纷纷议论,看来干娘虽然来得比较粗暴,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江小玖和江小拾也没听说过江禾曦上街买肉的事情,还开玩笑说那是她的肉,现在干娘责怪起来,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姐姐做错了,于是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筷子。
“刚刚不是振振有词呢吗?怎么现在怂了?问你话呢,你们这肉到底哪来的?”干娘气势汹汹地指着桌面上的红烧腊牛肉。
江禾曦看看干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定是江玉婷回去发了牢骚,虽然说不问自取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这村里面谁口渴了,谁嘴馋了,私下摘个瓜吃点儿东西也是情有可原的,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呢?
既然干娘要跟自己斤斤计较,那么自己就积极应对好了。
江禾曦走到族长跟前:“既然干娘说我的肉是偷来的,那么你们家的是什么肉,拿过来对比对比不就知道了?”
干娘一脸抗拒地说:“凭什么检查我们家的肉,难不成我家的也是偷来的不成?”
族长用力捅了捅地板,说道:“小张啊,既然是要对簿公堂,那自然是要拿出证据的,你要她陪钱还是赔礼,起码得让人心服口服呀。”
干娘使了个眼色,让江玉婷回家那自己买来的烤狼肉,一边说:“我们家可是在镇上买的狼肉,给我们家玉婷补身子的,你看看她桌上的肉,分明就是从我们家拿出来的!”
旁观者的目光投向江禾曦的房间,里面那盘红烧腊牛肉,分外显眼。
江禾曦不慌不忙地端出这一盘红烧腊牛肉,递给族长:“你看看,我们家吃的,是腊牛肉,就算狼肉和牛肉分不出来,这鲜肉和腊肉,看看这皮儿,也分得清楚吧?”
说着,就夹了一块亮晶晶的肥肉放在族长眼前。
江玉婷端着一小盘狼肉到了族长面前,鲜狼肉虽然也是经过烧烤,可是上面的水份很多,而且那肥肉是白花花软绵绵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样子。
虽然说族长心里面是不喜欢江禾曦,可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自己不是在断案,而是在作证,这样的事情要是颠倒黑白,恐怕自己在江家庄的地位就混不下去了。
他默默地摇了摇头,对干娘张氏说:“小张啊,禾曦吃着的这盘肉,跟你家里的不一样,不是从你家拿来的。”
干娘不服气地端着手里的烤狼肉,对围观的庄客们说:“大家快来看呀,这江家庄没有个讲理的去处了?明明是江禾曦偷了我们家的狼肉,族长竟然说不是!”
说着,就用力挤出几滴眼泪,对围观的人群说:“良儿他爹真是死得早啊,没想到他前脚走,后脚咱娘儿俩就被人欺负了!”
大概女人撒起泼来都是这般模样,族长也算是阅人无数,哪里会被她这么胡搅蛮缠乱了阵脚?
看她哭了几句,没有力气了,接过她手里的那一盘狼肉,另一只手拿着江禾曦的红烧腊牛肉,在庄客面前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说:“良儿他爹是走得早,可是咱并没有欺负他孤儿寡母的。你们看这完全就是不同的两种肉!”
江小玖任性地跺跺脚,帮腔道:“就是,别说这肉是曦姐从外面带回来的,就算是干娘家的肉送给我吃,我还嫌不好吃呢!”
江禾曦心里面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这淘气包平时对自己也是没心没肺,没想到在外人面前还这么帮着自己,看来以后一定很会哄老婆的。
可是,干娘被这么一说,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族长,麻烦你看清楚了,不同位置的肉肯定有不一样的纹理,你不能说纹理粗细对不上,就不是从我家拿来的呀!”
江小玖还想跟她吵,可是被江禾曦按住了,毕竟现在事实在自己手上,说理的时候不怕没有机会。
见族长没吭声,干娘又唉声叹气地哭起来:“这肉本来就不值几个钱,禾曦他们要吃我送给他们就算了,只希望他们说声谢谢,私自拿了也没让他们赔,给我吱个声,都这么难吗?”
这么一小盘子的肉,恐怕两个铜板都不用吧,想必这张干娘就是想要借此来搞事情的,不过这江家庄平时太安静了,偶尔来个什么小插曲,也是个不错的娱乐节目。
江禾曦上前拿起自己家的那一盘肉,对围观的庄客说:“你们大家看清楚,也许牛肉和狼肉的纹理一般人看不出来,可是这腊肉和鲜肉的区别还是有的吧?再说了,这腊肉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晒出来的,难不成我有鬼斧神工,偷了她的肉晚上就做成腊肉了?”
这么一说,整个陆家庄的人都明白了,私下里暗自地点头,都相信这件事情,不是张干娘说的那样,恐怕是张干娘家里面的肉不够吃,才怀疑到别人家里来了。
张干娘这么来势汹汹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心里面百万分不愿意,看看族长也没办法帮自己说话,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这腊牛肉的来处。
于是,她指着江禾曦碗里的那一盘腊牛肉,质问道:“你能证明这肉不是偷我的,可是你不能证明这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呀,既然是偷来的,那就是不干净,我们江家庄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人!”
围观的庄客又开始议论纷纷。自从那一次昏厥之后,江禾曦好像就换了一个人,这江禾曦家的生活好像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说是自力更生,的确有些难以置信。
江禾曦以牙还牙地看着张干娘:“干娘,你这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历来偷盗的官司都是失主报案,嫌烦辩护,如何现在变成嫌犯报案了?”
族长看看江禾曦闪烁其词的样子,估计能审出什么问题,要是能够借着这问题给她治罪,那么她家的财产就……。
于是,他不由分说地用拐杖敲了敲地面:“现在已经不是盗窃的问题,而是风气的问题,我们江家庄,是容不下手脚不干净的人的,今天你没有偷庄客的东西,要是偷了别人的东西,明天偷到庄客身上来,我这江家庄还怎么办?”
这东西是自己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江禾曦能告诉他吗?可是她也不是没有防备,只不过想静观其变,看族长出洋相。
“就是,说不出来,就是你偷的,找不到失主只能说明你偷了东西不承认!”干娘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显得咄咄逼人。
小玖和小拾看着村长和干娘这样逼迫自己的姐姐,围观的庄客好像也没有要过来帮腔的意思,相互拉着小手,紧张得瑟瑟发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江禾曦看现在的氛围也已经造成了,他们心里已经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那个偷肉的“贼”。正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时候。
她不紧不慢地看着族长,云淡风轻地笑道:“江镇长,要是我说这肉是县令大人给我的,你信吗?要不改天上县衙问问?”
她故意叫他一声“镇长”,好像是要提醒他,自己可是有县令大人罩着的。
“怎么又是他?”干娘刚才心里面的咄咄逼人顿时变成了惊讶和艳羡,早就听说这县令平易近人,而且大方随性,没想到竟然还送肉给江禾曦。
要是自己家的孙女和他能说上话,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