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何金担心了,“公子,要是这样的话,那太子岂不是太精明了。又让陛下担心他,不罚他守陵了,又还拿这件事试探公子。公子,你可千万要小心,别让太子发现您是王爷的人。”

“是啊,我如今是如履薄冰,步步惊心。你跟着我这么个倒霉的主子,也没有前程。不如,我让人偷偷传话给王爷,你回去吧。”

“不行!你不能撵我!我没办好差事,就被撵回去,日后我在王爷面前再也得不到器重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在王爷面前露了脸的。”何金不干了。

林枫叹气,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啊,非要跟着自己当这个细作,随时掉脑袋的活儿。而且,在原主沈熙的人生里,何金是被他亲手干掉的。

……

除了何金这个护卫跟随沈熙的人,还有恋人、养父、好友……很多人都是被他害惨的,曾经在沈熙身边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包括后来对沈熙信任有加的太子,也包括暗中指使沈熙的三皇子福临王。

最初,沈熙在设计断送了恋人的清白的时候,内心里还是有些不忍的,但是,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不能停下来。后来,辜负的人越来越多,他也麻木了。他告诉自己,这些人不过是自己达到目的的工具,不需要为他们难过。

至于一直暗中支持他的福临王,他一直不清楚,不是他在利用沈熙,而是沈熙在利用他。

因为沈熙的真实身份,是个双面间谍。

他根本不是什么在深山里跟着师傅学习谋略剑术的谋士,也不是福临王派到太子身边的人,而是南齐国派来搞乱的朱月国的细作。

最可笑的,是福临王一直以为沈熙是自己派到太子那边的细作,可是,到了最后,他发现,沈熙根本连他都不搭理了。福临王都糊涂了,他不知道沈熙在干什么!等他被沈熙坑得要自尽的时候,沈熙都没说出来到底为什么,福临王到死都是糊涂人。

当皇帝所有的儿子们自相残杀殆尽后,沈熙告诉伤心越绝的皇帝,“你还有一个儿子呢,那就是我。我就是那个,你当年做质子的时候,丢在南齐国的野种!”

皇帝惊讶得目瞪口呆,“你胡说!你分明是太子的宾客,朕思念太子,才叫你进来说话。”

沈熙取出了当年皇帝风流的凭证,“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一枚非常精致的玉佩唤起了皇帝当年的回忆,“你,你是柳絮的儿子?”

“你才想起来啊。”沈熙冷笑,“你知道,你走后,我们母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母亲生了病,都没钱抓药,她的咳嗽一直没彻底好过。她死的时候还惦记着,你最初跟他说过的话,会来接我们。我小小年纪,吃尽了人间的苦!可是我最初是有希望的,哪怕是在街上跪着给人磕头讨饭,我也指望着你会来接我,所有的苦日子就过去了。可是,我等了那么多年,也没等到自己的父亲。如果不是好心人收养,我早死了!”

皇帝心情复杂,看着这个孩子,“你长得很像柳絮,这大眼睛像极了她。可是,朕分明让人拿着画像去找过你们母子,派出去的人说,柳絮的儿子早就死了。”

“你胡说!我分明活着!只不过我们没有活路,还老被人欺负,就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你说你找过我,可我为什么没见到你的人?我知道不知道,我们每天都在受苦,我母亲至死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听到皇帝的话,沈熙激动地大喊。

“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派去找柳絮母子的人回来说,柳絮的儿子,很小就得病死了,而柳絮,在儿子死后也失踪了。朕派出去几拨人找过,都没找到……你说你在哪里长大的?”

“好心人收养了我,我在深山里被养父照顾、教导,后来他又带我去拜师,让我成才。他是我的养父,也是我的第一个师傅。我跟他素昧平生,他却养了我十年,教导了我十年。而你,作为我亲生的父亲,你管过我什么?你回国的时候,我才三岁。你甚至都没有承认过,有我这么一个儿子!”

皇帝摇头,“孩子,如果你真的是那个孩子,你应该明白朕的苦心。朕当时在别国做了质子,若是再有个孩子,他生下来,也是质子。到时候,朕就算是离开了南齐国,朕的孩子恐怕也难以逃脱。所以,柳絮当时怀孕了,朕就给她些钱,让她逃走,朕记得当时还找了她弟弟妹妹陪着她一起走的。”

沈熙冷冷地说,“我不记得什么母亲的弟弟妹妹,记事以来,就只有母亲跟我两个人相依为命。后来连母亲也没了,我就打短工、行乞为生了。你走了,你回国了,却丢下我们在南齐国受尽了苦头。”

皇帝遗憾地说,“朕记得,后来孩子三岁的时候,朕即将回国,柳絮是偷偷跑来找过朕,朕也见过那孩子一面。可是,当时南齐国背信弃义,要强留下朕,朕也是在逃亡,带不上他们母子。

“可是你后来也没管过我们,你回了自己的祖国,和自己原先的妻儿团聚,后来还有了更多的女人,生下了更多的孩子,早把我们母子抛在脑后了!任由亲骨肉在外受苦。”沈熙想到少年时候的苦痛和屈辱,依然义愤填膺。

皇帝皱眉思考了一阵,“派去南齐国的人,回来告诉朕,柳絮曾经去过乌龙镇,在那里卖唱为生,后来被那里的恶霸欺负,又离开了。好像是身边带着个孩子,但之前朕已经知道了,柳絮亲生的孩子病死了,就想着后来的这个孩子,应该是她收养的吧。再后来,柳絮就没了消息了。”

“原来你真的找过我们。”沈熙的情绪稍微好了些,他变得平静多了,“父皇,我没有死。你的人一定是弄错了。现在,你看,你的五个儿子,因为争夺储君之位,全都死了。你只剩下我了,我会好好地孝顺你的。”

皇帝脸色不好,他把门口的护卫喊进来,“把这位公子带下去,找个宫室安顿好。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能见他。”

这就是变相囚禁的意思,但是,沈熙轻轻一笑,“父皇,你只有我了。”说完就走了。

皇帝当然不能轻易就信了,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就是当年的私生子,虽然他跟柳絮长得很像,可是皇家血脉不容混充。况且,他待在太子身边,又是什么意思?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还是不能轻易相信他。

但是,皇帝也很无奈,夺嫡之争,五个儿子都死了。若是这个确实是自己的亲骨肉,总算自己还有一点血脉。可是,谁能证明他是自己的孩子呢?他和自己没多少相像的地方,只是像柳絮,不能证明是自己的孩子。

皇帝到这时候,还不太清楚,自己五个儿子的死,跟沈熙多少都有些关系,若是知道,只怕会活撕了这个疑似私生子的人。

沈熙安静地待在宫里,他根本不怕皇帝杀了自己。查?就让他查去吧,反正南齐国那边,会有人安排好一切的。

从小母亲就告诉自己,“你父亲有很贵重的身份,那次,我带你去偷偷见的人,就是你父亲。”

但是母亲一直没有说出他的身份,直到十岁那年,母亲去世前,临终遗言,让他去找亲生父亲,“你本是朱月国的皇子,是有可能继承江山大统的人。你不是凡人,你是龙子,但是,不可以告诉别人,不然你会被人害了的。他们会嫉妒你,会害了你的!”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沈熙是一个记性很好的孩子,他记得很小时候第一次被母亲偷偷带去见父亲时候的情形,一直记得。

那个男人说,“我如今自身难保,实在没法带上你们。有女人孩子拖累着,我何时才能回归故国?实话告诉你,现在有人不想让我回去,我这一路上只怕也有艰险。我再给你些钱,你带着孩子就在这里生活吧,别告诉他真实的身份,对他不好。你要是能找个照顾你的男人,我就更放心了。你不用等我……”

柳絮大约想不到一个三岁的孩子能记事,而且记仇。

沈熙虽然听到这些无情的话,很伤心。但是,还是期待过被父亲接走,从此摆脱颠沛流离的生活。那男人是留了点钱,可是,孤儿寡母受人欺凌,连财物也保不住的。很多次痛苦无助的时候,就期盼着睡一觉起来,父亲派来的人会来接。

可是,听说那男人做了朱月国的皇帝,听说他纳了新妃,还有了宠爱的小儿子,为了刚出生的儿子,宣布大赦。失望太多次,就变成了痛恨。

在以后的人生里,沈熙为了复仇而活着。要让那个男人后悔,要让他喜欢的那些儿子们都没好结果!

也许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母亲死后,好心人收留了他。谢运,这个男人,素昧平生,却帮助了他很多,成了他的养父。在他学成文武艺之后,谢运告诉他,“我认识一个老朋友,他住在都城。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他或许可以帮你。”

于是,沈熙被送到了都城,在一个地方,受到了各种训练。后来他明白了,这些和他一起接受训练的人,都将作为细作,潜入朱月国。南齐国有个秘密计划,就是要用这些细作,进入到朱月国,从内里瓦解朱月国。

而沈熙的任务,就是接近皇族中人,想法成为一个皇子信任的人,再利用皇子间的褚位争夺,把朱月国搞乱。

要知道,朱月国曾经被南齐国胁迫,送了皇子作为质子,维持两国的联盟关系。但是,朱月国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找到机会就接回了质子。当然质子回国之事,中间也有些波折。这个质子回国后,成了皇帝,就开始养精蓄锐,报复南齐国。

在一次两国撕破脸大战后,失败的南齐国不得不向强大起来的朱月国称臣。但是,南齐国的国君、臣民都以此为耻。于是,南齐国的君王和宰相秘密实施了细作计划。

而沈熙,就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一个棋子。

对亲生父亲和兄弟们怀着仇恨的沈熙果然出手不凡,他才能出众,在朱月国有了些名气后,就成了王公贵族争揽的门客。但是,他只盯着皇族。

恰好三皇子福临王想找人安插在太子身边,就盯上了这个沈熙这个沉稳的青年才俊。二人为了设局,骗取太子信任,想了不少办法。但是,太子身边的人也很精明,不会轻易相信投靠太子的人。

沈熙想出个主意,利用自己的恋人。

有个爱慕他的女子姚华,身为大家小姐,却违背父母医院,钟情于他这个没什么家族背景的穷小子,甚至愿与他私奔。姚家小姐在家里反抗父母安排的婚姻,还闹起了自杀,这件事很多人家都知道。

沈熙设计让姚华醉酒后失身于三皇子,被三皇子带回府中,成了没名没分的侍妾,家族羞于认她,把她除名了。

姚华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去世了。到死都不知道,是情人出卖了她。

自己的情人被三皇子占了,这是个很好的借口,让沈熙在太子面前诉说自己的夺妻之恨。太子表面上相信了他,其实,内里还是不大信的。

于是,沈熙就铤而走险,在一次太子遇刺的过程中,拼命去救太子,还受了重伤。其实,他已经猜到,遇刺是太子自己搞出来的,所以,他就冒险一试,赌自己不会死,而太子从此会信任他。

他赌赢了。虽然太子身边的人,对这个太子身边的新宠有些嫉妒之意,但是,沈熙不遗余力地为太子出谋划策,为太子办事,不畏艰险,很快取得了太子的信任。他总是夸大其他皇子对储位的野心,一分说成三分,没有也说成有。

本来对兄弟没有那么忌讳的太子,在他的怂恿下,开始铲除异己。而沈熙一边替太子办事,一边又把这些秘密消息泄露给其他皇子,让他们视太子为仇。兄弟们终于成了敌人。

至于沈熙为什么能够屡屡立功,一方面是自己的才学,另一方面,是双面间谍的优势。三皇子会暗中帮他,还有南齐国的人也在帮他,与他同时接受训练的人,那也是南齐国培养的精锐。

用了数年的时间,皇帝的几个儿子互相猜忌,自相残杀,兄弟五个都没了性命。悲痛欲绝的皇帝,一边哭他的儿子,另一边还要被宗室逼迫过继侄子做太子。

他想起了自己最喜欢也最忌讳的太子,就宣了太子之前信任的宾客沈熙进宫,哪里知道,沈熙就说出了自己作为皇帝私生子的身份。

老皇帝受了太多震撼,他又不能确定沈熙的身份,只得让人去查,那哪里是一天两天能查清的?

一边是宗室和朝臣们的逼迫,一边是无法确定真实身份的私生子,老皇帝十分地为难。心力交瘁之下,他病倒了。

而皇帝那位想要被过继的侄子,在欢天喜地准备入驻皇宫的时候,突然被杀了。这又是一桩无头公案,是谁杀了他,一时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皇帝派人杀害了侄子,宗室的老人们就气愤不已,闯入宫廷,抱着宗庙里的太-祖皇帝的灵位就跑到了皇帝的寝宫。说他无道,还要他退位让贤。

皇帝奇怪,自己只是生了个病,为什么就有人敢逼宫了?禁军统领呢?皇宫守卫呢?

这时,沈熙出现了,如同从天而降一般,他在宗室老人们面前说出自己的身世,这倒是让宗室中人面面相觑。皇帝曾经多次派人到南齐国寻找遗留在那里的侍妾和私生子,这件事情,他们多少听闻过。

可是,如今人就站在眼前了,大家却无法确认。

皇帝不能上朝,臣子们也无心国事。因为他们听说了,几代皇帝受够了世家门阀的气,皇族中代代皇帝秘密相传的一件事,就是铲除门阀。

绝大多数的重臣都是出自门阀,一个个家族都是对国家有重要影响的,他们虽然知道皇帝不满,但却没想到不满到要铲除所有门阀世家的地步。

整个朝廷,人心惶惶。世家大族为了捞取对付皇帝的资本,开始更加掠夺民间土地和财富,而且招募私兵,用以自保。

这个国家,混乱了。

各大家族谋取私利,所谓官逼民反,各地都出现了揭竿而起的暴民。当然,南齐国的细作们到处造谣生事,也在扰乱民心方面起了很大作用。

而沈熙在宫中,也没闲着,他以未来储君的身份,收买人心,南齐国给他的钱不少,足够用的。他一面让人暗中联系宗室,一面与部分臣子交好,对不服的文臣武将就收买杀手暗杀。

但是,沈熙在暗处时,这些法子是有效的,可是到了明处,人人都盯着他的时候,行事还如同细作一般,就不行了。而且,没有人忠心于他。

人们永远记得,他只是一个太子门下的宾客,接受不了他想要觊觎江山大统的想法。甚至有人公然指出,他根本不是皇子,只是个骗子!甚至有可能是南齐国的细作!

还有人说,皇帝为了铲除世家大族,出卖国家利益,勾结南齐国,祸害臣民!

世家反了,闯入宫廷,杀了皇帝,让沈熙下了牢狱。皇帝死了,整个国家彻底混乱了。各地义军纷纷起事,朝廷中,不同的家族也支持着不同的皇族后裔,今天这个继位了,明天那个坐上宝座了。

人民都糊涂了,国家怎么三天两头换皇帝。

而南齐国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们大举进攻,长驱直入,打败了没有斗志、缺钱缺粮的朱月国军队,一直打到了都城,俘虏了皇族和朝臣。

沈熙知道了,非常高兴,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可是,没想到,南齐国的大将军把他带到了朱月国被俘的的贵族朝臣面前,告诉他们,“活该你们国家亡国!你们的皇子都当了我们的细作,你们的今日全是拜他所赐!皇子亲自祸国殃民,他真有本事,对吧?”

沈熙震惊了,“你们的宰相答应过我,若是助你们成事,我就是下任朱月国的皇帝!你们这是,要反悔吗?”

“切!”大将军嗤笑了,“非我族类,必有异心!我们要的,是朱月亡国!从此,没有朱月国了。从现在开始,这里,是我南齐国的土地了!你等着吧!”

报仇雪恨的南齐国将士对朱月国的王公贵族进行了洗劫,南齐国灭国了。凡是反抗的,都被杀了。

再次被投入狱中的沈熙如梦初醒,他的报复,让自己父亲的国家灭亡了。在这里待了多年,沈熙对朱月国已经有了感情。而且,后来,南齐国的宰相让人捎话,答应扶他为帝的时候,他已经把这个国家当成了自己的国家了。他不止一次设想过,自己称帝后,如何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利用,彻底的利用。南齐国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棋子,现在是废棋了。他的下场好不了。

每天,听到狱卒故意告诉他,今天又死了些什么人,又有哪个城池被攻破,南齐国的将士屠城了。沈熙的心开始痛起来。

他想起被他出卖了清白、毁了一生的姚华,那个被他害惨的姑娘,在他眼里,又何尝不是一颗棋子?他又想起,被他出卖、栽赃的好友,那个把他引为知己的沐风,年纪轻轻,身败名裂,绝望中自杀。还有为了掩藏自己身份,他亲自干掉了为他出生入死的常随何金。还有被他连累死的养父谢运……

为了报复,为了私心,他利用了身边所有能够利用的人,在出卖他们的时候,他从没有心软过。也许有过愧疚,但是那点愧疚没有让他停下来。毕竟,他的未来,可是江山之主。

到现在,得到了什么?是,报仇报得够了。但是他自己,也是遗臭万年了。

南齐国到处宣传朱月国是被他们自己的皇子出卖的,让人民失去了复国的信心。

南齐国最终决定不杀沈熙,养着他,给了他一个安乐侯的空头衔,放在一个宅子里软禁着。沈熙苦笑,这是换了个监狱罢了。

沈熙不是没想过帮南齐国复国,等待机会,逃出去想办法。可是他想了想,自己并没有任何势力,支持他的就是敌人,如今人家翻脸了。

而且,他怎么复国?人人知道,就是他出卖了国家呀!他提复国,那不是一场笑话吗?

不会有人相信他了,他完了。

在他浑浑噩噩活了一段时间后,有一天晚上,他喝完一碗汤,就觉得腹痛如刀绞,紧接着,他看到衣服上有血迹,后知后觉地摸了下鼻子,他明白了,这是中毒了。

在重重看守下,还有谁能下手?

南齐国的人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终于了结了他的性命。沈熙苦笑,自作孽,不可活。临终前,想起了所有自己辜负的人。恋人、好友,常随,养父……还有朱月国的万千子民。

青史之上,他将永远是个无耻的细作,残忍狡诈,祸国殃民。

沈熙的悔恨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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