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嫱看见他眼底流露出罕见的一丝惊讶,虽很快压下去,可确实是有了别的情绪。

秦宓沉声道:“本王去看看。”

说罢便往外走,衣裳被一股小力扯了一下。

他回身,对上一道直勾勾的眼神。

“……送小姐回府。”

一旁等待已久的侍女走出来:“容小姐,这边请。”

容嫱抿了抿唇,睁着雾气婆娑的眼睛倔强地盯着他看。

秦宓消受不住,转过身去:“回去,听话。”

小姑娘的脸皮到底是薄的,被这样推拒了两句,便再也承受不住,冷不丁滚落两颗泪珠儿。

随手擦了擦,便一声不吭地跟着侍女转身就走。

云岑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容小姐怎么哭了啊?”

秦宓步子一顿,最终也没有回头:“人在哪?”

“卑职这就叫人带过来。”

容嫱循着游廊往外走,转过一角,迎面走过来几个人。

侍卫押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料子上乘的八宝雪绣裙,身段曼妙,容貌美艳,实乃人间尤物。

说是押,实则几个侍卫态度格外谨慎,只是围绕着女子,确保她不会跑了,多余的接触一点都不敢有。

她扫了容嫱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扬了下眉。

又是聚安楼,被纨绔欺负的女子。

容嫱想到上辈子那场英雄救美,没想到躲也躲不过。

坐上马车,容嫱才收起所有伪装,略有些疲惫地听着车轮轱辘滚动的声响。

她有些想不通,瞧着摄政王那个模样,分明有些见色起意,怎的忽然就婉拒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有些自嘲地想,莫不是自己太异想天开了。

堂堂摄政王,又怎么会缺女人。

容嫱想着近日种种,脑子里还剩最后一步棋,勾了勾唇。

若那男人实在油盐不进,她也只好换根金大腿了。

第十五章 准备

马车行至容侯府,容嫱重整仪容,朝那王府侍女微微点头。

侍女叫住她,奉上一对红玉耳坠。

材质手艺都同先前那对差不多,样式却不大一样。

容嫱脚步微顿,接过耳坠道谢。

侯府门口聚了几个下人正往这边向往,侍女瞥了他们一眼,扬声道:“王爷赠耳坠以示关怀,是希望容小姐在府中顺意平安。”

“若有不长眼的东西冒犯,王爷势必不会放任不管。”

“容小姐,奴婢这就告辞了。”

侍女会说这样一番话,必定是得了主子的命令。

方才在王府示好被拒,容嫱原以为自己这步棋走废了,却不想还是有些收获的。

她不疾不徐走入侯府,那几个下人也不知是奉了谁的命过来蹲守。

但这会儿显然都忌惮起来,面面相觑地迟疑半天,最终讪讪退开。

容嫱看到里面有个面熟的,是容楮手底下的人。

她先前虽将计就计,利用了容楮,但说到底,他图谋不轨的心是真的。

一想到还要同这样阴损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容嫱便恶心得想吐。

她迟早要搬出容家。

千醉望眼欲穿,这会儿子才松了口气,嘟囔道:“小姐,您买东西怎么买了这样久,下次还是奴婢去吧。”

容嫱不置可否,将新得的红玉耳坠放好。

千醉眼睛都亮了:“小姐!您从哪里找回来的!”

她这个大嘴巴,不需叮嘱,一会儿就跟人吹嘘去了。

半天的时间,容府上下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再加之门口王府侍女那一番话,无疑起到了极好的警示作用。

一连几日,竟都没人敢找容嫱的麻烦。

容夫人看着风向心里纳闷,怎么都不信秦宓真看上了那冒牌货,指不定是她自己异想天开演出来的。

但这编排的话,也只敢私底下同容妙儿说说。

老爷子的病情越发严重,容侯愁眉苦脸,忙得焦头烂额,府里能这样安宁,他倒舒了口气。

容娇娇一进门,又瞧见那大美人在涂涂抹抹,不免调侃道:“嫱儿,你已经够美啦。”

“难得近日无事,怎么不和我出去走走,整日闷在屋里折腾你那脸蛋做什么。”

旁人就算了,这位够天生丽质的了,容娇娇实在费解。

千醉看着,心里碎碎念。

哪里只折腾脸蛋呢,夜夜都要泡珍珠牛奶水,养肤的乳霜一涂涂一身呢!

那可都是银子!小姐就不给自己留些家底吗!

经过一段日子精心养护,身上肌肤越发白皙滑腻。容嫱摸了摸脸颊,还算满意。

镜中人玉面红唇,眸子水润,似桃花含露,天然一段风情。

因在闺中,容娇娇随口叹道:“我若是男人,这可把持不住。”

容嫱眸光微深,打趣笑道:“听说你跟着齐大将军回家了?”

“什么呀。”容娇娇努努嘴道,“那日他不是请我吃饭吗,菜才上来,他家里就出了急事,赶着回去,没注意把我也捎上了。”

容嫱道:“出什么事了这样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她想想,皱了皱鼻子,“齐将军父母早亡,好不容易熬到出人头地,偏碰上一群吸血亲戚。”

容嫱了然:“我观齐将军,不大通人情世故,性子又老实纯良,想必讨不到好。”

“可不是。”容娇娇气得走了好几步,最后总结道,“一笔烂账。”

容嫱瞧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好笑道:“娇娇女侠可要拔刀相助?”

容娇娇母亲杨氏,乃江南富商嫡女,一手算盘使得出神入化,最擅持家理财。

她随了母亲,头脑灵活,性子又强势,算这种烂账,再得心应手不过,保准叫那些黑心亲戚吃的吞的全吐出来。

“我没那么闲。”她哼了声,“免费的账房先生,谁爱当谁当去。”

站在外人的角度,容嫱倒是有些可惜。这两个性子互补,搭着过日子极好,只是不能强求。

今日日头不烈,二人上街走走,逛了两条街,仍是两手空空。

容娇娇纳闷:“怎么,都不中意吗?不是说要买衣裳?”

容嫱垂眸想了会儿:“我记得巷子里还有一家,过去看看。”

“巷子里?”容娇娇一愣。

那家……她记得卖的都是那种……不大正经的衣裳。

平日画坊歌楼的歌伎舞女兴许会去,再就是……

她快步跟上,瞪大了眼睛道:“嫱儿,莫不是大伯母苛待你??”

容嫱看着眼前招牌都没有的店铺,道:“你先找个地方等我,我自己进去。”

“罢了,其实我也想看看。”容娇娇好奇地探头探脑,一齐进了那家店铺。

老板娘望过来,见是两个娇贵细嫩的小姐,一时都愣住,忘了迎客。

容嫱扫过挂出来展览的成衣样式,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仍是看得面颊发红。

容娇娇好似发现了新奇玩意儿,已经感叹上了:“这件,腰露这么多……还怪好看的。”

“这件这件,哇,这这不是等于没穿吗!”

容嫱脸已经红透了,偏还要故作淡定,伸手摸了摸那些衣裳,秀眉蹙起:“这料子不大好。”

容娇娇压低声音:“这种小店,自然比不得咱们常去的锦绣阁之类。”

老板娘上前来,面上带笑,目光却审视意味十足:“不知二位小姐是……?”

容娇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拉了拉她:“咱们长长见识就行了,走吧走吧。”

容嫱平日里瞧着乖乖柔柔的,与这些衣裳可不搭,这会儿也点点头,老实巴交地跟着离开。

二人走出小巷,心虚似的逃离。

不远处,停着一辆绛紫色顶盖的马车,侧帘被一只大手撩起。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王爷,容小姐去的是一家衣裳铺子,就是……有些特殊。”

秦宓的脸隐在侧帘阴影后,不甚清晰,嗓音低沉:“如何特殊?”

那侍卫小声解释了几句。

便见马车里,男人脸倏地黑了一些:“她买了?”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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