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四周安静下来了。
在前线基地的机库里,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没有「军团」的炮声或枪声,也没有整备组员们应战的声响。
失血过多陷入一片迷雾的脑袋想着,瑞图他们……他放走的那些年纪还小的处理终端们一定已经设法逃出去了。
──不知道他们几个有没有办法活下去。
最起码,希望他们能够活下去。
至少他们这些在半年任期结束后注定一死,在第八十六区东部战线作为最终处理场的先锋战队的最后一批队员,能够活下来就好。
因为自己跟其他没用的整备组员会在这里结束生命。
因为他们向来只会呆站原地,坐视许多孩子一一死去,被臭铁罐们以及他们的祖国杀害。他们除了在这里引颈受戮,没资格迎接其他死法。
昔日他送走的死神对他留下的话语,成了一点小小的救赎。
──没有「军团」在呼唤你。
所以妻女虽然不幸战死,但最起码并没有被「军团」带走。
自己只要去了那个世界,就能见到她们。
那就好。
那样就够了。只要他深爱的她们没有在死后继续受困于这个战场,只要自己死后前往那个世界,只要在被可恨的臭铁罐们带走之前先自我了结就能见到她们……
这样,就够了。
这样,应该就要满足了。
他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军团」。
拿着勉强握在手里的手枪,对着自己的脑袋。
无意间……
他竟然有了一个念头。
深爱的妻女被人当成八六丢在战场上,虽然没有变成「军团」,但终究是死了。
自己与其他人长久以来对八六少年兵见死不救,总算可以迎来应有的下场,但真要追究起来,难道只有自己这些人该背负这份罪孽吗?
将他深爱的家人遗弃在战场上的共和国……
长久以来把八六弃置于战场上的共和国国民,却照样过他们的逍遥日子。
如果瑞图他们能活下来,那些人搞不好还会继续当寄生虫苟延残喘。
无法救人是一种罪过。
见死不救是一种罪过。
有罪,就该受罚。
既然这样,共和国国民们的罪过也必须受罚。
家人受到的对待,必须血债血还──不对。
他想亲手报仇雪恨。
手枪从失去力气的手中滑落。
他抬头看着「军团」,低声说了。
好不容易可以迎接死亡,却不能去见你们了。
枉费你给我答案,我却辜负了你的好意。
「──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