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儿没好气地说:“哼,亏你还记得我。喊半天你都没听见,聋子啊?”
“你真是淘淘?”季望舒看着她那夸张的造型,有些不敢相认。
那女孩儿却摆弄着自己的黄毛,颇得意地说:“怎么样,很酷吧?”
“酷,确实酷。”季望舒苦笑着点头。
季淘淘,年方15岁,季望舒的堂妹,季崇武的独生女。
淘淘这个名字,也是爷爷起的,取自《诗经王风》:“君子陶陶”,意思是快乐的样子。
季望舒以前只见过堂妹两次,第一次是小时候在洛杉矶过春节,第二次是在季望舒父母的葬礼上。
犹记得三年多以前,季淘淘扎着马尾辫、穿着连衣裙,多可爱多清纯的小萝莉啊,这尼玛转眼就变成非主流杀马特了。
季淘淘见季望舒站着不动,不耐烦道:“你快点啊,磨磨蹭蹭跟个女人似的。”
季望舒这才说:“你带路,广州我不熟。”
季淘淘走在前面,又开始数落季望舒:“哥,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傻了,美国多好啊,非要来中国留学。我都跟我爸说好了,等高中一毕业,我就去美国读大学。”
“美国有什么好的?”季望舒笑问。
季淘淘理所当然地说:“美国当然好,全世界最棒的摇滚乐队和嘻哈歌手都在美国。等我去了那边,就组建属于我的地下乐队,唱我自己的歌。”
“你也喜欢唱歌?”季望舒惊讶道。
“那是当然,你听着啊,”季淘淘张口就来,全然不顾路人的眼神,嘶声力竭地吼道,“oh,oh,I_want_to_die(我想死)……”
季望舒忍不住吐槽道:“都唱的什么玩意儿!小小年纪学人玩黑金属,叔叔就不管你?”
“切,他才管不了我!”季淘淘不屑地说。
“看出来了。”季望舒无语道。如果真能管教,恐怕二叔也不会允许女儿这非主流打扮。
两人很快来到地铁站,季淘淘一边买票一边抱怨:“我爸就是个抠门鬼,连车都不配一辆,还要我整天坐地铁。”
“他可能是在锻炼你吧。”季望舒说。
“呵呵。”季淘淘干笑一声。
他们先是坐地铁,接着又转搭出租车,终于来到一个别墅区。
季淘淘领着季望舒回家,进门就把他扔下不管:“你自己挑地方住吧,我回房间了。”
“叔叔不在吗?”季望舒问。
季淘淘冷笑道:“天知道他跟哪个女人鬼混去了。”
季望舒愕然,又问道:“婶婶呢?”
“离婚了,失踪人口一个。”季淘淘说完就闪人,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季望舒终于明白,堂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房子很大,楼上楼下加起来应该有300多平米,外面还附带草坪和花园。
季望舒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客房,只能傻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很快就有个老妈子过来,微笑问道:“你是堂少爷吧?我叫刘春兰,是这里的佣人。”
“刘奶奶你好,你叫我艾伦就行,”季望舒起身问候一声,说道,“能带我去客房吗?我要在这里住几天。”
刘春兰说:“你跟我来。”
季望舒这才提着行李跟她上楼,只听刘春兰介绍道:“季先生的房间是左边第一间,季小姐的卧室在右边第一间。那边是书房、琴房,楼下还有运动室,浴室和厕所楼上楼下各两个,前面这几间都是客房。”
季望舒随便挑了一间,里面打扫得很干净,还有电脑和写字桌,这点让他非常满意。
《汉朝那些事儿》他已经很久没更新了,坐下来写了3000字上传,然后才拿出木板练习技法。
过了不知多久,季淘淘突然推开房门,喊道:“吃饭了!”
“哦,好的。”季望舒应道。
季淘淘却走进来,不客气地抢走木板问:“这是什么?”
“乐器。”季望舒说。
“这也叫乐器?”季淘淘一脸的不相信。
季望舒把木板拿回来,甩板就唱起了《战长沙》。
结果刚唱两句,季淘淘就讽刺道:“老古董,难听死了。”
“呃……”季望舒无言以对。
“你等着,给你看看什么才叫音乐!”季淘淘说完就跑,很快抱着把电吉他回来,手指疯狂地扫弦SOLO。
季望舒不得不承认,堂妹的吉他弹得非常棒,甚至比许多专业摇滚歌手都厉害。
问题是她弹出的曲子,太尼玛刺耳了,简直就像是噪音。这种重金属摇滚风格,季望舒实在欣赏不来,多听几次估计会精神衰弱。
还有堂妹那嘶声裂肺的歌声,一个15岁少女唱黑嗓,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求求你,别唱了。”季望舒举手投降。
“切,不懂欣赏。”季淘淘投过来一个鄙视眼神。
……
二叔季崇武,是晚上十一点多回来的,而且满身酒气。
他见面就说:“艾伦啊,今天叔叔有事,没有亲自去接你。”
季望舒说:“没关系,有淘淘就够了。”
提起女儿,季崇武就叹气道:“淘淘这丫头让人不省心,她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季望舒笑道。
两人聊了片刻,季崇武突然问:“艾伦,想没想过毕业以后做什么?”
季望舒摇头道:“还不清楚,反正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季崇武试探道:“来公司帮叔叔如何?”
季望舒一口拒绝:“我对做生意没兴趣。”
“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嘛,”季崇武说,“你要是愿意来公司,先给你分公司副总的职务,边干边学。等上手以后,就让你独当一面。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上亿的资金,不比你唱歌有意思?”
“人各有志,叔叔你就别劝了,”季望舒笑道,“就算要做生意,我也会自己奋斗,而不是白捡一个副总来当。”
“唉,你这脾气啊,跟你爸一样,”季崇武叹息一声,揉了揉疲惫的脸说,“早点睡吧,明天公司开年会,你也上去露一手。”
“好,叔叔晚安。”季望舒起身把他送到门口。
季崇武拖着肥胖沉重的身体,艰难地行走在过道上。他望了望女儿的房间,摇摇头又折身回自己的卧室。
就在前年夏天,想生儿子想疯了的季崇武,拿到一张医院化验单傻了眼。
他居然有不孕症,而且是先天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