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杨夫人,牛家村我们也看过了,也该要走了。”

“走?走去哪儿?”包惜弱一脸茫然,她看向江清欢,然后轻轻摇头,“不,我不走。这儿才是我的家,铁哥如果没死,一定会回来牛家村找我的。”

江清欢一听,凤眼一瞪,“你不走?”

那怎么行?!师父说让她将包惜弱带回去的!

包惜弱:“你不是说,跟完颜洪烈勾结的狗官已经死了么?完颜洪烈也死了,不会有人专门惦记着一个乡野村妇。”说着,她垂下双目,一只手按在肚皮上,说:“我要留在牛家村,生下康儿,将他抚养成人。”

江清欢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打算包惜弱要是再不走,就将她打晕打包带走了。不过凡事在诉诸武力之前,都要先晓之以理,否则就显得她太粗暴了。

“杨夫人,你将杨康生下来又能怎样呢?你能教他习武?能让他像他父亲一样将那杨家枪法耍得威风凛凛?你除了将他生下来,什么都不能做。你是想让他像你一样,从小连小鸡小鸭都不忍心伤害吗?”

不是江清欢刻薄非要这样往包惜弱心里插刀子,她也是没办法。师父要她日行一善,最好能赶在包惜弱尚未生下杨康时,将她带回云南。可包惜弱却顽固地要留在牛家村,她也是没招了,才会出狠招。

包惜弱被江清欢的话一噎,愣着说不出话来。

过于善良之人活在太平盛世,尚且被人欺辱。更何况如今适逢乱世,善良到敌我不分,看见敌人频死的惨状就心生不忍要去救对方,那就很糟糕了。

江清欢的话虽然不中听,可说的真的是一针见血了。

于是,包惜弱在江清欢半是诱哄半是威胁的阵势下,同意了跟江清欢离开牛家村。只是临走的时候,包惜弱忽然抱着肚子说疼。

江清欢一下子就蒙了,她一手抓着包惜弱的手腕,探她脉门,发现她脉象极为不稳。

包惜弱抱着肚子,唇色发白,额际尽是冷汗:“我肚子疼,江姑娘,救救我的康儿。”

江清欢:“……”

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时候出幺蛾子。她虽然略懂药理,可是从来没治过孕妇啊,囧。还有,包惜弱肚子里的孩子都七个月了,会不会早产?

江清欢再度将包惜弱扶到榻上,跟一边的白虎说:“白虎,看着门不许别人进来。非要进来,你就吃人。”

白虎“嗷呜”一声低吼,表示收到。

江清欢才出门,在高空中盘旋着的一只白雕俯冲而下,然后快要撞上江清欢的时候,打了个旋,绕着她飞了两圈。

江清欢手抬起,白雕就停在她的手臂上。

江清欢跟白雕说:“雕儿,我要找稳婆。”

白雕呼啸了一声,然后就引着她往牛家村里走。村里很多人还没起来,稳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她看到守在门口的白虎就够哆嗦的,别说是要看包惜弱到底怎样了。

江清欢:“你别怕,只要你没有坏心,白虎不会伤人。我表姐到底怎么了?”

稳婆是认识包惜弱的,见到她那模样,小跑着过去双手熟练地在她的腹部按了按,然后问了几句话,回头跟江清欢说:“她动了胎气,要找大夫。”

江清欢:“……找大夫?”

牛家村这小地方,哪来的大夫?

稳婆:“我们村里本来有大夫,但是他去义诊了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不过一个月前东边的桃花林来了一个人,医术很厉害,就是脾气有些古怪,一般人他不愿意治,也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江清欢哪管人家愿不愿意跟人打交道,先把人请来了再说。不愿意来,她就动武。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打两架。

江清欢叮嘱了稳婆两句,然后就出门去找稳婆所说的那个人。

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春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路边的野花泛着露水在阳光下分外美丽。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牛角村的屋顶山几个起落,红色衣带翻飞,在她上空,还有一只白雕在引路。

倘若有人见到,定会以为她就是从天而降的谪仙。

江清欢在白雕的引路下,到了东边的桃花林。桃花灼灼,可惜她无心欣赏。

红色的身影翩然落下,头发上还沾了几片粉色的花瓣。桃林深处,有一所小木屋,木屋之外,有个小亭子。

江清欢:“有人吗?”

屋里并无人应答,江清欢犹豫了一下,飞身过去,想要直接进去看有没有人在。谁知她人才到门前,忽然一只碧玉箫从里面刺了出来。

江清欢早有防备,整个身体往后仰,避开了那碧玉箫。

手持碧玉箫的是个男人,一袭青色长衫,黑发如墨,他飞身出去,落在屋前的空地,背对着江清欢。

“此地不欢迎外人。”男人的声音冰冷,却没有回头看江清欢一眼。

江清欢停下,站在屋门前,她朝男人的背影抱拳,说道:“冒昧打扰,实在情非得已。我表姐怀有身孕,今个儿不小心动了胎气,稳婆说需要大夫。牛家村地处偏僻,村中大夫外出义诊尚未回来。村民说公子精通医术,定有法子救我表姐,还希望公子能出手相助,至于我莽撞闯入桃林之过,事后再向公子赔罪。”

男人双手背负在后,冷笑一声:“你说救我便去救了,你当我是什么人?”

江清欢被他一噎,无奈有求于人,还是陪着笑脸十分好脾气地问道:“那公子想要如何?”

男人:“你在此处扰了我的清静,马上离开。”

江清欢:“那公子可愿意救我表姐?”

男人动也不动,周身都是低气压,显然十分生气江清欢的打扰,青色衣袖一甩,“不救。”

江清欢看男人那模样,也有些生气。

“不救?你不救也得救!”

少女手中忽然出现一把银梭,少女红色身影一掠,手中的银锁便像是有知觉一般朝那青衣男子飞了过去。

男子手中碧玉箫在他掌心转了一圈,随即斜斜刺出,玉箫与银梭相碰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玉箫竟然没断,江清欢心中一阵遗憾。

“想偷袭?”男子转身,对上了江清欢。

江清欢一见那男子,心中有些惊讶。她上辈子这辈子都见过各种各样的美男子,但像眼前男子这样的,还是头一次见。

男人相貌可以说是俊美,剑眉入鬓,目若寒星,他看着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却奇怪地让江清欢想起了她的师父。明明是个清贵的英俊青年,却奇异地有种亦正亦邪的感觉。

对方是个美男子,可以礼相待,客气相请并不能打动他,所以江清欢打算将人家掳走了再说。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发现对方的武功并不弱。

江清欢心中一凛,“你是什么人?”

男子眉毛都没动一下,“上一个偷袭我的人已经去见阎王了,你也想跟他一样的下场吗?”

谁知江清欢却灿然一笑,“上一个拒绝我的人也去见了阎王,阁下也有兴趣要效仿他吗?”

男子: “……”

第003章

银梭飞回手中,江清欢趁着男子无语的时候,银梭在手中转了一圈,几根银线从梭中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她红色身影跃起,另一手中袖中射出数根细弱毛发的银针。

兵不厌诈,非常时候非常手段。

男子见状,眉毛都没动一下,手中碧玉箫转了几圈,青色的身影腾空而起,轻松地避过那些银针。他飞快地朝江清欢掠了过去,右手快若闪电,本要扣住江清欢的肩膀。

江清欢身体一偏,险险避开,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

真是见鬼了,师父不是说她是难得的习武天才,足以跟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匹敌吗?这就是能跟一流好手匹敌的武功了?

江清欢有点想哭,觉得师父可能是哄她的。

男子见江清欢避开了他那一手,神色有些惊讶。

江清欢估摸了一下,她的胜算并不多,男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她要是自己一个人,还能让雕儿带着她跑。可不巧包惜弱还是牛家村,动了胎气,她要是溜之大吉,那就不是人了。

江清欢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她在空中打了个旋,收了攻势,翩然下地。

“我不跟你打了。”

男子看向她,被气笑了,“你说不打,我就不打了?”

江清欢双手抱拳,低头十分客气的模样:“我打不过你,但逃还是逃得过的。可我表姐如今动了胎气,我不能扔下她。”

男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江清欢:“这位大侠,我先前不知道你武功这么厉害,多有得罪。”

男子:“我武功不厉害,你就可以随便得罪了?”

江清欢抬眼,那双明亮的眼睛径直与男子那双漆黑的眸子相对,倒也坦白:“我本是想,你武功要是不厉害,我就将你掳走了逼你救我表姐的。”

男人见状,眉峰一扬:“那现在呢?”

江清欢轻叹一声,“现在我知道自己错啦。刚才之举,实在情非得已,不如这样,我向您赔礼道歉,阁下能否对我既往不咎?”

男人轻哼一声,断然拒绝她既往不咎的建议:“不能。”

江清欢眨了眨眼:“那你想怎么样?”

这年头,就是谁的拳头硬谁是老大。哎,她本来自己自己的拳头是够硬的,谁知道阴沟里翻船。回去再也不偷懒,师父让她半夜起床练功就半夜起床练功,大年初一也不睡懒觉了。

当然,前提也是她回得去。

男人那双眼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红色的衣裙,五官精致,那双眼睛黑白灵气十足。刚才在她手中那小巧的银梭,被她插入乌黑的头发中,看上去就像是她的发饰一般。

他淡淡地说道:“你不是中原人士。”

江清欢:“我确实不是。”

“你是师从何人?”

江清欢侧头看向他,笑着说道:“我师父的名号我可不能随便报,她老人家武功高强,我实在是连她的万分之一都不及,如今败在大侠手下,是我令师门蒙羞了。”

男人冷哼了一声,双手背负在后,孤傲清高的模样:“你败在东海桃花岛主之手,又怎会令师门蒙羞。”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荣幸跟名满天下的桃花岛主黄药师过招的。

江清欢一愣,桃花岛主?

黄药师?!!

江清欢默了默,目光落在对方手里的那个碧玉箫。她早就该想到的,一袭青衫,手握碧玉箫,还英俊帅气得天怒人怨,除了黄药师好像没有第二个了。

这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人物,据说除了不会生孩子之外,无所不能,文韬武略,有经天纬地之才。

桃花岛主黄药师是很厉害不错,就是不知道跟她师父比,哪个更厉害一些。毕竟,她师父的娘曾经单挑过整个武林正道,后来为了保护师父所以跌落悬崖。师父年幼的时候,曾经被武功高强的负心人锁住了琵琶骨,经历了很多的磨难,可还是成为现在这样厉害的人。

江清欢想了想,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的师父厉害一点。

不过既然知道了对方是桃花岛主黄药师,她倒是可以报师门了。江清欢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跟黄药师说道:“我师父叫聂小凤。”

黄药师一怔:“聂小凤?”

江清欢点头,“对啊,聂小凤。黄岛主,你能救救我表姐吗?”

黄药师冷笑:“你以为报了师门,我就会帮你?”

江清欢一本正经:“黄岛主怎么会是那样肤浅的人?我只是听说黄岛主生平最敬重有大节之人,表姐的公公当年是岳飞将军底下的旧部,将军死后他离开了军队,我姐夫是他唯一的儿子,是忠良之后,但三个月前被狗官段天德诬陷谋反,深夜派兵来围剿。那天晚上表姐夫拼死护送表姐离开,只是表姐始终不信表姐夫已遭遇不测,因此坚持要回来牛家村,我是送她回来看一下就带她离开这个伤心地的,谁知她会动了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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