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铁和范青的入狱让廖唯章完全没想到,至少没想到会这么快和顺利,本来他还在愁李胆一死,那些贿赂的金银更不知去向,要治范铁和范青的罪也就没那么容易,没想到吴家却亲自将人送上衙门,还说找到了证据。
廖唯章将范铁兄弟二人入狱后,立即就让吴昊义带路去了南山地窖,然后又一次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地窖竟着了火,老远就看到红彤彤一片从地表蹿起,也幸亏周围没人住,否则肯定也被殃及。
吴昊义一口咬定火肯定是范铁放的。廖唯章并不十分肯定,他本欲让人灭火,可这荒山野岭的连户人家都没有,更别说找人灭火了。
遂一行人不得不干等着,待火势燃尽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廖唯章再派人下地窖,除了四面烧黑的土壁,就是地上早就被烧成灰的霉米,真的是烧的一干二净连个渣都不剩。
廖唯章总觉得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出了自己的控制,先是范铁被告发,现在证据又被毁,让他有种明明已经抓住尾巴了,却还是让人给溜走的懊恼和挫败。
吴昊义也没想到范铁竟还留有这一手,他想了想又道:“大人莫急,既然人已经抓到,就不怕他们不招。而且,草民还有一人,兴许可以作证。”
廖唯章一听还有人,奇道:“哦?看来这范铁和范青做事也并非十分缜密,这知情人倒是不少,却又是为何一直知情不报?”
吴昊义赶紧拱手表明心迹:“草民也是刚刚得知消息,熟料这厮动作更快,恐是草民不小心打草惊蛇,这才让他放火烧毁证据。
不瞒大人,草民的二嫂正是范铁的胞妹,草民只是猜测,兴许二嫂是知情的,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大人不妨将二嫂提堂审问一番,也许能问出什么结果。
廖唯章没心思去想吴昊义的小心思,只是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遂想了想,“明日一早提审范氏。”
却说吴昊成出了吴家大院,就直奔自己的宅子,一路跑的气喘吁吁不停,刚进门就喊着夫人,一路从萧墙喊道二门。
范氏这几天本来就睡的不好,加上今天吴昊成又去了吴家大院,她猜恐与自己两个哥哥有关,遂也不敢睡,一直强打起精神等着。
忽闻吴昊成慌慌张张的喊自己,范氏赶紧掀开被子下床,衣服都来不及披。刚刚开门就迎着吴昊成到门口。
她见吴昊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赶紧扶着进屋坐下,急道:“发生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吴昊成看着面前的娇妻,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既希望范氏不要骗自己,又怕范氏说出自己接受不了的话,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话来。
范氏也精明,猜事情恐不简单,兴许与自己大哥二哥还有关系,便给吴昊成倒了杯水,又问道:“老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吴昊成犹豫再三,终于是幽幽开口,“是-----内兄他,出事了。”
范氏心头咯噔一声,虽早有准备,可真正听到,还是吓得心一阵狂跳,她知道吴昊成为何跑这么急了,自己两位大哥若事情败露,那自己第一个被牵连。
她露出担忧之色,却并不惊恐,“哥哥-----难道是京兆尹找到他了?不是说吴记米仓是被人陷害的吗?难道哥哥被冤抓了?”
吴昊成听她这般说,似也并不知真相,想了想,叹了口气道:“并非冤枉,吴记米仓一事,竟果真是内兄他所为,现已经被送去京兆府查办了。”
范氏身子一晃差点栽倒,被吴昊成手快的扶住,她眼泪簌簌,哭道:“老爷,二位哥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中间一定有误会,老爷,你给妾身两位哥哥做主啊。”
吴昊成被她梨花带雨的苦脸模样折磨心焦,一面觉得松了口气,一面又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他安慰的拍着范氏的后背:“你放心,我明日就去京兆府问个清楚,若内兄被人冤枉,我拼死也要给他请个公道。”
范氏哭的泣不成声,伏在吴昊成的肩头:“妾身多谢老爷。”
“你我之间就莫说这些客气话了。”吴昊成语气又轻松了些。沉默了片刻,他才试探的问道:“夫人----可曾听内兄提及过?”
范氏哭的更凶了,“妾身若是知道,便绝不会让两位哥哥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老爷这话,是已经断定了是妾身两位哥哥所为么?”
吴昊成心中说是,嘴上还是安慰范氏。只要范氏不知情,那他就不担心了。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譬如范氏,虽然面上她装作无辜,可她却是知情的,虽说也曾劝过范铁和范青,可她的话那两人怎会听。
范氏死死盯着黑暗中的某一处,咬着牙暗暗道:我早便提过醒,你们偏不听,现在出了事,也怨不得我不帮你们。你们自作孽,但不能拉我下水,我说过的,纵然你们是我大哥二哥,若是挡着我的路,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吴昊成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外面家丁在喊,说是京兆府衙来人了。他一个跟头翻起来,连带着将范氏也摇醒。
范氏昨夜睡的晚,四更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这会儿被摇醒,眼睛都睁不开,一瞬间也忘了自己两个哥哥的事。
吴昊成摇醒了范氏,自己先披着衣服出门去,“衙门怎么来人了?可有说是什么事?”
“说是要提审-----”家丁不安的看了吴昊成一眼,低声道:“说是要提审夫人,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吴昊成脸上一惊,“他们带了几人过来?”
“四人。”家丁赶紧道。
吴昊成脸眉毛拧成一团,吩咐家丁先去招呼着,就匆匆进屋去。
彼时朝堂上,气氛安静的吓人,庄晏寒着脸在众人脸上依次扫过,突然,他猛的大声吼道:“你们倒是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将手中的折子啪的扔在地上。
诸位大臣吓得赶紧都跪下,一个个默不作声。裘万敖和辛仲桥分别立在文武官列首,二人也垂首盯着地面,谁也没有先说话。
庄晏忽的冷笑一声:“好啊,平日都是伶牙俐齿,现在却一个个都装哑巴,这殿里的难道都是哑巴吗?”
他将凌厉的眼神倏地落在裘万敖身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质问:“首辅,京中之事你向来是大小都要过目,现在怎么回事?阳山书院一半生徒中毒病倒,如此大的事情,你竟不知道?”
裘万敖拱手上前:“回皇上的话,微臣也是刚刚得知消息。”
“呵------好一个刚刚得知,这么看来,朕知道的也不算晚是吧,啊?
你们是朕的耳目,不是遮挡朕眼睛的障碍,如此严重的事情却不上奏,你这个首辅是如何做的?
你若是觉得年纪大老眼昏花大可跟朕请示,朕准许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裘万敖眼皮动了动,似笑非笑:“多谢皇上体恤微臣,只是先帝将朝政托付给微臣,现在政局不稳,微臣怎敢告老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