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吹过,夹杂着鸢尾花的气息,宋祁言几不可闻的颤音也随风而去。
“阿琛啊。”老人家重复了一遍,弯下了药,叹息两声,“那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戴着口罩,我叫他好几声都不理睬,站在这门口好久好久。”
“你们兄弟俩是闹矛盾了?”
我心神一颤,心中暗道:这要是真的,那不是闹矛盾,是闹鬼了。
“没有,只是他回来竟然没有告诉我,有点诧异。”宋祁言不留痕迹地笑了笑,握住我手的力道不由自主地加大,握得我生疼。
老人家应该是很久没有碰到熟人了,拉着宋祁言说了一大堆话,宋祁言一一回答了,却词不达意,几次走神。
好不容易和老人分开,我立刻抬头去看宋祁言的状态,他整张脸都煞白了,在昏暗的灯光底下恐怖阴森,就像是刚从湖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婆婆年纪大了,看错也是正常的,而且,她不是说对方戴着口罩吗?”我心里一慌,用力扯了一把他的袖子,生怕他陷在里面出不来。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去掏手机,低着头,手指打颤地在手机里翻找着什么。
我凑过去,看到了手机里的画面,戴着棒球帽的大男孩,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眉眼上扬,少年人的张扬恣意显露无疑。
如果不是对宋祁言太了解,我估计也会认错,这张照片和上一次在天桥底下卖石榴时我见到的宋祁言几乎像了九成。
“这是十八岁时候的阿琛。”男人幽幽地道了一句,气息打颤。
我挽住他的手臂,“你不是亲眼看到他的尸体的吗?别多想,我倒是觉得是有人故意误导。”
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有多少底气只有我自己知道,老阿婆说上官琛来过的那一刻,我第一时间联想到上官琛的坟墓从来都没有人去打扫。
爱子心切的上官夫人也不去料理儿子的坟墓,除非……上官琛没有死。
身边的人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放进了口袋,“吓着了吧,抱歉,是我刚才反应太大了。”
他将我拢进怀里,脸色恢复少许,“我不仅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还让宇腾替我参加过他的葬礼,推进火化室的绝对是他,不会有错。”
“是我自己吓自己了。”
我扯了扯唇角,抱住他的腰,“那我们去吃夜宵?”
“好。”
岔开话题,彼此都故意不提上官琛,可是我心里却开始惴惴不安,如果上官琛没有死,那……就真的麻烦了……
寻宋阳这么爱这个私生子,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难免不会动宋家继承的念头。
正在等可丽饼,我走神许久,直到老板叫我好几声,我猛地回神,有点不好意思,接过可丽饼,一转身就看到宋祁言的目光有点放空。
“呶!”我将可丽饼递到他面前,“快尝尝,新鲜出锅的呢。”
他笑了笑,接过可丽饼,咬了一口,皱了眉,“你是异端吗?竟然吃咸的可丽饼!”
“啊?”我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看老板,老板眨了眨眼睛,坏坏地耸肩。
我哭笑不得,法国人的皮果然是不分场所,宋祁言可是无甜不食的大魔王,让他吃咸的可丽饼是真的要命了。
把我咬了一口的饼递给他,“吃我的,我的是甜的。”
他的表情总算好一点,毫不客气地和我交换,咬着甜甜的可丽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刚才的事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
手牵着手逛小镇,我看了一眼手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啧,果然戒指还是要补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想要和他合法同居的心也越来越强烈,这个人,一定要是我的。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他在我身边也不讲话,在想什么猜也猜得到,上官琛啊,果然是我最大的情敌。
人流量太大,我和宋祁言都没戴口罩,自觉地避开人群。
走到最里面的摊子,老板是个亚洲人,看到我们却没有什么亲热感,估计不是z国人。
我要了两串大肉串,搓着手等着吃,却忽然听到老板开口:“两位看上去是明星呢。”
“咦?”我有点诧异,“你认识我们?”
异国他乡还能混个脸熟,说明了知名度,我还是很高兴的。
“范媛小姐。”
我点了点头,等着他拿出笔来找我签名。
谁知他轻轻一笑,将肉串拿起来,伸手去拿孜然粉。
“那就对了。”
话音刚落,忽然,迎面洒过来一大把孜然粉,我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不好。
“阿媛!”
宋祁言的惊呼在耳边响起,随即被他搂着腰,在原地旋转一圈,电光火石之间,衣服的破裂声很明显。
暗杀!
我脑中警铃大作,刚刚站稳,周围已经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尖叫声不绝于耳,原本热闹平静的街道乱成一团。
宋祁言抱着我,站在小摊对面,手臂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瞬间就浸湿了西装。
“你们是什么人?!”宋祁言沉声问道。
对方不由分说,直接开打,不仅仅是老板,下一秒,从人群中就窜出来好几个人,都带着腔,对着我们俩就开火。
宋祁言反应迅速,一脚踹开了老板的摊子,用拿“材料逆天”的摊子挡子弹。
“怎么办?”
几米之外,腔声越来越近,对方正在估计我们有没有武器,用不了几十秒,他们就会发现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宋导瞄了一眼旁边的小箱子,拉住我的手,“抓紧我,不许松开!”
“好。”
他推开摊子,向开枪的几人推过去,趁着空隙和我进了旁边的巷子。
“宋宋,是死路!”
我心一沉,没想到运气这么差。
宋祁言面色淡定,下一秒,他就蹲下了身子,从腰间拔出一把腔,动作迅速跟排练过似的。
“宋导,你出来约会带腔?”
该不会是打算我不答应就崩了我吧。
这种时候我还有心思瞎想,自己都佩服自己。
他笑了,“嗯,本来是用来威胁你的,现在用来保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闪身,往外开了一枪,我明显听到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
“快,爬墙,翻过去!”他转身,眼神示意我用旁边的面粉袋。
我只犹豫了一瞬,走过去将麻袋整齐地垒在墙下,争分夺秒,宋祁言的腔是用来防身的,肯定没带多少子弹,撑不了多久。
这里距离警署不远,一刻钟之内就会有警察,对方肯定也想速战速决。
小山丘垒好,我自己上去试了一下,距离墙头只差一点,我费力地爬上去。
砰!
卧槽,一个子弹刚好打在脚边,差一点就没入我的脚背。
我脚下一软,直接从墙头上滑了下来,摔得浑身的骨头都几乎错位。
“阿媛!”
“我没事——”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有点绝望,我他么才刚被宋导求婚,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就要到阎王面前拜天地了吗?
“shit!”宋祁言的咒骂声传来。
我转头一看,他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腔,料到是他带的子弹用完了。
对方要杀的人是我,如果我现在出去……
念头在脑子里闪过一瞬,忽然,外面响起了几声清晰的子弹没入血肉的声音,却没有腔声。
消音器。
我和宋祁言对视一眼,走到他身边,向后退了两步。
外面的动静忽然停下,应该是两方人马受了冲突,有一方人全军覆没了。
宋导抬起手腕,露出那块黑色的手表,小心翼翼地摘下来,握在掌心,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什么?”我用口型问他。
他同样用口型回答我,“微行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