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血豆腐(1)

小说:一品仵作结局 作者:凤今

凶手竟然是梁俊!

月杀和魏卓之将人押回盛京府衙里时,郑广齐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梁俊有嫡子,为何会有隐疾?

梁家深受太皇太后的宠信,梁俊为何要犯此大案自毁前程?

这些郑广齐都不知道,梁俊位高权重,盛京府不敢独审,人一到案,郑广齐便连夜写了奏折递进了宫里,后半夜宫里就来人将梁俊从盛京府的大牢里提到天牢里去了。

第二天,城外三十里处的江北水师大营里就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盛京府的公函,郑广齐简述了昨夜缉捕梁俊的过程及其去向。另一封是密信,说的正是梁俊的事。

梁俊被提入天牢后,元敏夜至天牢亲问此案,问出了卫尉府不少陈年旧事。

老卫尉年轻时风流成性,时常夜宿青楼,玩闹了几年后,待成亲时已有些雄风不振,因此虽妻妾成群,却只得梁俊一子。梁俊十三岁那年,老卫尉的知交好友从江南寻得一个习得房中术的青楼艳妓送到了卫尉府,哪知那艳妓耐不住寂寞,看上了梁俊。一夜寻得机会,在梁俊的茶里下了媚药,那媚药毒如虎狼,梁俊年少,精血未全,荒唐之后便从此不举。

梁俊那时苦痛担忧,不敢禀告父母,病情一拖便是五年,待议亲那年,他因不想连累心爱之人,才跪在父母面前禀明了往事。老卫尉怒极之下杀了宠妾,其夫人得知此事后却一病不起,次年春便撒手人寰,直至临死前都拒见夫君。发妻死不瞑目,嫡子身患隐疾,老卫尉深受打击,从此便对府里的歌姬美妾没了兴趣,亡妻出殡那日,他将侍妾全都遣散出府,以此告慰亡妻之灵。从那日起,卫尉府的门风才严了起来,梁俊守孝三年,二十一岁出仕,老卫尉便以旧伤复发为由辞官赋闲,将府里交给了梁俊当家。

梁俊掌管卫尉府后,一心忙于公务,严肃家风,却绝口不提婚事。他的表妹在他守孝的三年里一直等着他,见他无心婚事,以为他变了心,伤心之下偷偷将他约出想问个明白,两人争吵时梁俊说漏了嘴,他的表妹却没嫌弃他,执意嫁给了他。为了替他遮掩隐疾之事,两人婚后第二年,从梁家远支里偷偷抱了个孩子来,当做嫡子养在膝下。

日子一晃七年,两个月前,梁夫人的弟弟带着小外甥到许阳县游玩,回来时路遇流匪,幸得盛远镖局的万镖头所救,梁俊大为感激,登门道谢时得了三包药粉。

原本,事情至此已了,可梁俊回去后,闲暇时与他品菜论剑的知交好友却告诉他,近来有个传言,说他的嫡子长得不像他。其实,随着孩子渐渐长大,府里和族中已有这样的传闻,梁俊曾将嚼舌根的下人拔舌杖毙,断了说闲话的族人家中子弟的举荐,一番雷厉手段使得无人再敢胡言。但这回外面也生了这等传言,梁俊不知如何是好,细问之下才得知还有更难听的,竟说他的嫡子是妻子在外偷奸养汉所得的野种!

梁俊大怒,他与爱妻青梅竹马,她等他多年,得知他有隐疾也不嫌弃,还帮着他百般遮掩,她至今都还是完璧之身,何人如此中伤于她?他难容此事,一番细查,查出此话出于楚香院里的一个青楼女子之口。

一个青楼女子,未见过他和他的嫡子,何以说出这等话来?又怎敢中伤卫尉夫人?

梁俊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命禁卫军的一个偏将点了那青楼女子外出侍夜,待人来后便将人拿下,那女子惊惶之下把一切都招了。她说,此话出自太祝令的嫡长子之口,而她口无遮拦,对其他恩客传了此话,传到了梁俊的友人耳中。

太祝令的嫡长子是青楼里的常客,梁俊从不与这种人深交。卫尉府深得太皇太后的宠信,朝臣们巴结还来不及,太祝令府怎会做出这种与卫尉府结怨的事?

那夜,梁俊命偏将以那青楼女子服侍不周为由将其斩杀,一路上怀着疑问回到了府中。刚回到府中,管家便呈上了一封信,说是不知何人从府门外塞进来的,信上写着:“卫尉大人亲启。”

梁俊打开信后,信中只写了一句话:“当年送那修得房中术的青楼艳妓进府的是何人,卫尉大人可问令尊。”

梁俊一看此话,惊出一身冷汗!写此信者是何人?府里已经很多年无人敢提那艳妓,写此信者莫非知道当年之事?不然为何在此时送这样一封信来?

他惊疑不定,于是拿着信便去找父亲询问当年的事。当年,父亲风流成性,常与朝中一些酒肉朋友出入青楼,而他好武,为了宽慰母亲,每当父亲在府中宴请朋友时,他都借故避出府去,因此他对父亲当年和哪些人交好并不太清楚。

但让梁俊没想到的是,老卫尉说出的那人令他大吃一惊,当年送青楼艳妓给他的那人竟然是太祝令!自从得知儿子被那艳妓所害,老卫尉就迁怒于太祝令,与他断了来往。梁俊不知太祝令是否因此事对卫尉府心存不满,以致于其子在青楼里口无遮拦,他只知他得知此事后,一股邪火涌上了心头。

当年,如果不是太祝令将那贱人送进府里来,他哪会被那贱人所害?十七年的隐疾之苦,八年的夫妻房事之悲,加之丧母之痛,中伤爱妻之仇,他便生出了报复之心。

太祝令之子中伤他的爱妻在外偷奸养汉,他便想让他尝尝妻妾被辱的滋味,听说他在楚香楼里花重金买了个雏倌,他便想要从那雏倌身上下手,他恨太祝令父子,也恨青楼女子,一举两得,为何不为?刚巧他从盛远镖局里得了些药粉,迷晕了轿夫,轻松进了轿子。

开始,他并不想杀人,可是当看见那雏倌手臂上的守宫砂一点一点地淡去,他便生出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兴奋,仿佛隐疾不治而愈,仿佛那一刻他雄风大展。这种感觉他陌生已久,事毕之后竟在轿中不舍得离去,他想拿件东西留作纪念,脑海中总是忘不掉那守宫砂淡去之态,于是便鬼使神差地剜走了那块皮肉。血淌出来时,那少女依旧倚轿而眠神态安详,仿佛一件美丽的人偶,任他摆布。那夜的他,仿佛已不是他,他摆布着那少女,割了她的手脚筋,卸了她的四肢,看着她在睡梦中生命渐渐消失,他觉得对她来说,这一刻才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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