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宫殿气势宏大,有着由珠宝与黄金砌成的华丽穹顶,和两排雕琢精美的暗红色大理石柱。
身处其中,脚下地面由一片片彩绘地砖组合构成,其中描绘着的是法洛斯历代王室的辉煌往事,整体如同一幅画,占据了整座宫殿大厅。
而在那宫殿最深处,有着一条层层递进的阶梯通往一座半透明水晶铸造的王座。王座背后则是一扇面向东方的透明窗户。
当新一天太阳升起时,那窗外就会挥洒来大片灿烂阳光,每次照在水晶王座上,都会将坐在上面处理国务的国王陛下衬托的如同云端之主,或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然而此时此刻,这颗太阳却身体僵硬,表情扭曲,因讲话而挥起的手正凝固于半空中五指成啄,嘴皮翻飞、因紧张而扩张的鼻孔中黑毛都能够清晰可见。
他似乎成了一座蜡像,以如此丑陋姿态来展现着自身的王权。
但此刻,“变成蜡像”的并不止国王一位,宫殿华丽的穹顶下,那衣着各异的贵族男女们同样丑态百出。
东张西望的、擤鼻涕的、噘嘴舔上牙槽的、明明局势紧张却还忍不住偷瞄身旁女人胸脯的……
寂静大厅中,唯有两位少女处于正常状态。
而这又似乎显得很偶然,因为这两位少女全都是黑发黑眼,身材高挑纤细,冷不丁一看,仿佛一对双胞胎。
可惜,外表的相似并没有让她们对对方感到亲切。
“当你联合那些小鸟埋设陷阱时,你就应当做好被那群鸟调查出位置的准备,晨星。”
静静看着不远处那位打扮中性的贵族少女,身上只裹了一件亚麻斗篷的密德尔顿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应知晓,你能做的事情,我同样也能做。”
“真是令人感到惊讶呢。”
安吉莉亚闻言面不改色地说道:“所以你今天那些行为并不是在蒙蔽那群天使,而是用来麻痹我的?”
“某种意义上,我和那群鸟有着相同的目的,那就是找出你。”密德尔顿闻言轻笑。
“他们会用命运天秤来确认你的真假,那是一个很方便的办法,尤其是当我处于天秤的一边时。”
说着,她不等安吉莉亚开口,就又说道:不过说实话,当我见到你之后,我就不认为你是真正的晨星了。因为目前的你实在是配不上痛苦之王的称呼。单薄,瘦弱,苍白,看起来不男不女。”
“这些描述放在你身上同样适用。”
安吉莉亚闻言不以为意地说道:“当然,我们都知道这其中的差别,一个是自愿,一个是被强迫。”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等外面那群天使用命运天秤称量过后再考虑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密德尔顿不理会安吉莉亚的讽刺,自顾自地道:“当然,你也可以在这个过程当中尝试从这处宫殿内挣脱,但我想这应当不太可能,那天秤与天国相连,我又在天秤的这一边,除非你能迅速毁掉我以及这里存在的天国之力,否则你只能老老实实等待结果出现。”
安吉莉亚闻言笑了笑。
“如果你想要得知那杆秤量出的结果是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她边说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它会判定我并不是痛苦之王。”
密德尔顿闻言一怔,随后立即眯起了眼睛,“看来你对此早有准备?”
“不,这是真相。”
安吉莉亚诚恳地回答:“那痛苦的王座对你们来说弥足珍贵,对我而言却只是一个囚笼,所以我已经抛弃了它。”
“这句话听起来可真是虚假的过分。”
密德尔顿不自觉皱眉,“你以为我是人类三岁小孩子吗?”
“所以我才说,你们这群老东西早晚都会被扫进历史的尘埃当中啊。”
安吉莉亚感慨地道。
这话让密德尔顿眼皮一抖,不自觉就想到了一句话。
【我不是针对谁,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这句话同样是晨星说的,只不过那是多年以前了,在一次七魔王碰头会议上。
当时他们正谈论混沌要塞中一场失败的战争,气氛很差,都在互相指责。
然后这家伙就说了那么一句话。
彼时他们以为晨星傲慢的老毛病又犯了,因此除了反讽几句外也没当回事。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家伙没多久就背叛了地狱,然后失踪的不见了踪影。
所以眼下再听这到类似的话,密德尔顿很难不去想到当初他们对此的“误判”,以及这段时间他所经历的事情。
而这……
“也许我们可以展开一场真诚的交流,晨星。”
密德尔顿突然说道:“你故意引我到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说出来,如果可能,我可以考虑主动帮你去做。”
这话他不久之前说过,只是被无视了。
现在她再次说出口,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一次妥协。
然而安吉莉亚闻言后只是叹气。
“你很难主动帮我这个忙的,密德尔顿。”
“没什么是不可以谈的。你不说出来,又怎么能确定我不会帮你?”
“那么如果我说,”安吉莉亚轻声说道:“我引你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你做些什么,只是为了你呢。”
这话让密德尔顿表情一怔,随后面色猛地一变。
因为她突然察觉到,自己身体内此刻竟然涌现出了另外一道意志!
“你以为你与天使们的合作对我而言是一场挫败。可实际上,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惊喜。”
随同这意志而来的,是一阵仿佛从心底浮现的缥缈声音。
“因为这让你更快的来到了我面前。”
“你竟然想要吞了我?”
密德尔顿对此感到极为不可思议,“在我身体内想要吞噬我?你哪来的——”
她话说到一半就猛地反应了过来,继而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具女性身体对她来说其实是有些不适应呢,因为她的灵魂趋于男性。
就更不用说该身体的圣洁与她本身完全相冲突了。
由此而来的痛苦,更是连绵不断渗入她得思绪当中,扰乱她本身纯粹的恐惧,让她情绪甚至都因此变得恍惚不自然……
这是一个阴险的陷阱,密德尔顿无数次这么想过。
它的阴险在于束缚住她,然后让她缓缓分裂。
然而现在看来,这阴险不过只是一层表象,它的真面目显然更加恶毒。
它是一处精心准备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