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乾单手捂住青琅的眼睛,吻了吻她的发丝,风推动亭台外的荷花,掀开浅色绸幔,青琅手腕上的玉镯刮起一阵灵压,将她的妖力完全锁在内丹里。

青琅明显的愣了一下,手指止不住颤抖,白乾扣住她的五指,将她拉向自己,心情很好的说:“青儿啊,知道你为什么经常头晕吗?”

青琅看向白乾,白乾轻吻她的手,弯眼笑着说:“因为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啊,太好了,我们终于成为一家人了。”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青琅摇头后退,白乾却抓她的手不让她逃,青琅脖颈的青筋鼓大,失控地吼道:“你居然封我的妖力!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白乾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别碰我!”

白乾将青琅禁锢在怀里,不停的安抚她,等到青琅安静下来才说:“给你戴那镯子是为了你好。”

青琅冷笑。

白乾说:“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尚未分化便有了身孕,妖力会变得很不稳定,所以你才时常觉得法力,妖力乱窜,我这才寻了这拘灵玉给你,青儿,信我。”

温久被闹的头疼,余光扫一眼这碧绿的玉镯,顿时有些吃惊:这镯子.....是我做的啊,没想到居然能在白乾的记忆里看到自己做的东西。

多年前苏河得了一块拘灵玉,当时为了追拿一只行踪不定的魇兽,将这块聚灵玉做成一只镯子,圈在魇兽身上,魇兽失去妖力,施展的幻境也随之破解,最后才拿下了这只食魂魇兽。

后来这镯子去哪了?年岁太久温久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这白乾手上倒是有不少仙界的东西。

青蛇带上拘灵玉,就相当于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任凭她怎么捶打白乾,都逃不出对方的手心了。

青琅可能真的有孕,情绪太激动就容易晕倒,白乾将她抱回房,便在房间里的凳子上坐着发呆,坐了有一会,白乾突然说:“既然来了,就陪我坐坐。”

一个高大的男人慢慢显出身型,在白乾对面坐下,白乾没有看向他,温久一时只能瞅见对方穿着不俗,那袍子绣着金丝,配上大红的绸缎,瞧起来甚是华丽。

男人擅自倒了杯茶喝,叹了声好茶。

温久听这声音不急不缓,似乎在哪听过。

男人又说:“你这样圈着她,多不好,明知她要什么,你多哄哄她就是,男人女人瞎折腾,无非就是哄少了,撒娇呢。”

白乾也喝了口茶,不咸不淡的说:“不亏是狐狸,有经验。”

男人对白乾的讽刺不以为然,反倒笑眯眯的说:“那当然,男女之事我熟着呢,要不要给你支几招?”

白乾终于抬头,盯着男人的漂亮的桃花眼,说:“这倒不必,只是我讨厌你这双眼睛,送我吗?”

男人:“......”

温久:“.......”

这男人,居然是.......居然是闻新野!闻新野认识白乾?他还是狐妖?这实在太匪夷所思,这些大妖好好的日子不过,都兴借尸还魂?

最重要的是,闻新野不是一直再追言青吗?为了哄言青开心他还讲了佛魔无心的故事,如果他和白乾原本就是上下属关系,那闻新野就不可能会喜欢言青,那么之前他与白乾针分相对的一切都是在演戏!

他为什么要演戏,他究竟想误导什么,想误导谁?白乾又是怎么回事,迄今为止,如果之前他那副什么也不知情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又在谋求什么?

如今迷雾逐渐散去,这盘棋的走向越来越诡异莫辨,妖王白乾藏的这样深,温久他们竟然一直将他的存在忽视了。

闻新野无所谓的耸肩,说:“大王,这眼睛虽无大用,一堆人宝贝着呢,心情不好也别看这种玩笑,下回我可就不来了。”

白乾轻轻瞥了他一眼,闻新野立即不自在起来,看威胁的差不多了,白乾才提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说:“我家相公亲自摘得茶叶,鲜嫩,多喝点。”

闻新野闻言被口水呛住,止不住咳嗽,冲白乾伸出大拇指,“左拥右抱,你厉害。”。

白乾站起来,背对闻新野,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保护她,有什么差池--”

他没再往下说。

因为是白乾的记忆,青琅是如何在分娩时逃走的,温久不知情,就如同闻新野讲述的那样,青琅最后带着一腔愤怒逃走了,她知道金山都是白乾的耳目,如今只有一个人能帮到她。

那就独居偏隅的高僧吾欲,也就是后来的佛魔无心。

温久看到的记忆也不是连续不断的,一般呈现的都是当事人情绪较为波动的时候,就比如眼下,白乾发现暖塌之上只有一枚拘灵玉镯,青琅却不知踪影,他几乎是毫不犹豫找上无心,与无心在云山寺大打出手。

这一战,实在凶险,无心固然厉害,但白乾这呼风唤雨的能力竟然不亚于风神和水神....万年以前就有这样的实力,如今恐怕只会更难对付。

青琅在白乾与无心战斗的最紧要关头,捏碎了无心的舍利,导致无心重伤,青琅将无心托付给一位仙人,由于那位仙人背对白乾,从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说话,所以就算温久想知道他是谁,也是做不到的。

竹林里只剩下浑身是血的青琅,和同样血染白衣的白乾,他们一个站着,一个被被阵法里的红线钉死,跪趴在枯叶上。

远处洪水泛滥,金山脚下的青瓦白墙被大水冲散,百姓像一窝蚂蚁被大水冲的四零八落,妖邪乱世,天必然降罚,那雷像一柄雪亮的巨剑直愣愣的劈在白乾身上,他吸收的那些功德形成一个巨大的金光罩将他护住,然而数十道天雷劈头砸下,这结实的金光罩也被砸碎了。

周围一片焦土,白乾伤上加伤,血流了一地,却还一步一步往青琅那边爬,低声唤着青儿。

青琅冷眼旁观,温久也冷眼旁观。

白色的血灵花丝毫不受雷电影响,越开越好,越开愈多,转眼飘散到青琅脚下。

青琅猛地后退一步,眼中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她忙抬头,声音却出卖她,她说:“白乾,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你不是要功德吗,你不是想化龙,你不是要向你那薄情的父亲证明你自己?你今日大开杀戒,从前那些好事就白做了,那些人......你到底在想什么?”

在下一道天雷落下来的间隙,白乾快爬到青琅脚边,他挣扎着站起来,距离青琅只有一步的距离,却不再上前,他没有回答青琅的问题,只是艰难的抬手,说:“青儿,我想再摸摸你的脸。”

一滴泪掉在白乾手上,他好似被烫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

白乾的手上沾满烟灰的手,他似有些犹豫,青琅却握住他的手,在脸上轻轻蹭了蹭,她说:“姐姐,我陪不了你了,你要好好的。”

最后一句话已没了声音,白乾抱住青琅,像是抱住玩具不肯放手的孩子,他似有些迷茫,声音飘忽不定,道:“青儿,到底是哪里错了,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青琅拍了拍白乾宽阔的肩膀,就在这时,她的背后忽然显露一朵青莲,那圣洁的青莲悄无声息的钻进白乾的身体里,青琅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耳边雷鸣声四起,预示这场天劫进入最关键时期,而白乾已经站不稳了。

青琅推开白乾,变幻成青蛇,往天上的水幕飞去,千道闪电落下,霎时间日夜失颜,温久眉心深锁,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雷劫,这分明是.......

轰鸣如鼓,似乎要把整个金山砸塌,一朵青莲在白乾头顶升起,随着雷电落下,另一处也开始爆炸,顿时山崩地摧,山河变色,忽然一声龙啸,震彻云霄,白乾遇雷化龙,吞云驾雾,将天地踩在脚上!

一生一死,水幕早在白乾力竭之时停下降水,金山山洪泛滥,犹如猛兽晃动腰肢,在白龙的操控下,洪水沿着青琅炸开的天坑流去,如滔滔江水,奔赴不止。

温久终于想起来,当年他因天帝寿诞将至,带着虚云去东海寻制宝材料,当时还拔了鲸帝一根胡须给虚云做了一套茶杯,就是那时他看见这声势浩大的雷劫,还以为是那位道友飞升,这么大阵仗.....

回去一查,却并无记录有人位列仙班,后来问了才知道这件事天帝亲自出面压下来了,天界的水也够混,事关天帝辛密苏河也不好再打听,就做罢了。

现在想来,白乾化龙这件事是天帝在为他的二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天帝,虚云的父上擦屁股。就算白乾化龙了,天帝也不会认他,并不是血脉纯不纯的问题,而是因为虚云的母上,凤皇骊珠上神,她是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狠角色,一旦被她发现白乾的存在,恐天界又不得安生。

天帝最疼孙子,他这么做,从另外的角度看也是在保护白乾。

另一方面,白乾就算成功化龙,它也是不完整的,它,只有一只龙角。

白乾在西湖徘徊了三天,布下聚灵阵,以龙力为引维持青琅的妖魂不散,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下界来迎它,它差不多也懂了,不管他做了什么,闯祸也好,化龙也好,天上那位所谓的父亲都不会见他了。

这时白乾做了一个举动,他硬生生的扳断了自己的唯一的龙角,老实说,拔龙角和自断一臂没有什么不同,骨血分离的痛同样侵蚀着温久,他没有自封五感,任由痛觉冲刷自己,他终于知道,虚云当时抽自己龙骨时究竟有多痛。

白乾将他的一半龙角投进湖里,作为聚灵阵的阵眼,从此湖面平静如镜,另一半龙角,他镶进青琅的肉身里。

白乾带着青琅的妖魂长久的沉睡在湖底,金山这一带被雷劫劈断的龙脉,由他代为镇养,就连那场旷古大战--神魔之战,在白乾的保护下,金山终日被水幕包裹,而龙崆的魔族军团从始至终都没有进攻过金山,金山就这样奇迹般的长盛万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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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久:自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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