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柏城大半年的情人,一个是柏城曾经闹过绯闻的新欢。据说在这之前,柏城跟情人杨清择因为新欢苏印闹过相当一段时间的矛盾,这段矛盾甚至因为柏城将杨清择关在门外而有了目击证人,直到后来柏城没有再去见过苏印,两人的关系才慢慢缓和。
说是情杀,根据人物关系来讲倒是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宿郢因为嫉恨,于是设计杀了苏印。
可是,第二天,鉴定结果也出来了。刘岫说,苏印是因心脏麻痹突然死亡,除此之外,苏印的身上没有一丝受伤、中毒的痕迹,也没有过往的心脏病病史,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心脏麻痹症,没有人说得清。
而却更大的问题是,宿郢身上也出现了让人难以理解的症状:晕厥,片段失忆。
刚开始以为是两人的茶水被下了毒药,把水杯拿去化验,但事实上并没有,这只是两杯普通的茶水,可苏印确实因为心脏麻痹死了,而宿郢也确实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晕了,而且醒后失了忆。
有人怀疑到了柏城头上,认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可没多久这个猜测就被批驳了。先不说柏城确实只跟苏印见过一面,且还是一个多月前,而杨清择也是第一次见苏印,没理由约在如此光天化日的地方动手后柏城还亲自报案,光是根据走廊的监控视频,就可以证明柏城确实没有作案的时间,也缺乏作案的理由和动机。
加上法医鉴定,警方一时没了头绪,可重点还是怀疑柏城和宿郢两人。
柏城倒是无所谓,他任由警察跟着,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宿郢被柏城按在医院里硬是住了一天,全面地检查了身体。
看吧,我就说了我真没什么事。宿郢有些无奈,但拗不过柏城,连牙齿检查都去做了。
柏城说:苏印的身体也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说心脏麻痹就心脏麻痹了,而你说晕就晕了,这是你说没事就真的没事的吗?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问道,对了,你还是没有见了苏印之后那段记忆吗?
没有,你听见了吗?
我就算跟来了,也是在大厅里,怎么可能听得见。柏城说。
也是。宿郢沉吟了几秒,突然皱了眉,他猛然间脑中一闪,想起来自己很久之前也有过这么一次突然昏厥失忆的时候,于是道:我之前也有一次,有些像现在这样,就莫名其妙突然晕了,起来后什么也不记得。
他把这事儿跟柏城说了,柏城问他: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我刚刚跟了你,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仔细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就是你夜里跟我做的时候,半路把我踹到床下自己慌慌忙忙地跑了的那一次。
说罢,他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候:吴郁好像就是
柏城说:是,那天吴郁自杀了,送到医院抢救,本来都要抢救活了,突然心脏麻痹,死了。
心脏麻痹?
没错。
没有人会将这两桩事联系在一起,除了柏城。他并没有把吴郁死于心脏麻痹的事告诉警方,宿郢也没有,两人心中各自有各自的有考量和猜测。
接受了两天的调查,查不出什么奇怪的地方后,警方无奈地放了他们回家。
回家的路上,柏城一直默默不语,连着几天他都是这个样子。宿郢觉得他可能是在为苏印的死感到伤心,并没有说什么。
他知道柏城有着前两个世界任务对象的记忆,对苏印、吴郁那两张脸有着难以说清的感情,当初吴郁死了,柏城连着疯了很久,差点把他弄死在床上才罢了,还不要说现在,苏印也死了。
这对于知道部分真相猜到部分真相的宿郢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伤心的大事,可对于柏城来讲,半年内死了两个喜欢的人,这相当于是很严重的双重打击了。
早在来见苏印的时候,宿郢就已经想好了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虽然最终也没预料到是这种结果,但是这结果却告诉了他很多事情。
比如系统跟苏印、吴郁是对立的两派。不然的话苏印、吴郁不可能都双双离奇死亡。
比如他已经猜到苏印的死和他的记忆断层是系统做的手脚。除了系统,没有人能做到这样的事。
再比如,柏城似乎知道点什么,只是他不想说。
他们走在回酒店的路上,柏城一直默默不语。宿郢路过一个卖玉米的摊子,停了下来,买了两个甜甜的玉米,一个给了柏城。
柏城拿着玉米,没吃,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能在大街上边走边吃,但宿郢以为他是伤心了,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苏印。
没有。
他也以为自己会伤心,但是事实上并没有。不仅没有,还出乎意料地平静。
真没?真没的话你这两天为什么这么沮丧?
有吗?
有。
柏城走着走着停了下来,宿郢也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你看那个人是不是你妈?柏城指着宿郢背后不远处的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犹豫着问。
宿郢本想抬头看,但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他拿出来看,是汪小华的手机号。他接了起来:姐。
清择,你小心一点,你妈在废品场买了硫酸,我不知道她要拿来
汪小华的话说了一半,柏城突然闪身抱住了他,紧接着头顶响起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一阵阵刺鼻至极的气味传来,他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
【午间新闻为您报道:近日于天临大酒店附近一十字路口处发生了一起硫酸泼人事件,受害人是天临大酒店董事长柏城,因伤势极为严重,已送往市医院急救中心抢救。目前,警方将施害人汪某刑事拘留,据称,汪某为柏城同行友人的母亲】
滴、滴、滴、滴
急救室外红灯亮起,宿郢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
他的耳边还回响着柏城昏迷前的声音。
【太好了,你没事。】
*
两年半后,柏城和宿郢的协议到期,两人彻底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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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最后一更,加上番外一起发。
第65章 大佬的秘密(二十一)
宿郢无微不至地照顾了柏城两年半, 协议到期的时候, 他被柏城赶走了。被赶走的那天早上他还跟往常一样出去买了菜回来,回来时一开门就看到了好几箱子被收拾好的东西以及在沙发中央正襟危坐的柏城。
这是干什么?他根本没想起来这天是协议到期的日子。在照顾柏城的这两年半时间里, 他完全忘记了这份协议。
柏城把协议拿出来,说:三年时间到了,从今天开始, 你就要搬出这里, 我给你在新修的绿湖小区里买了套三百八十平的小别墅,里面家具齐全,也已经打扫干净, 现在就可以直接住进去, 房子记在你的名下, 还有我的一辆没有开过的迈巴赫,也给你, 除此之外, 我再给你五千万,你拿去花, 不够用了再来问我要。
宿郢提着两袋子菜静静听他说完,淡定地转身去了厨房, 一边走一边道:都已经试探了我七八十回了,有意思吗?我跟你说过我不会离开你,不管协议到不到期, 都不会离开,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没做到过, 你得相信我,不然日子没法过了。
他把菜放到厨台上,打开冰箱,再将菜一一从袋子里取出来放进去仔细摆好,边摆边说:你不是说今天要吃汤圆吗?我买了糯米粉回来,还买了些干果和葡萄干,你想吃什么馅儿一会儿你自己挑,我给你弄。
不吃了。柏城说。
不吃这个,那你想吃什么,米饭?还是重庆小面?
都不吃。
宿郢把东西放好,转过身:那吃西餐?
柏城说:杨清择,我跟你说真的,你该走了。
走?宿郢低头看了看手里刚买来的糯米粉,问,我走了这些东西怎么办?谁给你做了吃?
柏城那张可怖的脸上露出一丝畸形的笑:这就不归你管了。
宿郢抬起头,认真看着柏城的脸。那次泼硫酸事件给柏城造成的伤害极大,他的后脑、脖子、后背、大腿以及右边侧脸、耳朵、眼睛都不同程度地沾上了硫酸,眼睛失明,重伤,抢救了整整两天,差点死了。两年过去,伤好了,却毁了容,剃了光头,摘除了一只眼球,容貌大变,伤处疤痕凹凸不平,即使已经做过了多次整容手术,看起来也依旧相当可怕。
柏城,我说过我不会走,为什么你就不信呢?
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一次又一次地让他走,如果真的想让他走,为什么昨天还在跟他说今天的菜谱?为什么昨晚还要缠着他跟他上床?为什么不提前跟他说,非要这个时候才开口?
宿郢根本不信他的话,协议也没被他放在眼里。如果那份协议有用,那柏城就不会为他挡了那一桶硫酸。
如果说他曾经还有离开柏城、反抗系统、不做任务的念头,那么汪娟那一泼就泼灭了他所有的想法他不可能离开一个为了他几乎毁了后半辈子的人。而且这所谓的后半辈子,对于柏城来说,也不过就只有不到十年而已。
即使是为了报恩,他也会留下。
我信。
那不就
可你只是为了报恩。柏城冲着他扯了扯嘴角,我不需要你报恩。
果然话题又这个上面了。宿郢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突然对这种屡试不爽的试探有些腻烦。
如果按照平时的标准答案,他会回答我不是报恩,我是因为爱你所以才留下。他知道柏城在乎什么,想要什么,想听到什么,又在担心什么,三年朝夕相处,他太明白了。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三年期限的缘故,加上柏城这两年中来来回回地试探折腾,他有些累了。
柏城他在想怎么酝酿自己的话才会让柏城安心时,柏城突然打断了他。
你的任务是什么?
宿郢愣了一下:什么?
柏城偏着头看着窗外暖洋洋的日光,将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脸留给宿郢,他的声音很平静:你说,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他伸出手掌,五指张开地放在阳光下,然后慢慢握住,仿佛要抓住阳光一般:这阳光明明这么温暖,是假的吗?
你在说什么?宿郢问。
柏城还是看着窗外,趴在沙发背上,不看他:我跟周卑、赵果都是一个人,所有的任务对象都是一个人,你只是一个做任务的人。
听到不可能从柏城嘴里说出来的两个名字,宿郢一下子瞪大了眼,瞳孔缩小。
谁给你的任务,是系统吗?它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是接近我吗?应该是的,你跟苏印、吴郁都是被派来接近我的,或许还有别的要求,比如要对我不离不弃之类的,是吗?柏城轻笑了一声,把那半边可怖的脸转过来,用仅剩的一只眼看着宿郢那一脸见鬼的表情,怪异地笑了。
我猜对了吗?对了吧。不然的话,你怎么会对我说出不会离开这种话呢,你看我现在这幅鬼样子,头发没了,眼睛没了,脸烂了,像鬼一样,连我自己看了都想吐。如果不是因为任务的话,你怎么可能会亲我、还跟我做.爱呢?如果不是任务的话,可能早吐了吧。
柏城闭上唯一的那只眼,在沙发上卷着睡了下去,头埋在沙发里侧:你跟苏印见面的那天,我在你的衣服上安了窃听器,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但是你晕倒不记得了,可能是系统做了手脚,我知道你想知道这些,抱歉,我告诉你得有点晚了。
宿郢被一连串的信息量震得回不过神来,脑子记下了每个字,但却无法完整地理解其中的意思。
柏城说:你走吧,我不强迫你做任务。
柏
就这样吧。
*
宿郢走前,坚持留下来陪了柏城最后一天。
那一天,他还是给柏城做了手工汤圆,陪柏城看了电影,电影看了半截就亲上了,亲到最后亲上了床。他们相拥着亲密,激烈而热情地释放着最后一次任性。
做完后,柏城就将宿郢踢下了床:走。
宿郢没说什么,起来穿了衣服,然后拿了个小行李箱装他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其他的行李早在白天时就被柏城派人送到了宿郢的新家里去,现在屋里就剩下卧室里搁着的两套睡衣,一双拖鞋,一个水杯,几本睡前财经类读物,两盒烟,一个打火机。
柏城就坐在床边歪着一只眼看他整理,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我要走了。宿郢收拾好东西说。
走吧。柏城半眯着眼假寐,随意地挥了一下手。
柏城。
走吧。柏城声音提高了些,有些不耐,他把头偏向里侧,不去看宿郢。
宿郢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他,最后说了声保重,然后就离开了。
卧室的门被打开了,卧室的门被关上了;大门被打开了,大门被关上了。脚步声渐渐远了,远了,消失了。
屋里安静了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柏城睁着一只眼木木地看着房间的一角,那里什么也没有,空空的。他就那样看着、看着、看着。
在床上坐了一整夜,他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想不了。窗外的月色渐浓,繁星闪烁,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掀开被子,愣了几秒后下了床,草草地套了衣服,穿了拖鞋,向门外冲去。
此时才刚刚凌晨三点,多数的人还在睡梦中。酒店中安静得只剩下墙面上挂着的钟表发出的滴答滴答声,空气只有一丝凉,但那一丝凉却透了骨,让人浑身发疼颤栗。
值班的服务前台正昏昏沉沉地盯着电脑屏幕,强打精神地处理着值班信息,虽然眼睛还睁着,但大脑已经处于放空状态,她们这样的前台服务在上班期间连打盹都是不可以的,有时候实在睡意来了,就站一会儿,稍稍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