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竹院外面闷热闷热的,上空高挂着一轮烈阳,炎夏的阳光从稀稀疏疏的枝叶间洒下来。
摆放着冰块的房间里,扶月趴矮榻上面翻看话本子,双脚曲起,在半空轻轻地晃着,还时不时伸手到矮桌上,取几颗葡萄塞嘴巴里。
看样子惬意得很。
看到精彩之处时,她一脸姨母笑,想不到古人写的话本子也挺开放的,区区几句话便能叫人面红耳赤。
也是,《金瓶梅》不也是古人写出来的吗。
葡萄汁液在唇齿间散开,扶月吃得正欢,指尖翻着话本页子,看得不亦乐乎。
不过就算是有冰块,还是热得慌,扶月抬手擦了一把汗,看话本的心思瞬间没了,还是想念现代的空调。
她瞄了一眼专心看古典书籍的季玉泽,灵机一闪,从矮榻上下来,走过去,弯下腰,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蛋儿。
“玉奴。”
屋外散落着阳光,房间的侧窗大敞开着,偶尔涌进一些夏日热风,渗入.人心。
天气是会影响人的心情的,扶月渐感浮躁,季玉泽放下手中古典书籍,骨节分明的手随意地搭在上面。
他眼帘轻掀,面容斯斯文文,如美玉浸于泉水,温润的眉眼一弯,然后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我们出去吧,我想到外面吃东西。”扶月想出去逛逛,虽然热,但也不想闷在房间里。
再说,古代大街上也有不少好吃的,还是纯天然、无添加剂的,吃多点也没关系,横竖不缺钱。
“好。”他依她。
时至下午。
长街上吆喝声依然不断,日头正旺,季玉泽闲庭漫步地手持白色油纸伞遮着东去一下、西去一下的扶月。
在夏天,扶月喜欢吃的东西有很多样,其中就有糖水,消暑功效杠杠的。
尽管她更喜欢喝奶茶和吃冰激凌,但古代没这个玩意儿,只能等过几日回现代再买那些吃的了。
这里有甜汤,类似于糖水,她点了两碗,摊子没多少人,除了他们这一桌,还有另外一桌而已,所以摊主很快就弄好,送上来了。
但由于两人长相与这略偏寒碜的小摊子格格不入,摊主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他笑着道:“郎君、小娘子慢用。”
这两碗甜汤里面有红豆、莲子等东西,既不浓稠又不稀寡,刚刚好,扶月端起一碗,拿着勺子捞了颗莲子和汤水,递给季玉泽。
“莲子去火,大热天的最适合。”
他张了张嘴,接下那颗莲子,薄唇染了些水泽,她看着眉开眼笑,也吃了颗莲子,清甜清甜的。
摊主瞧他们这样,不禁暗叹自己老了。
扶月余光撇到摊主时不时朝他们看来,也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在现代亲昵是一回事,在古代又是另一回事。
然后她将另一碗甜汤推到季玉泽面前,“你自己勺着吃。”
“好。”
话毕,扶月大口大口吃起甜汤,不得不说很好吃,她吃完一大碗,又叫了一碗,完全不顾摊主投过来的疑惑眼神。
大概是没见过那么能吃的女子,摊主笑着摇摇头,动作快速地给她装了一碗,满满的。
没有任何约束的扶月今日放开了吃,吃到天快黑了才罢休,季玉泽拿帕子给她擦汗,温柔道:“我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扶月对这句话有阴影了,之前他也说过类似的话,然后把自己带到了满是人皮画像的密室里,她一开始吓得够呛。
所以她这次心口哽了哽,问:“什么地方,不会是奇奇怪怪的地方吧?”
其实她也不是怕,只是想提前做好点儿心理准备罢了,毕竟自从决定跟他在一起之后,就下定决心接纳对方的一切了。
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况且,她相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自己的。
季玉泽笑了笑,缓缓地收起染了梅香的帕子置袖中,转而牵住扶月的手,“不是,那里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地方。”
“好吧。”她轻挑眉梢,动了动他勾住自己的尾指。
季家拥有的不止一间院子,在京城郊外也有一间,那里人烟稀少,风景优良,院中后山还有一处温泉,适合修养身心。
不过又因季明朗公务繁忙,季夫人要管理后宅,无暇顾及此处,只时不时派些下人过来清扫一番罢了。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停在郊外院子前。
浓墨涂抹在天际,弯月斜挂在上空,被白布蒙住眼睛的扶月任由季玉泽扶着自己慢慢走着。
走到一半,她耳朵微动,听到一些“哗哗”的水流动声,风一吹过来,还有少许树叶的碰撞声。
由于一上马车就被蒙了眼,扶月不知已出京城,来到郊外。她停下脚步,好奇心驱使着出声:“玉奴,我们这是在哪儿。”
季玉泽的双手伸至她后脑勺,轻柔地解开系在上面的白布。
“这里月月可喜欢?”她一缕青丝在他修长的指尖上绕着,白布垂下,要掉不掉。
扶月缓缓地掀开眼儿,几秒钟后才逐渐适应,看着温泉惊讶到说不出话,环视四周一遍,她问:“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夏天她确实还挺喜欢泡温泉和蒸桑拿。
虽然过程会出一身汗,但是弄完真的会神清气爽一整天。
所以扶月一有闲钱就会约好友一块去泡温泉等等,话说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在她这里,享受为先。
温泉上空水雾袅袅,扶月心动了,瞄了眼周围,有点儿迟疑:“我们在这里不会有人过来吗?”
附近有天然的石屏,看着是挺安全的,但毕竟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不太放得下心。
季玉泽弯下腰,垂下眼睫,额头轻抵着她额头,嗓音低低,与往日的温柔不太一样,多了一丝莫名意味在里头。
“不会的,这里是季府在郊外的院子。”
原来是季府在郊外的院子,那还好。扶月边想着,边抬眸望着季玉泽近在咫尺的脸,心脏措不及防地怦怦跳。
朦胧的水汽中,他眉眼精致,面皮极好,皮肤被温泉飘上来的热汽熏得微红,模样清冷中又透着一股不矛盾的媚色。
活脱脱像个半夜出来勾引书生、吃人魂魄的鬼。
她忙偏开头,脖子有些僵硬,干咳几声:“我,那个,衣服湿掉怎么办,没得换,我们还是回去吧,改日再来。”
说着,扶月准备迈开腿,季玉泽手快地环住她的腰,指尖似不经意地掠过腰间淡蓝色细腰带。
莫名的,她心停跳一拍。
他下巴隔着一层薄衫轻轻地搁在她的肩头上,特意放缓力度,不硌,耳鬓厮磨,炽热的呼吸落到她脖颈上,“月月。”
一抹似有似无的木兰香勾缠着过来,扶月喉咙发干,他侧了侧脸,微凉的唇瓣贴了贴她微微泛红的脸颊。
“院子一向备着一些衣裳。”
末了,又补一句,“月月不用担心这个。”
扶月脑海里紧绷的弦瞬间崩掉,混混沌沌的,不知自己是怎么下的温泉,温度适宜的水没过身子,渗透衣衫拂过皮肤。
淡蓝色衣裳浸水后,还不算透,但白色衣裳尤其透,她看了一眼同样泡在温泉里面、表情纯良的季玉泽,不受控制地咽了咽。
他长长墨发滑落,染水贴在身上,瓷白的脖颈微露,朦上一层淡淡的银色,无端添了一抹迤逦艳光。
温泉飘着源源不断的水汽凝结成水珠,一滴晶莹顺着季玉泽眼睫滑落,一直砸入涟漪的水面,波澜又起。
月色如钩,他专注地看着她。
扶月有些愣神,连对方什么时候到自己面前都没有察觉。
直到季玉泽倾身过来,柔软的唇瓣轻轻地碰一下自己的唇瓣,她才如梦初醒,望着他似有春水漾开的眼眸,思绪彻底乱了。
这个吻很是温柔轻缓,却又不失力道缠.磨,触碰起来叫人身子发热,里头还有一丝冰糖葫芦的甜气。
他们来这里前,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今日扶月吃了很多东西,肚子其实装不下那么多了。
但又馋,这样想吃一点,那样想吃一点,所以只吃了两颗冰糖葫芦就全都给他了,他也不拒绝,尽数吃进去。
如今这般再次尝来叫她心头发颤,讷讷地唤:“玉奴。”
他皙白秀气的手微微抬起,撩起她身前湿透的青丝,放到身后,水下淡蓝色衣摆与白色衣摆几乎融为一体,暧昧迭生。
温泉的水在流动,扶月心跳得越来越快,耳根红得将近能滴血,呼吸也仿佛受阻,忍不住微微向后仰。
季玉泽另一只手桎梏住她的腰,指节不知不觉地用了点儿力气,他低下头,鼻尖擦过她鼻尖,喉结滚动,语调似祈怜。
“月月。”
听着他的声音,扶月清丽的脸蛋儿像是有火在烧,红得一匹,不知是被温泉熏出来的,还是因为别的。
受不住了。
受不住了,这眼神...她猛地抬手捂住他仿佛能蛊惑人的眼睛,结结巴巴,“那个,你、你别这样看我啊。”
“为何?”季玉泽似乎不理解扶月为何忽然捂住自己的眼眸,纤长的眼睫一扇一扇,在她掌心轻缓地扫动,挠得痒痒的。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缓缓地舒展着柔软的花瓣,祈望能够得到她的采撷。
他沾了水的手覆上她捂住自己眼睛的白嫩手背,指腹微微摩挲着,潋滟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月月......我想看你。”
扶月神情怔忪,鬼迷心窍地凑上去,张嘴碰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