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才杀得一人,转眼一道暗紫色妖光落了下来,是一个相貌古怪的道装妖人,见到地上人首分离的漆章,满脸狞怒之色,厉声道:“小贼胆敢暗算我徒!”
说话间放出一柄红色剪刀样的法宝,化成两条血色蛟龙,扑面而来;又起了尽快结束战斗的心思,暗中放出一枚化血神钉。
沈元景只是微微催动飞剑,分出三道剑影,往前一斩,叮的一声,先将偷袭而来的血钉斩断;又是一个呼啸,将两条蛟龙斩首。
红蛟剪遭受重创,恢复原形,两个刀尖已是断去。
这妖人脸上转为惊容,大声道:“剑光分化,你是清玄子!”又放出一件飞叉,说道:“快快住手,我乃是赤霞神君,曾与长眉老鬼为难,和峨眉乃是敌人。”
“胡吹大气!”沈元景嗤笑一声道:“末微法力,也敢说与峨眉祖师比肩。”
这赤霞神君唤做丙融,原是中条山六妖仙之一,倒还真在长眉真人剑下漏网,不过那也是长眉真人即将飞升,无暇旁顾。
他见沈元景不肯停手,原本就恨对方坏了法宝,现下更怒,喝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不过是看在与峨眉同是敌人的份上,手下留情,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又取了至宝天瘟球,是一件独门散瘟之宝,通体黄色,奇毒无比,无论仙凡,稍微沾上,不死必伤,当年曾仗之拦住长眉。
他满拟敌人绝不能抵挡,定会窜逃,却不料对方神功非常,纵然道行法力都高不过长眉真人,可不用分心,一意对敌,手上飞剑更是犀利。
沈元景先是分出两道剑影,将敌人赤阴飞叉敌住,又放剑光,炼成剑丝,化成密密麻麻的一张网,往前一兜,把瘟气拢在里头,复起一剑,把天瘟球戳出个大洞,立时毁坏。
丙融大惊,二话不说,转身就逃,只是他遁光再快,也快不过对方飞剑,一道紫光闪过,人首分离。
沈元景这才满意,说道:“祖孙三代,整整齐齐,算是我大发慈悲。倘若还更有前辈在,送你一个四世同堂也无妨。”
接下来峨眉派或许是遮拦不住,或是有意,放下来几个预备要来夺宝之辈。两个凶厉的妖人呼喝着杀来,被他一剑枭首;后有乖觉的认出他来,磕头求饶或是转身就逃,只不动手,他也置之不理,任由这些人去到外面,自有峨眉料理。
杀得一阵,李宁从丹房出来,说道:“佛奴已用过丹药,正在修炼,弟子将它隐住,出来助恩师除魔。”
沈元景当即收剑,笑道:“我收了那么多弟子,没想到先享了你的福,能得一时清静。这里许多妖人罪孽深重,只我这人矫情,见他不冒犯,便不好动手。”
李宁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却是应当。正巧我修行需得多积外功,这送上门来美差,弟子就愧领了。”
说话间又有两个妖人到来,见他模样陌生,全不似传说中哪一方教主高人,只当是峨眉请来的帮手,二话不说,放出两把光芒驳杂的飞剑,急攻而来。
李宁在未入道前,便是江湖有名的侠客,嫉恶如仇,现下拜入佛门,性子一样不改,旃檀佛光一催,如一挂匹练,先将两柄飞剑绞断,又往前一卷,两个妖人顿时了账。
他侧过身来,正要说话,却见旁边空无一人,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沈元景已经悄然隐身。之后就有这许多妖孽,不明就里,胆大妄为,全被诛杀。
幻波池内禁制神异,一应尸首及飞剑法宝,只人不动,顷刻就被收走,仍旧留下头顶一汪通透清澈的池水,及底下洁净如洗的一处空间。
忽然又是两人从池水中冲了出来,李宁正要动手,察觉来人周身法光清正,就停了手。岂料这两人一言不发,放出飞剑,绞杀而来。
李宁抬手用佛光拦截,喝道:“两位道友,为何话也不说,突施辣手,你们是哪家门派出来的,如此跋扈?”
来人是一对少男少女,容貌俱优,面带傲气,女的往前一步,说道:“昆仑门下卫仙客、辛凌霄在此。我看你手段不凡,也是个有来历的释教人物,为何如此自甘堕落,替峨眉做爪牙。
现在让开,我二人还可饶你一命;否则争斗下来,我认得你,手上飞剑须认不得,教你平白无故丢了性命,连斋也吃不成。”
李宁闯荡江湖多年,见过多少是是非非、各样人物,也不着恼,只淡淡道:“原来是昆仑两位道友,不知千里迢迢到此,有何贵干?”
辛凌霄喝道:“好贼秃装甚糊涂?幻波池一经开府,什么牛鬼蛇蛇都来此欲分一杯羹,我昆仑执掌天下玄门牛耳,自是要来主持大局,免得好好一个洞天福地,落入宵小之辈手中。”
“天下玄门牛耳?便是峨眉派也不敢如此自夸。”李宁摇摇头,虚手一引,说道:“两位道友还是请回吧,此地主人圣姑,已经指定了友人过来相助,无需劳动两位大驾。”
辛凌霄还要再说,边上卫仙客已经不耐,道:“师妹,不必和这贼秃废话。”他将飞剑在空中虚斩了一下,喝道:“你让是不让?”
李宁不再言语,等着飞剑杀来,挥手是旃檀佛光,只轻轻动作,就将飞剑拨弄到了一边,显得很是轻松。
卫仙客冷笑一声,说道:“确实有几分道行,难怪齐漱溟让你镇守此关。不过若只这点本领,还差得太多。”飞剑金光闪闪,眨眼之间,已经变幻出了许多招数,让人满眼生花。
辛凌霄在一旁只点头,说道:“师兄剑法又厉害了许多,不愧是昆仑派三百年来,最出色的剑客,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与钟先生比肩。”
李宁听得暗暗发笑,想道:“昆仑派除却那几个长老新收的弟子外,三百年前至今,已无新进上一辈的人物。若非要去和小辈来比,说是最出色的,倒也不错。”
他见了对方剑术,更加嗤之以鼻,看似华丽绚丽,实则轻浮虚夸,根基不牢,不需动用他多少法力神通,便能抵挡,若说这就是昆仑顶尖的剑术,昆仑派可真是没落。
卫仙客将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正自得意,却见对方脸上似笑非笑,不禁有些不快,喝道:“贼秃,你笑个什么,识不得上乘剑术么?”
李宁索性放开笑道:“你这剑法上乘还是下乘,我见识浅薄,分辨不清,看着倒是热闹得紧。不过当着用剑祖宗的面,如此自夸自大,颇令人解颐。”
卫仙客更是恼怒,道:“来来来,你放出飞剑来,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敢自称用剑祖宗?”
“我有何能为,敢如此自称?你怕是误会了。”李宁哑然失笑,解释一句,又说道:“也罢,我于恩师处学了几年剑法,并不精通,献丑陪道友演练一番。”
他放出一柄黄色飞剑,普普通通,往空中一片绚烂金光中一横,叮当一声,就将卫仙客的飞剑架住。
卫仙客脸上一变,冷哼一声,低声道:“算你运气。”伸手一指,飞剑在空中连连晃动,流光幻彩,绽放一朵巨大的金花往下压。
李宁仍旧是不紧不慢,指挥飞剑往花心一刺,就见金花顷刻凋落,还原成了一柄飞剑。他心中暗道:“这人剑法比我预料中还要低上许多,耍弄这等花招,竟也不知将飞剑隐藏,放在这最显眼的位置,是如何想的?”
卫仙客接连两招被挡,有些气急败坏,更是用力,喝道:“看我天道剑法。”飞剑在空中翻转,高低沉浮,左右摇摆,故意弄出去蹊跷,总不肯直爽前进。
李宁摇摇头,跟着一剑接一剑,朴实无华,偏偏每一剑都恰到好处将对方飞剑截住,嘴中已不客气,说道:“你这剑法名头倒是起得响亮,可也不过是个拟形剑法而已。
风太重、花过艳、鹰如驯、虎似病,无一得神韵。天道剑法,嘿,现下天道,说不得还真是你这般。”
他一边点评,一边随手将卫仙客飞剑挡住,气得对方脸色涨红。辛凌霄立刻看出不妥,也将飞剑放出,攻了过来。
只是这两人剑术法力实属一般,哪里比得上获了清玄剑法部分真传的李宁,任是如何使劲,也无法动摇对方剑势分毫,到最后顾不得脸面,偷偷放出其余法宝,也一样被挡住。
卫仙客又急又气,喝道:“秃贼,你这手段定不是无名之辈,哪家哪派,报上名来!”
李宁淡淡的道:“我乃是白眉禅师门下弟子李宁。”
对面两人身躯一震,忙将飞剑收回,拱手作礼道:“原来是白眉神僧门下高弟,难怪剑术如此了得,胜过我等实多。方才是我二人失礼,望勿见怪。”
这等前倨后恭的姿态,李宁也见惯不怪,说道:“我这剑术可不是师尊传承,原是我拜入佛门之前,另一个恩师清玄真人所授,我也只得了个皮毛。”
卫、辛二人顿时闷不做声,这两人来头都大,可不是他们得罪得起,只是仍有不甘,语气变软,说道:
“李道友,此地新开,天机便有预示,足可见圣姑不限来客,俱都有缘。峨眉霸道,强抢此地,道友尊师乃是佛门大德,何必助纣为虐?”
李宁摇摇头道:“圣姑属意谁人,早有所示,纵两位道友如何狡辩,也更易不得。还是早早回去,免得伤了和气。”
二人仍旧不甘,再说了几句,见对方仍旧不肯放松,恼羞成怒道:“贼秃,莫要张狂。过不多久,白眉和尚就要飞升极乐,看你失了靠山,还能如何?
至于那姓沈的,霸道任性,东西南北得罪一圈,那清玄门迟早被人攻破,阖门上下,俱为牛羊,任凭宰割,小心你也受到牵连。”
“清玄门将来如何,用不着你们操心。”沈元景显露身形,抬手一道紫光飞起,一分为二,势如闪电,只听得“啪啪”两声,卫、辛二人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到地上,披头散发,左脸肿得老高。
“若不是当年知非禅师与钟先生,在西崆峒伸出援手,今日你两个早就性命不保。”他冷冷说道:“现在,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