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院今日热闹非凡,从太阳未有落山时候,客人便络绎不绝。
一行五人来到门口,就见着三个魁梧的大汉领着许多喽啰把门,一个疤脸,一个麻脸、一个黑脸,太阳穴高胀,双眼闪着冷光,扫视着每一个过来的人。
沈元景几人正要往里走,黑脸汉子拦住了他们,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几位,请出示请柬。”
他们的样貌,早就传遍了城中,依照江湖规矩,入楼哪里需要请柬,显现这位是故意找茬。连一向好脾气的徐子陵都有些生气,正要开口,沈元景一戳寇仲道:“予他。”
寇仲愕然,环顾一周,边上许多人都抱着兵刃看来,他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敢反抗,只得从怀中掏出请柬,重重的拍在了黑脸汉子的手上。
这人也不少介意,冷笑着展开,大声道:“华山派沈浪携四个劣徒前来拜见王薄王大爷!”他故意运起内功,声音一层一层的传入里间,几乎整栋楼都能听到。
本是喧闹的曼青院静了一静,接着又哄闹起来,非但只外面的看热闹,连里间也出来不少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寇仲气到脸色发青,手已经按在刀柄上,那黑脸汉子怡然不惧,抱着胳膊冷笑,其同伴慢慢围拢过来,似乎就等着他出手。
“走。”沈元景又一伸手,点在寇仲背心,一道轻微的真气将其蓄势待发的一招打断。
寇仲回过头来,面上带着惊愕与不解,却被他一把推往里面。边上看热闹的人发出轻轻的嗤笑声,那黑脸汉子还不知好歹的大声说道:“什么杀神杀鬼的,到了王爷的地头,龙也的盘着。”
沈元景又一扯徐子陵,边走边慢慢的说道:“我有一个坏习惯,如果被狗吠了,通常不愿意去跟狗多做计较,只是径直寻到狗主人,给他脸上来一巴掌,这人面子脱离,恼羞成怒,自然会迁怒于疯狗。红拂,你听得懂这个道理么?”
红拂信心满满的道:“师父放心。”又一巴掌拍在寇仲肩膀上,说道:“有我在,轮得到你们出头?”
寇仲露出讨好的笑容,揉揉肩膀,嘟嚷道:“师姐,温柔一点嘛,你这样,怎么嫁得出去?”
石青璇淡淡的道:“你们两个还是操心自己的吧,红拂师妹已经与李靖大哥结为了夫妻。”这两天以来,寇徐二人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她作为沈元景的大弟子的身份。
寇仲哀叹一声,说道:“怎么会这样,我还没有开始向师姐表白,就这样结束了吗?”红拂又敲了他一下,几人这样笑闹着,在众人莫名的眼神中入到里间。
曼青院乃是洛阳最大的青楼,今次王薄宴客之处在“听留阁”,整体结构乃是一“回”字形,由东西南北四座三层重楼合抱。
中间留出一长宽均达五十余丈的院子来,院子的核心处有个大鱼池,四周绿草如茵,碎石曲径,小桥溪流,十分别致。
重楼每层均置有十多个厢房,面向园地的一方开有窗隔露台,内中之人可对中园一览无遗。此刻大半已然进了人。
王薄纵然对沈元景颇有些轻视,也不会在这上面太过怠慢,一行人被领到了南面二楼的一个房间,之后不久,几个风情万种的女子托着小食、点心、干果与美酒上来。
红拂养精蓄锐,以应对接下来的一场大战。而沈元景和石青璇又各自静坐,寇仲顿觉无趣,朝徐子陵打了个眼神,朝沈元景告了个罪,起身出去寻友。
踏出房门,转了几个弯,寇仲忧心的道:“王薄老儿的名头颇大,还在师父之上,纵然功夫及不上名气,肯定也要比任少名要高出一些。红拂师姐才投入师父门下不过两月,单单一人,如何能够胜过?”
徐子陵亦是愁眉苦脸,说道:“师姐虽凶,可对我们是真心实意,当弟弟般照顾,我自然不希望她受伤。可她性子要强,就算我们偷偷的去对付了王薄,让她知道,定也不会开心。”两人长吁短叹,无可奈何。
这时,旁边传来声音道:“你们两个小子,能偷偷的干什么?”二人只顾着着急,一时之间忘了戒备,被人摸到了近前,悚然一惊,连忙回头一看,却是鲁妙子。
“鲁老师!”两人惊喜的低呼,徐子陵问道:“你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鲁妙子笑道:“这般重大的事情,老夫怎能不过来瞧上一瞧。多年不履江湖,王薄这小子当年就不老实,今次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还有曲傲,这些年不见,也不知道有了多少进步。不过他比起你们师父,应当还是差了一些。”
寇仲说道:“我们倒是不担心师父,他神功盖世,向来算无遗策,只是担忧师姐,怕她对付不了王薄。”
鲁妙子摇摇头,说道:“你们既然说沈先生算无遗策,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老谋深算,还能让自己宝贝徒弟吃亏?不要担心,且随我来,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转过几处,三人悄悄上到西面的重楼,推开门一看,两人呆愣在了当场。
……
突然咚咚咚的几声鼓响,一道雄厚的声音响起道:“各位英雄豪杰,今次能够受王某人邀约前来,王某铭感五内,借着曼青院的地方,以一杯薄酒亦是谢意。”
屋内三人同时睁开眼睛,去往露台出,往下看去。院子中间早有人搭了台子,王薄站在其上,差几和一层楼台齐平。
他年五十许,身材修长,腰板笔直,相貌清俊,唇上蓄着一把刷子似的短髭,加之眼睑下一条条皱纹,显得很是严肃。此刻笑来,也仅仅是扯动脸皮,眼睛里头精光闪烁,偶尔转动一下,露出孤狼一般的桀骜与狡黠。
王薄举起酒杯,往四方一晃,不少人纷纷抬手附和,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哈哈笑了几声,带着几分得意,朗声道:
“众位想必已经知道了王某的打算,我也不卖关子了。爵位有高低,官位有品级,我受到某种的启发,藉着多年走南闯北的经验,想出了‘天地玄黄’的榜单,欲要将江湖中的好手尽数搜罗在上。只是一人之计短,难免有所缺漏,还请诸位斧正!”
他大手一挥,高台上了八根旗杆,各挂着一条白布,除却坐北朝南一面上只有四行寥寥十来个字,其余都密密麻麻排布一片。
王薄正要下得高台,邀人上来查看,就听得南面一声轻喝道:“什么狗屁榜单,哪个瞎眼之人排布,连我的大名都位列其中?趁早扯下,以免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