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栋端坐在主位之上,肃然的听着苏玺说完这一番话,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这般说来,的确是我李家的不是,叫苏家主受委屈了。”
众人面上稍和,虚数道人心中想道:“难不成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李老鬼转了性子,竟然肯认错了。”
那苏玺素知李栋的霸道,也一时间怔住了,却听李栋继续说道:“不过,君纵然有过错,那也是君,岂是臣子可以随意置喙。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却犯上作乱,有违人臣之道,今日我便开恩,只诛你一人,不牵连你苏家,还不谢恩。”
“哈哈哈哈!”苏玺一阵大笑,说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老祖你倒是从始至终这般霸道。不过,上古先贤曾说:‘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况且当今天下,也只有你李家之人还做着天下共主的春秋大梦,岂不知李唐从建立开始,就不过是一个如同苏家、顾家、萧家一样的大世家,现下都快要比不过区区王家了,何必还摆出一副皇帝的架子?”
李炔听了火冒三丈,怒目而视。李栋却是叹息一声,说道:“果然是豺狼之性,翻脸之后,更爱反噬旧主。也罢,从现下起,你若是能走出这座大殿,李、苏两家的恩义从此一笔勾销。”
苏玺听到这个条件,心中大定,说道:“那便要多谢李老祖了。”转身缓缓往外走去,竟似乎一点也不急躁。
李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左手捏拳,看了一看,身形一动,往前扑去。
苏玺猛然转身,一刀黑芒从手上一闪而过,径直往对方胸口而去,赫然是其绝学“一刀两断”。
李持拳头泛出青光,将黑芒吞没,大笑一声道:“雕虫小技,比起你父……”
话音未落,从左边第四张桌子上飞出一个酒杯,打着旋儿撞向他,跟着金台派陈均出手,掌上满是红光,如同太阳初升之云霞,伴着一声大喝:“李老鬼接我这招!”
“早防着你!”李栋冷哼一声,拳头转白,尽起锋芒,接了过去。那苏玺也趁机使出了第二招“开天辟地”。
李栋分心两用,左手泛起赤色。
沈元景听到大殿里面好几声惊叹,也暗道:“这李家老祖果然不凡,方才的青帝龙拳已然出神入化,现在又使出了白帝龙拳和赤帝龙拳,就不知道这门由大五行拳衍化而来的功夫,他练成了几行。”
这时,殿内又生变化,一根拐杖如枪,气势汹汹的往李栋心口刺去,却是依云山庄的葛老夫人出手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苏玺有恃无恐,原来是他放下了世家的身段,拉拢了两个大派作为盟友。
三人联手,不说他走不走得出大殿,若李栋无有强援,能不能保住命还在两说。
沈元景斜看了一眼,上首的李炔竟然丝毫不慌,脸上还泛出一丝冷笑。他顿时心里一动,凝神预备出手。旁边萧朝阳与王耀奇也是一般。
蓦地一声大笑从李栋口中传出,他气势猛然高涨,往四周冲撞而去,沈元景猝不及防,都被弹开一丈远。
这样霸道的劲力,真气之中的勃勃生机,哪里还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虚数道人顶着这股气势站起身来,脸上现出惊骇的神情,叫道:“李老鬼,你突破大宗师了?”
大殿里头顿时安静下来,连一声呼吸都听不见。陈均与葛老夫人停在几丈远的地方,脸色惨白。
李栋傲立当场,脚边是苏玺仰躺着的身躯,两只胳膊呈怪异的模样扭曲,口鼻全是血,不停流淌,染红了白发。
众人面色凝重,久久不能回神。李炔急忙从上首下来,躬身道:“恭喜陛下,诛除了这一奸贼,我大唐崛起有望。”
沈元景心中一动,却听苏玺咳嗽一声,吃力的先开口道:“你不是李栋那老鬼,你是李持!”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大吃一惊,看了过来。李栋笑道:“你倒是机灵。”
说罢转身,龙行虎步,往上走去,取了一杯酒,又一脚踢开挡在前面的案几,径直坐到了最高处的皇帝宝座上。
他脸上顿时现出威严,朗声道:“朕就是李持!”顾盼之间,凛凛生威。
虚数道人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喃喃的道:“怎么可能?”旁人都是一般模样。
“如何不可能?”李持说道:“还要多谢你,前次在皇宫里面的那次探查,让我生出了紧迫感,冒险一搏。否则至少还要花上十年功夫,我才敢冲击天榜境界。
可真等到了那时候,李家就是树倒猢狲散,除却这座皇城,恐怕什么也剩不下了。”
虚数道人脸色古怪,欲要说些什么,却又住口不言。
旁人脸上的惊骇挥之不去,纵然好几个人没见过大宗师出手,可刚才反掌之间,李持打得三位地榜高手一败涂地,其中一位地榜中段之人陷入濒死。这等的功力,就算是姜大卫、萧朝阳等如何想象,也预料不到。
特别是陈均与葛老夫人,神色游移不定,心里未尝没有后悔。
反倒是苏玺发出了一声怪笑,说道:“果然,你李家从头到尾,就没把我们苏家当自己人。可恨我有眼无珠,没能早一步识破你们的真面目,以至于家族败落。这叫我有何面目去见先祖?”
他奋力翻过身来,以头抢地,“砰”的一下,可惜身上力气全无,未能撞死,便又撞了一下,两下,三下。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李炔狞笑着走了出来,握响拳头,似乎要上前动用酷刑。
“唉!”沈元景一声叹息,轻轻一晃,拦在前头,说道:“苏家主,我来送你一程吧。”
他手里早就挽了一杯酒水,往下一抖,没入了苏玺背心。苏玺一震,轻轻的吐出一句“谢谢”,便无声息。
李持坐在龙椅上,把玩着就酒杯,似笑非笑。王耀奇急切的叫道:“元景,你……”
“大舅,你还不明白吗?”沈元景转过身来,直面上首,说道:“李老祖恐怕早就死了。李家主深谋远虑,隐忍至今,又借机将我们叫来,不就是打着一劳永逸的想法么?苏家主已死,接下来就轮到我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