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忆墨动了动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承认,不管廖美美如何痛苦,也不管其他人怎样想,他内心都毫无波澜,自从八岁时目睹了廖东兴的暴行,再眼睁睁看着母亲咽气,从那以后,他的心就死了,变成了十足的冷血动物,骨肉分割,生离死别,再多的伤痛,他都无动于衷。
简妍说他善于伪装,应该去当演员,他知道是讽刺,但苏忆墨也不想反驳,他本性就如此,廖江城骂他白眼狼,他也欣然接受,因为廖家欠他的,也活该家破人亡。
他以为自己此生会一直这样下去,麻木不仁,行尸走肉,带着不同的假面具,周旋在社会中,游刃有余的扮演各种角色,直到她出现了——
明明抱怨患病,也想怨天尤人,明明口味刁钻,这不吃那不吃,明明怕痛怕流血,体质特殊,只因身在其位,肩负重任,再苦再痛也一个人勉强撑着,笑起来很悲伤,眼神很温柔……不知不觉就入了他的心。
“透析是吧!还需要我做什么?”
“全说出来,也不用你们再费心了,我一一照做可以了吧?!”
廖美美瞠目欲裂,她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没人真正在乎过她的生死,她的命,就是他们手中的工具,任意唆使,随意利用,没有半点怜惜。
她算什么?
徒有其表的廖家千金,实至名归的工具人。
为了救他们在乎的人,她就要义务奉献,无止境的任由宰割。
“也是为了清除你体内的毒素,顺带着还能帮帮别人,美美,你心地一直很善良,别再这事上犯糊涂。”
苏忆墨淡道了句,又沉沉的睨了她一眼,起身迈过一地的狼藉,走出了病房。
房门关闭的一刻,房内爆出女人痛苦的嚎哭声。
惨烈的声音,痛断肝肠。
苏忆墨搭在门把上的手指,轻微紧了紧,半晌后,他转眸看向了走廊上等候的几位医生,对他们点了下头。
医生们了然,有几人开始去做准备。
而夏教授却踌躇了下,翻看着手中平板内患者病历,皱了皱眉,“廖小姐一直在接受清毒治疗,进行的虽然缓慢,但很稳妥,冒然透析的话,怕是她身体吃不消,到时候……”
“我知道,去做吧。”说完,苏忆墨转身走向电梯。
“苏先生。”
苏忆墨脚步微停,轻回身,“您还有事?”
“我听霍教授提过你,你也是医生吧?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
“正因为要救人,才更要这么做。”苏忆墨语速极快的截断对方话音。
夏教授有些语塞,也从苏忆墨眸中读出了某种不确定因素,“……你要救的人,不是廖小姐吧?”
“多拿一份薪水,就要听差办事,夏教授,我钦佩您的个人能力,也敬慕您的为人,但不代表您有资格过多干涉。”
苏忆墨说着话时,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冷怒,也不急躁,就好像平缓的在叙述一件很正常的小事,而那种笃定,偏执的眼神,却让夏教授不寒而栗。
当天晚上,廖美美被推进了透析室。
也是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廖江城开始心绪不宁。
他不住的在休息室内来回踱步,右眼皮不断猛跳,七上八下的心里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许愿怎么样了?”
看着走进来的卫焺,廖江城直接询问。
卫焺怔了怔,“许董刚做完检查,因为用了镇定剂,一直都在昏睡中,一切都挺好的……”
廖江城微松了口气,下意识又想到了什么,再道,“那美美呢?夏教授那边如何了?”
“这个……”
“你结巴什么,有话快说!”
廖江城早就知道廖美美身边有左占派过来的人,暗中治疗,感觉不会太碍事,他便没予理会。
“三少爷……不,苏忆墨刚去过小姐病房,小姐情绪很大,刚才已经被送进透析室了……”
嘀嘀嘀——
走廊突然炸响的警铃,打断了所有人思绪。
广播中播报传唤夏教授和张主任速来血透三室,患者病危。
廖江城急转直下的眼眸一紧,呼吸生生窒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