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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动很快被平息下来。荷兰人再一次用三条人命的代价体验了侵略者手中短枪的连发功能,尸体很快被拿着刀斧的海盗喽啰拖走。好在那几个喷吐着恶魔唾液的怪物这会已经消失在库房和兵营里,俘虏们现在被强制盘坐在商馆中央的泥地上,一个个低垂着头颅,精神萎靡。
也许是上帝终于发现子民在遭受磨难,于是施展神力——一个浑身散发着圣洁光环的人出场了。
蔡飞明是从南非开普敦被招募的穿越者。虽说南非的官方语其中的一种就是“南非荷兰语”,然而这种拐了几道弯的荷兰语在后世连荷兰本国人都听得马马虎虎,更不要想和17世纪的联省共和国公民交谈。所以曾经在巴塞罗那卖过箱包,在南非卖过皮鞋,能说一口正版荷兰语和西班牙语的蔡飞明同志,眼下属于公司里的高级复合型人才,预定的外联部长,今天客串翻译官。
荷兰人有些惊恐得看着几个木箱被摞成“品”字型,然后才发现,这不是绞架,只是一个简易讲台……一个身材匀称,脸上带着亲切微笑的黄种人迈步上台。只见他抬起手中的电喇叭,下一刻,他缓慢得,吐字清晰得说出了在场的荷兰人永生难忘的一句话:“vandaag is geschiedenis”。
看着台下呆滞的红毛们,蔡飞明有些吃不准这帮人到底有没有听懂他来自后世的荷兰语,于是他又大声重复一遍:“vandaag is geschiedenis”。
场面依旧寂静。
“你,站起来!”蔡飞明有些抓狂,用荷兰语指着前排的一个红毛,下达命令。
事实证明这些人其实能听懂。
那个红毛慢慢站起来。
“能理解我刚才说的那句吗?”
“可以,先生。”
“那句话什么意思?”
“今天是历史,先生。”
“很好,坐下。”
……
以下是蔡飞明用荷兰语的演讲全文。
“今天是历史,诸位。”
“东西方的文明来到真正的大交融时期。从这一刻起,台下的各位先生,以及各路人渣们,历史被你们见证。联省共和国和一个神秘伟大的文明初次接触的经过,被你们见证。你们会被记录在史册,你们打开了财富之门,数不尽的利益即将到来,你们以及身后所代表的势力,都将参与这场盛宴。”
“另外,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们今天支付了一点小小的代价。不过请相信我,这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请不要在意这点细节。比起美好的未来,今天这点损失实在不值得浪费哪怕一分钟的时间去谈论。”
“最后,我不得不善意得提醒各位:意识到自身当前的处境这一点很重要,你们的俘虏身份,会一直维持到协议达成。所以,任何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要无条件服从看守的一切命令,如果他不想在下一刻悲惨得死去的话。”
“我的话完了。”
第74节 忙碌
蔡飞明满面笑容,四面点点头,然后下台。这活他很熟练,当初在开普敦的时候,经常会组织这种乡土气息浓郁的箱包展销,黑叔叔们通常还是买账得。然而穿越众没人在意他刚才说得是什么鬼话,一场再简陋不过的占领仪式而已,走个过场得了,大伙现在都很忙。
大部分荷兰人也没能听明白蔡主持的假大空套话是什么含义。他们很快就被接下来的活动转移了注意力——侵略者们开始分类处置俘虏。
一部分人被关进散发着恶魔唾液味道的空货仓,另外一些轻伤员则出乎意料的得到了救治:一个同样穿着绿色连体衣的人站在桌子后面,用一个亮闪闪的铁夹子夹着棉花团,酿着烈酒给伤员清洗伤口,然后再用白色的棉布包扎,整个过程快速而又诡异,伤员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惨叫。
这部分人被关押在那间小小的医院里。这已经很不错,至少每个人能分到一张吊床或者木床,有腿伤的可以住在下铺。
少数几位商馆高层人士得到区别对待。约翰尼斯·范德哈根本人以及另外三位大员评议会成员都没有受伤,他们搀扶着大腿受伤的中尉威廉·简斯住进一个单间——这里之前是传教士的房间,现在那些上帝的仆人已经被赶进仓库。想象中的酷刑和折磨并没有降临,侵略者只是用那种怪异的荷兰语告诉他们:“现在没有时间”,让他们:“待在房间里,安静点。”
威廉·简斯是被人从商馆外的尸堆中捡出来的。站在队伍右后方的中尉先生躲过了12.7毫米的爆裂弹头,纷飞的预制破片只是在他大腿上拉出一道十五公分长的裂口。他算得上幸运儿,因为他活了下来,当时和他一起出门的那些人活下来的并不多。
做为唯一一个因为身份不同,从而享受到无麻醉缝合术治疗的西方人士,威廉·简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创造出新历史。这个老兵现在虚弱得躺在床上,正在和范德哈根讨论着大腿上那不可思议的伤口缝合术。他们接下来还会猜测这些神秘入侵者的来历,探讨他们是不是文明人,还有那些可怕的武器。总之,在今天剩余的时间里,他们几个也很忙。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穿越团队一下午都在忙碌。首先是给长官公署,兵营,医院,仓库,小教堂,武器库这些功能建筑消毒,接下来关押俘虏。然后打扫战场。
最后一项工作比较费事:有很多的尸体和到处散落的断肢需要处理。计划中是打算装船喂鱼的,但是现在没有船——就在炮灰队呐喊着从西边缺口冲进商馆的同时,商馆背后,也就是东北角靠近台江内海的码头一侧,原本聚集在棚户区看热闹的日本商人,福建渔民,平浦族土著,班达奴隶顿时卷堂大散。这些人一窝蜂跳上码头边的渔船和舢板,渡过台江内海,跑路去了台湾本岛,码头上只留下一艘孤零零的荷兰快艇,用软帆和绳缆嘲笑着束手无策的穿越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