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事情细微,才更让人觉得动容。
他深深凝眸看着她,她不时点着脑袋,看样子困得很快又要睡着了,他禁不住笑了,突然伸手拥她入怀。
“谢谢你。阿九。”
他的唇紧贴着她的耳畔,低声说道。
他曾想过,他其实不确定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思,但刚刚看到她的笑颜他忽然明白了,长久以来遗留心底的疑惑终于解开。连带着乍见苏九凰后产生的那一丝犹疑不定,也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论是因那一世的愧疚生出的怜惜之情,还是感动于今夜她的生辰礼,亦或者长久以来相伴身侧的习惯使然,这些到最后统统都化作了同一种情愫,此时此刻,呈现在他心底的答案是那样清晰而笃定。
——他心悦她。
不管世间容色倾绝之人有几何,他只心系于她。
被他一抱,徐九微原本的困意一下子去了大半,她惊慌得想要推开他,却突然看到他的手。
那双手莹白如玉,偏偏在左手背生留下了一道丑陋至极的疤。
是冀州大牢时留下的。
那时她以为他要因为她而死在那里,甚至连自己可能被倾塌的牢房砸到都忘了,不管不顾就想推开他。也就是在那时,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人不仅仅只是一个剧情人物而已,而是站在她面前,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若是受到重伤,他也可能会随时死去。
而那时为何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他,仅仅是因为自己害他入狱所以觉得内疚?
遇到苏九凰时,想到她会和魏谨言在一起,郁结心头的烦躁,是因为曾经作为这个身份,所以心生异样?
心底有个声音缓慢却肯定的否定着。
其实在街上遇到苏九凰,后来君无夜与她说过话后,她就知道了。就如他所说,有些事不是自欺欺人便可解决的,她不想却不得不承认……
魏谨言之于她,是特别的。
心中缠绕着复杂难辨的滋味,她看着他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略略放开她,魏谨言静静注视着她,看着她眼中有挣扎,有迟疑,唯独没有他最不想看见的抗拒,他有些意外地挑眉。
或许,她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迟钝。
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唇,他执起她被烫伤的手,指尖一点一点缓慢地滑过那些伤痕,尔后……在她惊诧的眼光中,低头轻轻吻了吻那些疤痕,惹得她轻轻战栗了下。
他恍若未见,用一种近乎蛊惑的低柔嗓音说道:“阿九,你若再不推开我,我可要误会些什么了。”
徐九微还沉浸在他那句话中,咬了咬唇,她想要辩解,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魏谨言是剧情中的人,这件事多少都让她有些心生抵触,可若是他当真从此不再与她有所交集,桥归桥,路归路,仅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她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她的沉默让他更加讶异,魏谨言按住她的肩头让她面对着他。
“阿九,你喜欢我么。”他问。
她定定望着他,似有踌躇。
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并不感到意外。太过积极太过坦诚或许就不是她了。
“真是……”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宠溺。“阿九,你这样我就只会当作默认了,不论你认不认,以后……休想再反悔。”
虽然没能亲口听到她说出答案,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抓住她的手臂,稍微用力一扯,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跌入了他的怀中。
鼻端萦绕的是他身上淡淡的药草香,他放轻了动作揽住她的腰,她心中重重一颤,随之而来的是豁然开朗。是了,无论他是什么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她清楚听到他靠近时自己的心跳声。
既然系统也说过不会干涉人物的感情走向,她就此赌一把又何妨。就算只能当作一场梦,至少这一刻她只愿沉醉不愿醒,至于以后如何,那就以后再管……
不知是哪里飘来的阵阵花香充斥在屋子里,让周遭的氛围变得更加宁静,她迟疑着伸出手,反手轻轻攀上他的肩。
察觉到她的动作,他埋首在她颈间低笑一声,呼出的热气扑打在她的脖子上,像羽毛轻轻拂过,又像是柳絮飘落下来。
她微微红了脸,却没有推开他,手上抓得更紧。
良久,他突然开口道:“说起来,今日你喝酒的事,我还没与你算账。”想起她醉酒后毫无自觉的行为,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寒光,暗忖着下次把酒都给她扔了才是。
被他搂在怀中的徐九微愣了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
他没回答,眸光在她雪白的脖子上缓缓扫过,然后低头在上面咬了一下。
那一下稍稍加了些力度,除了疼痛外,还带着一丝酥酥痒痒的感觉,无端引得人心乱,她忍不住伸手推了下他:“喂你作什么……”
魏谨言好心情地笑笑,抱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收紧,最后极轻极缓地将她彻底纳入怀中,仿佛就此揽住了过往所有飘忽不定的从前,也揽住了将来那些虚无缥缈充满不确定的以后。
这偌大天下,这无上珍宝,此刻……就在他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理顺这条线,接下来继续刷原作的剧情了~
感谢亲爱的们丢的营养液,评论也是。讲真每天看到有人评论是让人非常开心的事儿,让人感觉码字的动力都增加好多~~~爱你们~
第44章
星河耿耿, 银汉迢迢,明月清辉遍洒人间。今夜是七夕佳节, 亦是皇上的寿辰。
因着几个月前太子过世,今年的寿宴天启帝本不欲举行, 但黄公公说皇上生辰乃大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忽略,天启帝便吩咐尽量简单筹备一下就好。即使如此, 赴宴的朝臣和携带的家眷们仍是盛装出席, 挨挨挤挤坐满了华清宫。
皇上携皇后坐在最上方,左右两边是蓝妃和秋横波,再往旁边则是另外几位妃嫔。
原本秋横波是没有资格与蓝妃平起平坐的,但现在皇上宠爱她到了一个极致, 任谁劝说也不听, 众人无法,更不想在这个日子惹怒了圣颜,只得暂时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九微木着脸坐在魏谨言身边, 不时抬头注意殿上的风吹草动,心里把系统骂了无数遍。
系统:【宿主你怎么还臭着脸?】真是个小气的宿主!
它的声音突然在识海里响起, 徐九微的脸登时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道:“五百二十四!”
前几日她受了风寒病倒了,在床上挺尸了好几日,今日才刚好,就被系统闹醒了,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它叫醒她时猛然给了她一记电击,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酸爽,那会儿她当真是比浇了几盆冷水还要清醒。
“我又没做错任务,你凭什么惩罚我!”徐九微很不满。
系统怪笑道:【惩罚哪有这么轻,宿主你这么生气,是怪我打扰你跟魏谨言亲热了吗。】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徐九微顿时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眼神飘忽盯着自己的手指:“你在胡说什么。”
在她生病这几日里,魏谨言除了必要时几乎没离开她房间,整日整夜衣不解带照顾她,杏儿和平安看她的眼神因此变得无比古怪,就差在脸上写着“有奸-情”三个大字了。不止是他们,王府里的人个个都这样看他们两人……
其实,自从魏谨言生辰那一夜后,魏谨言待她就与以往不同,言行间是毫不掩饰的宠溺与温柔,她起初觉得不太好意思,想了想扭扭捏捏的态度实在矫情得很,便由着他去了。不过,在外人面前她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今早醒来时,她看到魏谨言靠坐在她的床榻边,而她大半个身子都钻进了他的怀中,手还紧紧搂住他的腰时,正觉得赧然不已,该死的系统就是在那时候给她一记暴击,让她彻底醒了过来。
【我看你就是怪我打搅你跟魏谨言了,哼!】系统哼唧道。
它的话让徐九微脸都快烧起来了。
“你快闭嘴!”她怒道。
身旁的魏谨言忽地问:“阿九,你的身体真的不要紧了?”边说边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系统在耳边连续嘘了几声,明显在嘲笑她,徐九微心中略尴尬,却没有避开魏谨言,她摇摇头:“我没事。”
至于还在继续一个劲儿嘘她的系统,她选择无视。
好在魏谨言很快就收回了手,并将面前的一碟梨花糕自然而然推到她面前,手中的折扇轻轻摇着,淡淡地道:“你早上起来都未吃什么,先吃些点心垫垫。”
徐九微没急着吃东西,偏头看着魏谨言,他一袭白色宽袍广袖长衫,就这样姿态闲适坐在身边,她却有种他站得极高,非要仰起脖子才能看到他的错觉,恍惚有种无形的气势散发出来,教人为之折服。
自从回到帝都后,她一直很好奇,与前两世和原作都截然不同的魏谨言,如今到底所求何物,仅是这天下?亦或者……
想着,她便真的问了出来:“你如今……到底想要什么?”
侧首看向她,魏谨言的神色似有短暂的怔忪,不过很快便恢复常态,他轻轻启唇:
“——你。”
只一个字,如同夏荷初绽时,花瓣上滚落的一点清露,缓缓慢慢滴入心田。
看着她细白瓷般的脸上倏然晕开一抹薄红,黑的发,红的唇,点染了胭脂般的脸颊,,他忽然有种想将她藏起来的冲动。
真是魔怔了。暗叹一声,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故意戏谑道:“……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刚刚因为他的话脸红心跳的徐九微顿时一阵窘迫,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叫你自作多情!
居然因为这朵黑莲花一句话心动不已,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傻了。
她摸摸鼻尖,语气生硬地道:“我怎么知道!”
一直作壁上观的系统:哟哟哟!听听这语气完全就是恼羞成怒了啊。
她的变化自然都看在了眼中,魏谨言低笑一声,因着还在宴会上,不好太过放肆,他及时转了话题:“我有位王叔近日来了帝都,过两日带你去见见他可好。”
徐九微想到他母妃的表兄,那位曾经誉满帝都的镇南王苏放鹤,应当就是他口中的王叔。她点点头:“好。”
至于原作中魏谨言与苏放鹤的关系很淡,如今明显改变,她选择无视,反正除了主线其他事情早就如脱缰的野马,完全没法预测了。
被他这样一打岔,徐九微也就完全忘了,刚刚还因为他的话羞恼不已,兴致勃勃开始吃他推过来的糕点。
系统:我家宿主完全被人牵着鼻子走,都快把自己卖了还给对方数钱怎么办,在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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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朝中大臣们纷纷献上各自的贺礼,有人搜罗了来自异域的华衣美食,有人献上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还有人别出心裁送出亲笔写下的百寿图。当然了,为此一部分人拍对马屁得到赏赐,还有一部分马屁则拍在马腿上。
其中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战南王莫清绝麾下的左将军卫远天,他送来的东西是最让大家哭笑不得的。
卫远天走进大殿时,就哼哧哼哧扛着一个足有两个成年男子才能抱拢的铁桶,众人莫不投去好奇地一瞥,若不是皇上还在这里,恐怕早已围拢上去探个究竟了。
“皇上,这是臣献给皇上的贺礼。”卫远天抱了抱拳,粗声粗气地道。
“卫爱卿,你这是拿的什么?”天启帝感兴趣地盯着他放在地上的铁桶,同时派了大内总管黄公公下去查看。
这一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在场的人皆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徐九微亦是十分感兴趣。
顶着众目睽睽,黄公公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走到大殿中央,往那个铁桶里一看,看到的是一堆……
生姜。
还沾满了泥巴,刚刚从地里挖出来那种。
一下子,黄公公的脸色变了又变,可谓精彩非常。
见他突然有些不对劲,天启帝好奇地问道:“黄公公,到底是何物,让你这般为难?”
“这……老奴……”黄公公难得结巴,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