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参与殴打杀戮之神这一业余活动, 解凤惜的兴趣并不算大。
相比之下,还是叶争流提出的“事后可以刷脸免票反复参观”的提议, 对他更有吸引力一些。
毕竟, 解凤惜虽然命中带鸟,但论及他狗的程度,也丝毫不在叶争流之下。
叶争流毫不怀疑, 解凤惜就是那种在杀戮之神被封印以后, 会选择来来回回在意境和人间折返,不停地说“我来了”、“我走了”、“我又来了”、“我又走了”的那种人。
——解凤惜嘛, 他长得就很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样子。
至于大师兄向烽, 如果在杀戮之神和玄衣司之间进行比较, 他对玄衣司这个组织的恶感更重, 对杀戮之神个人的厌恶情绪倒只是一般。
所以, 对于叶争流的“要不要一起去开拓副本”邀请, 解凤惜和向烽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拒绝。
然后,拒绝的两人便同时看到,得知不用携带观众的叶争流眉眼一弯, 笑容弧度逐渐变态。
解凤惜:“……”
向烽:“……”
叶争流面色不改, 侃侃而谈:“是这样的, 我有一个计划……”
毕竟, 除了杀戮之神这个罪恶之源外, 玄衣司也是个尚待解决的大./麻烦。
而论及对于玄衣司内部的了解, 谁又能及得过曾经在玄衣司里打工十年的解凤惜和向烽呢?
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一向都是叶争流恪守的人生信条之一。
那么,既然两个人都拒绝了观众票,在叶争流殴打杀戮之神的时候, 他们——此处的“们”里主要是指解凤惜, 毕竟大师兄每天搞军务已经很忙了——肯定有空去搞玄衣司吧!
解凤惜:“……”
从解凤惜持握白玉烟杆的手势上来看,他似乎很想改变自己的战斗属性,把自己瞬间从魔法派转化为肉搏派,然后冲上来敲叶争流满脑门的大包。
不过最后,两人之间鲜明的武力值差距,还是制止了解凤惜的举动。
解凤惜沉吟着回忆了一下,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像是为了弥补昏睡过去的五年时光那样,自从他醒来开始,眼前这个缺德徒弟就一直在用各种手段,把工作拿给自己。
解凤惜不知道,在若干年以后,世上将会诞生一个词,叫做“工具人”。
倘若他能跨越时间,提前得知这个词语的存在,想必会把发明了这个词的人引为心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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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如何引玄衣司入瓮,叶争流选定的计划执行点,正是在芳华城。
杀戮之神没有盟友,只有敌人。他和疯狂之神互为仇敌,在面对欢喜尊的时候,也将彼此视作对方的竞争对手。
上一次神战,杀戮之神重创了疯狂之神。
尽管按照解凤惜的说法,杀戮之神的鸟头不太大,里面容纳不了多少脑子。
但只要祂还尚存着一丝基本的判断能力,就绝不会错过“趁你病要你命”这项重要技能。
近几个月来,在茹娘的推动和叶争流的默许之下,芳华城逐渐流露出冷清的疲态。
作为疯狂之神的根据地之一,芳华城的状态,就仿佛是在对疯狂之神此时的情况进行反馈。
将心比心,叶争流把自己代入杀戮之神的位置思考:如果她收到了芳华城彻底翻覆的消息以后,一定不会介意插手分走一杯羹。
这思路一点问题没有,唯一的,也是致命的错误,就是杀戮之神没有料到叶争流的存在。
所以,杀戮之神不会知道,祂自己即将成为叶争流圈定的猎物。
而祂留在神域外面的玄衣司,也将在解凤惜这个内行人的主持下,被一处一处地连根拔起。
……
芳华城里,茹娘周旋在疯狂神殿数股势力之间,竭力维持住表面上虚假场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就在这一天,她终于收到了叶争流发给她的讯号。
——可以了。
茹娘把信息拿给沈飞明看。沈飞明读完,很是郑重地一点头,无声无息之间,宽厚的手掌已然按上了自己腰间空荡荡的墨金刀鞘。
于是,在这日下午的聚会之中,茹娘仿佛只是手滑一般,磕碰了一下手腕上的镯子。
三四个玎珰细镯,碰撞出一连串凌乱的清脆声响。
在场众人但凡听了这道声音的,都不由得陷入一瞬间的大脑放空。
趁着短暂的片刻空当,茹娘的纤纤玉指叩开腰间香囊,指甲里藏着的淡灰色粉末,被她不动声色地弹进其中。
瞬息的恍神眨眼即过,没人注意到,空气中飘散的香氛已经隐约变化。
聚会仍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直到计时的香柱燃去一半,有人眉眼间忽然浮现出如梦初醒的神色。
她满脸激动地站起身来,尖尖的蔻丹指甲笔直地指向茹娘鼻尖。
“等等,我都想起来了,你这个烂了xx的小婊./子,一直都在私下里做鬼!”
这道尖利的女声,像是闹铃一般,仿佛一个带着不妙气味的讯号,生生地刺破混沌,把过去被动遗失的记忆,重新拉扯回大家的脑海里来。
不少人身形一震,眼中浮现惊醒神色,被提醒着想起了自己过去对茹娘的怀疑。
……是了,她们明明看茹娘很不顺眼,甚至有人一直在抓她的马脚。
怎么这些时日过去,大家好像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新仇旧恨两厢叠加,一时之间,整间屋子的气氛都凝重到近乎胶质一般。
女人们看向茹娘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漠不关心,转为敌视和刻毒。
茹娘身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表情却仍然冷静寡淡。
顶着满屋女人的冷厉眼神,茹娘平静地站起身来。随着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她手腕上的细镯自然下滑,碰撞出一声银铃似的脆响。
呼呼的风声,忽然就迎面灌了进来。
手镯响动被掩盖在小楼坍塌的巨响下面。
在这场惊变之中,一个黑袍男人逆光出现,他踏在废墟之间,右手持刀,左手捞着一个偌大酒坛。
也不见男人肩膀如何动作,那酒坛便翻了个身,平平地飞了出去,套环似地砰一声扣住了离茹娘最近的女人的脑袋上。
扔掉酒坛空出了左手,沈飞明长臂一伸,顺手拎着茹娘后心衣裳,带着她就飞了起来。
“神殿里主要的邪门儿人物,如今全在这儿了?”
茹娘的四肢下意识在空中虚虚滑动了一下。
很快,她就意识到这种姿态肖似王八,故而选择放弃挣扎。
她面无表情道:“今日是大集会,她们都在了。还请您将人看住,不要放走一个。”
沈飞明哈哈一笑,爽快道:“好说!”
他高擎起右手火焰似的刀锋,断山分海般地迎头劈下。
这一刀的风格张扬而明艳,带着一种不符合沈飞明一贯性格的华丽。
溢出的刀气直冲霄斗,在青空白日之下,炸开了一朵大大的、数十里之外也能看得清晰的灿烂烟花。
……
芳华城的街道上,不少人驻足抬头,去凝望那朵艳丽升空的璀璨花火;而在芳华城之外,被叶争流调动而来的寒剑宫弟子,终于在新单位成功上岗,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在烟火升空之际,守在城门附近提前安排进来的探子,第一时间得到了事先约定好的信号。
刹那之间,芳华城四面大门豁然洞开,前寒剑宫的弟子们就此涌入,按照事先多次演练的安排,精准地绕过标志性建筑,打上了疯狂神殿留在芳华城内的各处据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人即便处于赶路之中,队列也整齐异常,不知道的的还以为是黑甲营特意劈出去的卡者小分队。
可见强迫症发展到极致,究竟能达到何其惊人的效果。从前在寒剑宫时深入骨髓的习惯,至今仍然未曾从这些弟子们的身上消解。
在这些用剑的弟子之后,第二波进入的就是黑甲营。
托前寒剑宫弟子们整齐队列的福,如果不是衣着差别,他们看起来简直和那些剑客不分你我。
如果说,剑客弟子们是攻陷疯狂神殿的尖刃;那么黑甲营的存在,便是为了遵守命令,维持秩序。
他们井然有序地入城、分流,将在街上停留的行人、躲藏在小巷的女人,还有上街去买包果子,一回头发现天都变了的小丫鬟们就近疏散。
至于军士们自己,则在各个建筑门口分别把守,让城中不至于因惊慌情绪而出现践踏或者动./乱。
这批黑甲军,只是黑甲营大军的前哨。
虽然在偌大地图上,芳华城不过是不起眼的小小一点。
但是以此处的地利人和为转折,沧国面向淳州、叶争流对上杀戮的战斗,实际上已经打响了第一./枪。
眼下,在芳华城这片乱中有序、静中有乱的奇景里,几个黑色衣袍,领子严实到裹紧脖子的男人匆匆手写下一张纸条。
随即,几只白鸽不引人察觉地飞向天空,飞往宋州所在的玄衣司情报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