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什么呢你……”宝璐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陶禧把纸袋递过去,声线冷厉:“一定要我说的很清楚吗?”
宝璐接过纸袋,沉默了好一阵,颇为不甘地回击:“你有本事就说啊!麻烦别搞错了,是我邀请你参加舞会,是我借裙子给你,你就这么对待别人的好心吗?”
她们坐在偏后的位置,不大不小的声音已经引来许多人回头张望。
宝璐笃定陶禧对她的计划一无所知,仅仅是刚才看到裙子,临时起的疑心。她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恨不得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音量渐高地嚷道:“怎么?有问题?裙子你明明也说好看啊!谁知道你不能穿露背的,你事先问过吗?”
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就连主持人也打住。
空气仿佛凝固,大家都在等陶禧的回答。
静寂中,突兀的女声响起:
——“陶禧后背有大片的瘢痕,惨不忍睹。我表姐那条是露背裙,让她穿上走一圈,看她女神人设还能不能撑住。”
——“我会让她先答应下来,等舞会那天再带裙子,到时她想换都来不及。”
声源来自于光线匮乏的暗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浮现。
在场的人都听出,这声音与宝璐尖利的嗓音完全吻合,甚至连语速加快后暗藏的激动都如出一辙。
宝璐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瞪着从模糊到清晰一整个投射进她眼中的江浸夜。
他长身鹤立如从画中走出,英俊脸孔被远灯投下阴影,摹出雕刻的美感。
手上打火机一抛一接,似在游戏,把眼前的女人拉回与闺蜜兴奋热聊的傍晚。
不知哪个角落传出吸凉气的低叹声,将江浸夜的眉目与立在多功能厅外,嘉宾的照片联系起来。
而嘴唇开始哆嗦的宝璐更不会忘记,那个从拐角阴影里走出的男人。
江浸夜手指按上打火机的开关键——那其实是支录音笔,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不确定,可以多放几次。”
四周一片骚动,到处是交头接耳的低语。
宝璐惊慌失措地抱起纸袋拔足狂奔,跑出多功能厅。
几分钟后,舞会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江浸夜坐在先前宝璐的椅子上,瞟到陶禧交握身前的手,微微抖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先为小夜叔叔抱个拳,他没有对别人女朋友下过手,后文会解释。
明天恢复中午12:01的更新时间~
☆、11.
一群人涌上舞台排长队,手搭肩背,跳兔子舞暖场。
几分钟前的那场争执仿佛一把薄皮瓜子,观众们嗑完顺手就扔,没人记得。
容澜坐陶禧左侧,手里一块甜瓜安静地捧着,始终没能下口。
之前那急转直下的剧情震呆她,等反应过来,陷入没有及时出手相助的内疚。
她身前的圆桌上放有一个方形的果盘,盛着小山高的水果,边缘几块抹茶蛋糕。
这场舞会设有自助餐区,容澜兴冲冲地提前到场,添置粮草。可眼下怎么看,都无法抵去“不称职亲友团”的错。
“容澜?你没事吧?”陶禧看出她的沮丧,靠过去小声问。
她偏头回避陶禧的注视,“陶禧,不好意思。”
“你别在意,谁知道会发生那种事。”陶禧拿起甜瓜,送往她嘴边。
容澜咬一口,接住瓜,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不过你刚才……让我有点意外。”
容澜记得以前读书时,类似的事情陶禧一律无视,“花瓶”和“清高”的名声一直伴她走到毕业。
她好像从来不在意别人的议论,更遑论张嘴反击。
习惯独来独往的陶禧,在身边筑起看不见的高墙,校园冷暴力对她反倒有几分以卵击石的可笑。
剥了皮的红提莹润可爱,陶禧捏在指尖,说着“反正不想忍了”塞进嘴里。
牙齿切穿果肉,口中破开清甜的汁水。
陶禧又剥了一颗,或许想到好事,眼尾随加深的笑意拉长,露出一抹无意识的娇憨。
被浓妆一衬,变成了娇媚。
容澜竟然看愣了,回过神来注意到陶禧右侧那人,专注地看她。
“陶禧,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挺勾人的?”
陶禧疑惑,见容澜用下巴示意右侧,便转头去看——江浸夜正低头看手机。
容澜不屑地哼:“切,敢做不敢当。”
陶禧更疑惑了。
“你慢慢坐,我再去要点水果。”容澜起身。
陶禧叫住她:“盘子里还有这么多。”
容澜严肃地说:“那我随便走走吧,主要是,现在该我退场了。”
*
跳兔子舞的队列围着场地绕圈,贪食蛇一样越拉越长。
悬于人群头顶的宇宙球灯不停转动,红红蓝蓝地变幻色彩,每个人脸上也跟着斑斑驳驳,有种失真的年代感。
四周空出的座位渐多,陶禧那一桌只剩她和江浸夜。
她心跳加快,被音乐热情的节拍鼓噪着发出邀请,“小夜叔叔不一起跳吗?”
江浸夜关掉手机,整理衬衣领子准备离开,“不去了,我有个应酬,得先走。”
失望迅速爬上陶禧的脸,声音急迫地升了一个调:“啊?你现在要走?”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朝她看去,弯起的眼角带上得逞的笑,“骗你的。”
“……”
他重新坐好,上身靠向陶禧,低声问:“不开心?那我走了。”
“你……”陶禧腮帮子鼓了鼓,随即又泄气,“不要欺负我。”
江浸夜忍着没笑出声。
“小夜叔叔,你以前也这样逗弄那些追你的女生?”
所以才这么游刃有余,轻易拿捏。
“你开玩笑吗?有空干点儿什么不好?我还费那劲?”
富有磁性的嗓音撩人心痒,就是这股傲气太欠。
陶禧先前的紧张一扫而空,随即整顿心情,语气认真地说:“谢谢小夜叔叔刚才帮我解围。”
“嗯。”他头又靠过来,伸出食指晃了晃,“你那后援太次。”
他指容澜。
陶禧一脸母鸡护食的不甘,“她只是被吓到了。”
“你呢?也吓着了?”
陶禧愣住。
她当然被吓到了。
本以为抛出那句“一定要我说的很清楚吗”,宝璐就会知难而退,谁知她竟然不怵当众翻脸。
陶禧觉得今晚错在,那恶人脸皮足够砌墙,她还凑上去比谁更厚。
“这下大家都知道你背上有伤疤了。介意吗?”
“不介意。”他英气的眼眸漆黑无澜,陶禧一阵心悸,慌忙扭头,“你那个打火机,居然是录音笔哦?”
江浸夜眉毛一扬,从裤袋摸出来放在桌上,“没看出来吧?要的就是看不出来。”
陶禧好奇拣起,一声不吭地放下。
江浸夜纳闷:“怎么了?”
陶禧摇头。
怎么能说,那打火机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刚摸到,脸就烫得不行。
*
跳交谊舞前,临时插播了嘉宾讲话的环节。
台上的嘉宾讲话如同念咒,台下一片蚊蝇似的低语。
容澜美滋滋地跟陶禧说,刚才在自助餐区,她认识了一个同样遗憾没有榴莲的男生。他高大魁梧,邀请她等会儿一起跳舞。
“这年头,爱吃榴莲的男生不多了。”
“就因为这个?”陶禧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是缘分啊!”
“那长相呢?”这不应该才是最重要的吗?
容澜摇头,“没看清,那边灯光太暗了。”
“……”
容澜对陶禧的无语挺不服气,“脸算什么?重要的是肉.体好吗?他身材超好!可口美味!”
言谈间,她瞄到接过话筒的江浸夜,仿佛全场的光都聚到他身上,脸部的轮廓线立体分明。
容澜无奈地拖长了语气:“脸要是太出色,那就变成毒.药了。”
照例是省时省事的公式化发言,可他一开腔,所有的低语谈笑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