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传您过去。”绿竹故意拔高音量,引起屋内两人注意。
二当家压低声音迅速交代,“明日我来接你。”
说完便闪身出去。
乾陵悦从容回应,“走。”
外头李嬷嬷端着碗巴巴望着,她歉意,“你们先吃。”
项天礼似乎等了有段时间,见她进来,先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没有。”她硬邦邦地回答。
“王爷有何要事?”原以为今日已经一同出去,他不会再叨扰自己。
他没有把她的冷硬放在心上,推了推桌上的一堆药品,“这是太医开的助孕药,多养养身子。”
“?!”她仿佛在听天方夜谭,“谁说要生孩子了?”
“本王以为你早就做好觉悟。”他抬抬眉眼,没给她反驳的机会,转头冲她身后的绿竹吩咐,“把药收好。”
绿竹毕竟是王府的下人,犹豫地看了王妃一眼,上前收好药。
乾陵悦已经气蒙了,安排她可还行,但她从来不是听安排的人,她面上笑着,“有劳王爷费心。”
告辞后转身把药尽数撒在土里埋好,等项天礼差人来问,便说吃过了,他不知是不在意还是真的信了,竟然也没有追问。
次日,她正在盘算开铺子需要用的东西,二当家如约而至。
两人轻车熟路地溜走,项畏后脚禀报王爷,“王妃方才出去了。”
“嗯,护好她周全。”项天礼淡然将看完的奏折放到一边。
“可是……”项畏欲言又止,王妃总往外跑也不是什么好事,容易生事端,尤其皇上现在格外注意安王府。
项天礼抬手止住他的话,“她想做什么,便由着她去。”
绑着她只会让她反感。
项畏领命要走,又被他唤住,“近来府里流通的各色药膏,你去查查来源。”
“是。”
另一边,乾陵悦跟着二当家走街窜巷,终于在一家铺子前停下。
她看了两边寥寥无几的门厅,眼皮子抽了抽,“这就是你找的铺子?”
“只有这里最便宜。”二当家还很满意似的,仰头望着来之不易的店铺。
也能理解。
京城内毕竟是大都市,在城里买套房很难。乾陵悦自主换算一下,心里才稍微平衡。
好在铺子虽然偏僻,空间却很大,隔开几间绰绰有余。
她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规划。
“京城里最有名的郎中除了宫里御医和王府太医,还有吗?”她敛眉思考一瞬开口。
虽然她会疑难杂症,但她的身份让她并不能常驻于此,请个郎中来或许可以做个寻常医馆,真有棘手病症她再出马。
二当家闻言思考,“这我不太清楚,不过听说西郊有个野郎中,本事很大,脾气不好,不常见人。”
乾陵悦抿唇,脾气很大的人极难请出山,不知道可能性大不大。
“你先打听下有没有其他人选。”将那人作为备选,她想尽量在最短时间规划好。
拿了纸笔将计划画好,递给二当家,“就照这个装修,再打几个透明的柜子。”
“预算恐怕不够。”他只看了一眼,便直接道。
“不够拿着账本找我。”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能他说不够她跟着就给,又不是他妈。
“行。”
因着心中已有计划,决定做得很快,就算亏本,她也可以用王府皇室这条线赚回来。
二当家只是比较有头脑,但对她的计划一无所知,只当她要开个卖药的铺子,“可是你的货量够吗?”
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她的药品来源。
“包在我身上。”她盯着那张规划图,想着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二当家视线转到她身上,她就像是天降救星,尽管最初对她将信将疑,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药膏却卖得越来越好。
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收益也很可观。
“你到底是什么人?”心里想的话悄然流出,他眼神钉在她身上,试图找到答案。
“救你于水火的人。”她头也没抬。并非是她自夸,东城外的状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善,和她密切相关。
二当家哑言失笑,在她看到前又及时收住笑,“我需要你救我?”
“是啊,你当然不需要,”她一边往图纸上加东西备注,一边敷衍回答,“睡土地怕什么,吃残羹算什么,不过是体验生活罢了,只要活下来,都是可以的。”
他被反讽得眼角直跳,盯着地面深思熟虑后道,“我想了想,我们还是普通合作关系比较好。”
“行啊,六四分,我六你四。”她调整着诊堂的空间大小,不咸不淡地接话。
“从三涨到六,是不是太过分了。”他控诉。
“我还可以更过分。”她合上画交到他手里,开始在铺子里转悠,检查各种细节。
二当家拿着画边查看边跟在她身后,“世间少有我能看得上的女子,你算一个,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做我朋友的机会。”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她面上淡淡,看都没看他一眼,凑近看墙体完整度,指着某一处缝隙,“这种裂痕多吗?”
他跟着看过去,一时回答不上来。
当初只是看地段和价位合适,便匆匆定了下来。
“算了,已经付过钱了。”她嘴上这么说着,看他的眼神却充满了“败家子”三个字。
他挺起胸膛为自己辩解,“你要的急,我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考虑。”
“别,”她立刻否认,“谁和你有将来。”
二当家却上纲上线,“说真的,你不是一直想离开王府吗,之后不如跟我,保你吃香喝辣。”
“……几个菜让你喝成这样?”她幽幽地看他一眼,仿佛在看傻子,转身半真半假地回答,“若要离开王府,我必然悄无声息。”
他眼神微深,没再说这个话题。
“对了,你昨日为何过来?”她后知后觉想到他似乎提前来了王府,药品并不缺少,他本不需要来此。
“哦,”他顿了顿,“这不是想着带你看看新铺子?”
“就这?”她怀疑地望着他,若非与他利益相关,他不会冒然进王府。
他点头,“就这。”
乾陵悦半信半疑。
与他敲定铺子的装修图,又和他亲自挑了几家性价比比较高的木匠铁匠,她心思一起,扒拉着二当家的胳膊,“我们去流香阁看看。”
“去那儿干嘛?”他皱眉瘪嘴,十分排斥。
“人家那么红火,我们总要去取经。”纵然不是很喜欢这家店,但它成功必然有可取之处。
上次只是匆匆一瞥,又忙着照顾老人的感受,压根没看清。
二当家不情愿地跟在她身后。
怕被人认出,她买了条面巾遮住半张脸。
流香阁内顾客盈门,两人挤在人山人海中倒也不那么明显。
二当家小心护着她不被人群挤到,两人从门口一格一格看到门内,乾陵悦拿出当年背医书的记忆力,飞快记着各种分类及售价。
男人妥善地保护着她,因此拥挤的客人里总有她的一隅清净之地。
很快看到最后一面墙,她正聚精会神看着,无所事事的小二骤然眉开眼笑,高声迎道,“安……项公子,今日来看什么胭脂?我们刚出了新品。”
上次招待不周,等他们走后小二被识人的掌柜狠狠骂了一顿,这次再也不敢怠慢。
乾陵悦心道又是哪个贵胄公子,引得小二如此谄媚。
随意看过去,一眼呆住。
这也太巧了吧。她小心地往二当家身后躲,不让对方看到自己。
早上是撒谎身体不适出的门,要是被捉到……
“随意看看,不必费神。”项天礼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关注,避开小二的殷勤。
旁人已经投过来探究视线,他微微皱眉,视线压低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二不敢强求,但仍然小心地跟在不远处。
“项公子,抱歉我耽误了下。”柔媚的声音再度引得顾客们看向门口,一袭鹅黄襦裙的司空长婵踏着门外汉子们痴迷的视线里走进来,在门内女客艳羡的目光中款款走向项天礼。
本来还躲着的乾陵悦一怔。
“无妨。”他并无太大的波动,甚至转个身,继续在人群寻找那个身影。
长婵并不在意,乖巧地跟在他身边,小声道,“王爷,姐姐定然喜爱新出的那款胭脂。”
他眉间冷意化开些,眼中添了柔和动摇,“当真?”
“您买了便知。”
早些时候她照例给王爷请安,王爷却显得心不在焉,细问之下却说想给乾陵悦买点礼物,她便自告奋勇。
送女孩子无非绢帛饰物胭脂水粉,绢帛饰物王府自然不缺,胭脂水粉则全凭个人喜好,放眼京城,唯有流香阁有此格调。
项天礼最终采纳建议。
原计划膳后出府,司空长婵刚走项畏来报,“王妃去了流香阁。”
他眼中略有惊讶,对司空长婵不由生出几分赞赏,转而脸色又一沉,“她一人?”
“……不是。”
项天礼立刻起身,差人叫了才走到一半的人,匆匆出府。
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角落里乾陵悦看着两人低声交谈的和谐场面,扎眼的同时有几分落寞。
那才是女主该有的光环,走到哪里都惊为天人,就连项天礼这么理智的人,在明知道她有异心的情况下还能对她和颜悦色,甚至陪她出来逛胭脂水粉。
说什么她处处无暇,结果还不是对其他女人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