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愣住了,“这是在玩梗吗?”
寂空解释道:“我寺的普通僧人要求本科学历,如果要当管理一类,需要佛学院硕士,若是想要成为主持,那必须是博士学历。”
寂空的志气很高,他是奔着最低管理的追求去的,因此才说了那句我佛只渡研究僧。
周康苦笑一声,“我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和寂空大师一起皈依我佛......”
扶着眼镜脚的姜眠眠也发出了一生苦笑,不过她看着的对象并不是寂空大师,而是周围那些坐在教室里的同学们。
唐宁也跟着看了过去,这些同学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不过有些人似乎有些面熟,难道说这是之前和他们同一个小学的同学长大了吗?
“教室里有一些东西是我之前的b级本里遇到过的。”姜眠眠叹息道。
听到姜眠眠这句话,唐宁这才骤然发现自己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他曾经在鬼校副本见过这帮同学!
只不过鬼校和现在已经隔了一段时间了,再重新一看,唐宁并不能马上反应过来。
“这里面有一部分,也是我在b级副本的熟人。”唐宁无法分清究竟有多少个是鬼校的npc,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这么一说,我也认出了一个熟人。”周康缓缓道,他盯着走廊上经过的一位老师,“不过这位熟人来自a级本。”
司泰有点听懵了,他环顾四周,那些同学们不知何时停下交流,一个个无声无息地看向他们。
李豪渊看了一圈,谨慎道:“应该没有我认识的。”
除了两位新人之外,在场几乎所有的老玩家都在这个副本里看到了一堆鬼怪,可能正是老玩家的存在才吸引了这些东西。
这就是新人的话,不禁生出了几分侥幸心理,也许这一轮正好需要随机抽三个玩家遭遇的鬼怪,而不是所有的老玩家都会吸引鬼。
“这个班里没有贫僧的旧识。”寂空看向左侧的窗户,对面是另外一幢教学楼,在那幢教学楼和唐宁他们同层的班级里,坐满了密密麻麻的学生。
寂空平静道:“贫僧的旧识们都在那处。”
唐宁:“!!!”你是怎么可以如此淡定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的?!
“我的那些老熟人会用各种手段抢夺活人的身体、冒充活人的身份。”姜眠眠皱眉道:“它们的方法很多,我也不知道它们会用哪一种。”
周康飞速道:“那个鬼老师她不喜欢破坏课堂纪律的人,大家上课一定要遵守她说的规则!”
唐宁在鬼校那个副本被祁昀保护得很好,不太了解他的那些鬼同学到底有什么能力,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大家也没时间继续交流情报了,因为那位拿着一叠卷子的老师推开了房门,面无表情地走进了教室。
它穿着一条白色长裙,裙子长到拖地,袖子也长到手腕,走起路来时裙摆连动都不会动,不像是人在走路。
“同学们,最后三天,老师就不上课了,这节课还是自习,大家自己看看书,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就上来问我,不要自己交头接耳,打搅到其他的同学学习。”老师坐在了讲台桌前,它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唐宁这边的方向,让唐宁这边的玩家无法交流情报。
唐宁目前只知道自己在鬼校副本的那些老熟人们是死人,但那些东西具体有什么能力,唐宁其实也不太清楚,因为他在鬼校那个副本一直被祁昀保护得很好。
唐宁下意识转头去看谢云庭,谢云庭和他算是同桌,但他们两张桌子还是隔开了半米的距离,这个班级里每张桌子都会和邻座隔开。
唐宁看到谢云庭弯下腰,将头探到抽屉旁,他从书包里抽出了一套试卷,再取出一支笔,似乎现在就要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做题,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现在的处境。
不过谢云庭在提笔前扭过头,镇定的凤眸对上了唐宁的双眼,他伸出手指了一下抽屉,看起来在提醒唐宁做题。
唐宁紧张到坐立不安,根本没心思做题。
不仅是唐宁,在场其他玩家也都是这样,虽然陆陆续续都从抽屉里拿出作业或书摆出一副认真自习的模样,但玩家们的心思都不在学习上,全部紧绷着神经四处张望,提防随时有可能降临的危机。
“砰。”谢云庭修长的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那冷淡的凤眸还在盯着唐宁。
讲台桌上,老师闻声望去,看向发出噪音的谢云庭。
谢云庭垂眸看着试卷,一只手持着笔,另外一只手略显烦躁地敲击着桌面,他似乎是在做题时无意识敲桌子。
但唐宁知道,最开始谢云庭就是盯着他敲的桌子,绝对不是解题解不出来才敲桌面。
谢云庭或许不是在示意他拿卷子,而是在提醒他……看桌子?
唐宁试探性弯着身子,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头朝抽屉里望去,他先是看到了自己的书包,唐宁将书包打开,里面全都是各种作业和教科书,没什么特别的。
唐宁学着谢云庭的做法从书包里抽出了一张试卷,他抬起头把试卷放在桌子上,再次抬头时,谢云庭的手指还是在非常急促地敲着桌子。
同时,谢云庭干脆另外一只手直接把抽屉里的书包抽了出来,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此刻唐宁从侧面看过去,谢云庭的抽屉空空如也。
是看抽屉吗?
唐宁也取出了自己的书包,他再一次弯下腰,脖子侧弯,双眼凑到了抽屉前。
抽屉空荡荡的,里面有点黑,乍一看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
唐宁眨了眨眼睛,他看清了在抽屉内部侧面的一张……人脸?
那是似乎是一张人脸,皮肤惨白,眼睛和头发漆黑,藏在抽屉的阴影中看不分明。
在唐宁的注视下,这张人脸一点一点自己往外挪,它移动得悄无声息,如果没有谢云庭的提醒,它可以瞒天过海地在唐宁眼皮子底下从抽屉中溜出去。
唐宁的呼吸微微一滞。
随着它逐渐往外移动,它的模样有一部分暴露在光线中。
唐宁发现用黑白遗照来形容它会更加贴切。
这是一张印有唐宁面容的黑白遗照!
遗照上的唐宁充满了怨毒的气息,让真正的唐宁在一瞬间唐宁的头皮发麻,只想远离那个不断在往外动的东西。
他飞快地扭过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谢云庭,呼吸变得凌乱急促。
只是唐宁最先对上的却是鬼老师的面容。
那位老师不知何时从讲台上下来,蹲在了唐宁的座位旁,它仰起头,阴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点诡异的笑,“这位同学,你怎么自习的时候不停在看另外一位同学?”
恐惧像触电一样从唐宁的全身席卷而过,每一根寒毛都要竖起,唐宁在一刻出于自保,他左手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金光咒符箓,右手蹿出了一簇苍白的灵魂之火,整张小脸一片煞白。
上一秒还在笑嘻嘻的老师僵硬住了表情,马上就要逃出抽屉的遗照对上了摇曳不定的灵魂之火,迟疑了一下,默默地用四四方方的两个小角退了回去。
“……自习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老师缓缓从唐宁身旁站了起来,它飘飘然从唐宁的座位附近移开,这一套对唐宁的口头警告有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
唐宁无法放松下来,他低下头紧张地看向抽屉里的遗照。
看遗照的时候,唐宁掌心的灵魂之火还是没有熄灭,甚至变得更大了一点。
在苍白火光的照耀下,抽屉里的那张遗照四个角都像含羞草一样蜷缩起来,很是紧张不安的样子,毫无初见时的嚣张气焰。
唐宁的状态其实也没多好,豌豆公主牌的身娇体弱设定让他现在刚刚动用出灵魂之火,就觉得脑子有点嗡嗡响,似乎通宵了两天两夜,非常肾虚。
在唐宁周围坐了一圈的玩家们见到了唐宁这边的情况后,也都纷纷取出书包,看到了各自四处逃窜的遗照们。
司泰取出一支笔,在抽屉里画了个圈,将遗照放在了圈里面。
寂空双手合十,嘴巴对着遗照在无声地一张一合,看口型可能是在诵念经文。
姜眠眠把自己的眼镜摘了下来,遗照走几步,她的两根眼镜脚也在灵活地移动,不断堵住遗照的路,甚至还预判了遗照将会逃窜的路线,提前堵住。
周康取出了一张符箓,将符箓贴在了自己的遗照上。
李豪渊简单粗暴地用手按住遗照,他没有别的应对方法,只能试试看这种最直接的方式,好消息是遗照确实被他按住了,坏消息是遗照上的人脸突然张开嘴,疯狂地啃着李豪渊的手指。
皮肉破开,鲜血滴落在了黑白两色的遗照上,仿佛颜料一样飞快给这张遗照上色,遗照上的李豪渊凭空多了一份凶煞之气。
不好!
唐宁看到那张遗照疯狂啃噬着李豪渊的手指,一瞬间李豪渊的手就见了白骨。
与此同时,教室的窗外传来了阵阵敲击声。
唐宁抬头望去,看到了无数双惨白的手拼命拍打窗户,那些手掌随时都有可能拍碎玻璃。
正在不断诵经的寂空停了下来,凝重地望向窗外,那是一堆他的老熟人。
唐宁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镇魂铃,他摇了一下,幽寂空灵的铃声响彻整个教室,不断啃噬李豪渊的遗照退回了抽屉,窗外那些手掌也一个个退了回去。
浓重的眩晕感让唐宁两眼发黑,连续动用了灵魂之火和镇魂铃后,这具身体已经吃不消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如果等会儿还有鬼怪来袭,他只能动用金光咒符箓。
“唐宁。”讲台桌上传来了那位鬼老师的声音,“你过来一下。”
它说着拿出了一份试卷,好像是要给唐宁讲题。
唐宁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他现在一旦上去,抽屉里那个遗照就无人看管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遗照到底有什么用,但很显然让它从抽屉里跑出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以拜托谢云庭吗?
唐宁看向谢云庭,只见谢云庭此刻一只手拿着笔,另外一只手按压在了桌面上,他的手掌上青筋凸起,定睛细看,能看到谢云庭的手在微微颤抖,不仅是谢云庭的手在发颤,整张桌子都在微不可察地震动。
抽屉里有一个东西正在和谢云庭较劲!
唐宁能感受到谢云庭的吃力,他的额头上出了细汗,双眸死死盯着铺着试卷的桌面。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了谢云庭那张轻薄的试卷。
唐宁的瞳孔一缩,因为他看到那张试卷下整整齐齐贴着三张符箓!
那些符箓都是谢云庭贴上去的,每一张上传来的气息都不亚于唐宁珍藏着的金光咒符箓!
三张符箓都贴上去了,抽屉里的那个东西竟然还能反抗?!
班级里那些诡异的同学们都齐刷刷望着与桌子较劲的谢云庭,按理来说,刚刚寂空招惹的那些鬼怪都冲破距离的阻挠差点闯进教室了,而班级里这些离玩家们更近的鬼同学也该动起来了。
可是从上课到现在,这些同学都安安分分坐在原位,它们一直在看着谢云庭和抽屉里那个东西的博弈。
唐宁不清楚谢云庭的抽屉里究竟是东西,不过那个东西能让谢云庭如此吃力,一旦放出来或许要比教室里其他东西加起来都凶险。
现在不能让谢云庭分心的话,否则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局面又要失控。
唐宁咬咬牙,取出了金光咒符箓,他现在有三个选择,一个是用金光咒符箓贴老师,一个是贴这张遗照,还有一个用途则是把符箓交给谢云庭,帮助谢云庭对付抽屉里的东西。
如果选择去贴谢云庭抽屉里的东西,最糟糕的下场就是多一张符箓也没办法镇压那个东西,而且会让讲台上的那个鬼老师有理由对他发难,他自己抽屉里的遗照也无法镇压,如果到时候鬼老师和遗照都冲了出来,可能更影响谢云庭。
要是用金光咒符箓贴了鬼老师,抽屉里的遗照就会跑出去,何况那位鬼老师看起来跑得很快,唐宁感觉自己不一定能贴准,反而是抽屉里那张遗照的移动速度并不快。
唐宁思考了一下,直接将金光咒符箓贴在了他的遗照上,耀眼的金光散发出来,那张遗照唰得蜷缩成了一个球。
“唐宁,快过来。”鬼老师催促道。
唐宁站起身。
谢云庭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唐宁,他一只手还在死死按住桌面,另外一只手晃了一下手中的笔。
笔?
唐宁跟着拿起了自己桌面上的笔。
谢云庭摇了摇头,他还是在晃着手中的笔。
什么意思?
唐宁茫然了一下,突然间灵光一闪,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笔仙的笔。
这一次谢云庭没有继续摇头了,他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桌面上,继续按压着桌面。
唐宁担忧地看了一眼谢云庭,他拿起笔走向了讲台。
讲台上的鬼老师将一张写着唐宁名字的语文考卷摊开,“你看你,文言文翻译怎么做得这么差?重新翻一下看看。”
唐宁盯着那一个个方块字,突然间福至心灵,明白了谢云庭让他带着笔的用意,唐宁握着着笔,在内心默念:“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你若与我有缘,请在纸上画圈……”
阴冷的气息从笔上散发出来,冷到唐宁有点想丢掉这支笔,不过这种冰冷比起鬼我那个副本要弱上很多。
是笔仙经历了上一次副本后能量消耗了许多变弱了吗?
下一秒,笔自己动了起来,在试卷上画了一个小圆圈。
画得也很工整快速,唐宁原本还担心这个笔仙会像鬼我副本一样慢吞吞地搞一些花活。
“翻译翻译。”鬼老师点点了那道唐宁一分都没得的翻译题。
笔尖在纸面上写下了流畅的答案。
鬼老师直勾勾盯着唐宁手中的笔,唐宁也提心吊胆盯着笔仙,他不清楚笔仙有没有答对,不过对方的字比唐宁好看多了,但唐宁总觉得,这个笔仙好像并不是鬼我副本里的那位笔仙。
“好,那这一题呢?”鬼老师的手指向了另外一题。
唐宁看到笔仙又飞快写下了答案,在接下来,笔仙和鬼老师斗智斗勇,让唐宁在内心发出真情实感的赞叹——
不错!不管笔仙到底怎么了,只要能答题就是一只好笔仙!
唐宁这张试卷上所有的错题都被笔仙完美纠正,到了最后,鬼老师有点咬牙切齿道:“考试的时候错的这么多,怎么现在都会写了?下一次注意一点,不要再在考试的时候丢分了,好,你下去吧。”
唐宁松了一口气,他在心里默念送走笔仙的咒语,阴寒的力量随即消失。
随后唐宁拿起试卷准备走下讲台,只不过在他将试卷拿起时,唐宁的脚步停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讲台桌贴着的座位表上,座位表的位置之前一直被唐宁的试卷遮着,现在完全暴露出来时,唐宁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前面是司泰的名字,司泰前面坐着的是姜眠眠,唐宁左边坐着的是周康,周康前面坐着的是寂空……
这些名字的排列都符合玩家们现在的座位。
唯独座位表上有两个名字出了一点小问题,一个是李豪渊的名字,名字里的渊字好似被黑漆漆的像是墨一样的东西糊住了。
而此刻座位上的李豪渊正在握住自己被遗照啃噬的手指,脸色苍白,满头虚汗。
另外一个名字,而是唐宁名字右边捱着的“谢云庭”。
谢云庭名字的污染被李豪渊还要严重,三个字到现在只露出了一个隐约的云字,一旦连云字也被吞掉,唐宁无法想象将会出现什么后果。
他慌张地站在讲台桌上看着竭尽全力按压桌面的谢云庭,谢云庭的脸色极差,眉头紧缩,桌子晃动得越来越厉害。
怎么回事?!谢云庭是不是受伤了?!他现在该怎么办?!
“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鬼老师抽出了一张新的试卷,它淡淡地开口道:“谢云庭,你上来一下。”
这句话一出来,整个班级里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
谢云庭缓缓抬起眼,被逼出红血丝的凤眸冰冷地看向鬼老师,宛如一只正在厮杀的雄狮目光锁定了不远处挑衅的鬣狗。
鬼老师在谢云庭压抑的目光注视下,一时间有点难以继续端起老师的架子,只不过它还是清了清嗓子,“你这一次的作文只差一分就满分了,老师来告诉你这一分差在哪里。”
“怎么了?即使是,但面对谢云庭时,总有一种底气不足的味道。
谢云庭的手掌缓缓从桌面移开。
在他松手的那一刻,整张桌子嘭得撞了一下地面,发出来的巨响让全班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谢云庭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条手帕,他擦了擦不停在按压桌子的那只手,那只手掌还在微微发颤,可是不需要再拼命对抗桌子后,谢云庭的精气神在此刻有些缓过劲来了,他的手掌一点一点紧握成拳,发出了骨骼活动声。
那双凌冽的凤眸不悦地盯着讲台上的鬼老师,他一字一句道:“差这一分,是当时考试的时候有一种烦人的苍蝇不停在嗡嗡叫。”
谢云庭将手帕丢在桌面上,“把这只苍蝇拍死,我应该就能拿满分了,老师你说对吗?”
浓重的阴寒气息飞速覆盖了整间教室,窗外的阳光似乎都无法穿透玻璃洒落进教室,唐宁微微打了一个寒颤,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要看向脸色发白的谢云庭,还是要去看那张一动不动的桌子。
没有谢云庭的压制,那张桌子在不断地散发出无法驱散的寒意。
整间教室的气温还在极速降低,低到让窗外那些密密麻麻环饲着的鬼怪都惶恐不安地退散。
教室内的鬼学生们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比老鼠见了猫还要听话。
在讲台桌上坐在最高位的鬼老师有些瑟缩地蹲了下来,它不知道是在畏惧着一步一步走上前的谢云庭,还是在害怕那张突然再次震动的桌子!
无需多言,所有玩家在这一刻都能意识到,有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即将要被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