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这身份有些不一样,是公主。”
方芸急了。
说话有些焦虑,倒不是在炫耀。
张南说的那些规矩是民间的,真正的皇室和官家,要求得更严格一些。
要是让人看到了,她与别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对她的名声不利,并且,对张南如今的身份也不利。
她不知道张南现在是什么身份,但无论怎么看,也是一个带兵的将领,是官……
这样问题大了。
“你是公主,不会是金国公主吧,那你跑什么?不对,这套衣饰似乎是宋朝装饰,是大宋公主,难不成是徵宗或者钦宗的女儿?”
方芸苦笑道:“是高宗的女儿,叫赵神佑,四岁的时候被金兵裹挟着进了五国城……”
她面色一黯,眼中有着了些悲意,长长吐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宋金议和,被金国大臣送到开封,准备作为筹码,送到南朝去。”
说起这些事情,方芸话语平淡,但张南却能听出其中的凄风苦雨。
从野史上得来的消息,似乎如今南宋皇帝,那位泥马渡江的宋高宗赵构,把妻子儿女全都丢了,被金兵捉到了极北之地的五国城,野史上面甚至还提了一下她们的悲惨遭遇。
方芸手指上裂开的无数冻疮,就象老婆婆的手,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了。
应该是在洗衣房,每天化开雪水洗衣浆衫,下着苦力,做着奴隶要做的事情。
当然,还算是得益于她的年纪还小,又正逢宋金议和的关键年月。
否则,她的遭遇可能还要惨上一百倍。
史书上记载,她的姐姐、娘亲,就苦不堪言。
俘虏并没有人权,即算是以前身份不凡。
……
一路说话,就到了营门口。
林安博这时才急急赶了过来。
他愣愣的看了方芸两眼,目光尤其是在她的眉心停了一会,那里有着一粒十分显眼的朱砂痣。
“莫非是公主殿下,可有信物?”
厉害啊,自己都没想到,这家伙一眼就认出来了。
想想也不奇怪,林安博毕竟是古人,对服饰违制方面的东西特别了解,并且,他很可能还掌握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但也不可能一眼认出来吧。
张南满眼疑惑的看了过去。
他发现林安博脸上有着惊喜,也有着迟疑,还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不知到底在想着什么?
“有。”
见着生人,方芸显得清冷矜持了几分,轻轻答了一句,也没多话,就在脖子上一抹了一下,取下一块玉佩来。
玉质光洁柔润,上面画着云纹和龙纹。
神龙飞腾,云纹朵朵,雕工极好,活灵活现的。
“果然是神佑公主,草民拜见公主。”林安博拉开架势,大礼参拜。
站起身来时,犹疑和忐忑已经不见,面上全是兴奋之色。
时不时的视线看向张南,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心里一定有什么想法,这时场合不对,不能多说。
张南立刻明白了自己这位幕僚的心思,当下也不多问。
只是招呼着肖长贵,安排一队人马,把方芸护送去尉迟县,跟小慧住在一起,并且,安排一些婢女仆人侍候。
以方芸明面上的公主身份,并不适合留在军营之中。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张南忽略一些程序,并没有立刻报于岳元帅知道。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觉得,方芸的存在,其实是一个机会。
回到住处,张南支开手下众人,看向林安博,问道:“说吧,你怎么想的?”
“主公,大喜啊。”林安博没有回答,先是恭贺。
看他那压抑着的兴奋面孔,张南眸光闪了闪,笑道:“能救出公主,算是大功,的确是喜事。”
他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
虽然救回来的是宋高宗赵构的亲身女儿,在所有官员和百姓来看,这是难得的喜事。
但对赵构来说,其实并不见得是好事。
那一位,当初就可以抛弃妻女逃亡,导致家小被金兵抓住,这些老弱妇孺一路北迁,其苦处实在难言得很。
其妻妾就不说了,如花似玉的女人落到如狼似虎的金兵手里还有个好?
他的五个女儿听说也被抓住了,三个小的,没满两岁,抵抗力太弱,全都冻死在北迁路上。
只有两个大一点的女儿,一个四岁,一个五岁,也就是赵神佑和姐姐两人,跟着当时的康王妃进了洗衣院,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从经历从结果来看,当时的康王赵构,简直不知怎么形容。
莫说是女儿,就算是亲儿子,他其实也不怎么挂念的。
要不然,他当皇帝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想过,从金人的手里把自己的妻子女儿赎回来,他甚至没有只言片语提及,很可能是把那件往事当成了毕生耻辱。
早就当做没有妻子女儿了。
这时候,自己若是报上去,说救了他的女儿,救了南宋的公主,指不定没有功劳,反而暗地里会受人迫害,嫌他多事丢了皇室的脸面也说不定。
反正,自古以来,天家的心思总是稀奇古怪的,只要坐上了那把椅子,所谓的骨血亲情,早就不存在,并不能以常人视之。
“的确是大喜。”林安博眼神闪烁着,咬了咬牙说道:“这事得瞒着,一旦有了机会,登高一呼,神佑公主就是正统。”
他呼吸急促,声音更小了三分,宛如呢喃,“更何况,公主云英未嫁,将军又英武盛年……”
“行了。”
张南连忙喝止,他终于明白林安博到底想的是什么了。
难怪自古以来,即算是一些山大王,也有人怂恿着对方在乱世为王,动不动就挂个帝号,占据一两个县城当个土皇帝。
实在是,这个年头的无论是文人还是武人,全都脑后长有反骨。不看到机会还好,一旦看到丁点机会,就要赚个从龙之功。
自己如今兵不足一万,将不足三个,肖长贵和赵石全都算上。
文臣只有这落地举人一个……
他就敢怂恿着自己行大逆不道之事。
以前劝他投靠的时候,自己只是随口忽悠着,展现一下未来的美景,没料到他竟然已经当真了。
“此事暂且不提,先说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张南错开话题,问出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