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敬安垂危,生死关头昏昏睡睡,至夜间方清醒,睁眼之时,只觉得喉中甚是干渴,隐约见有人在床边,模模糊糊中还以为是丫鬟,便说道:“渴了。”
月娥正也在恍惚,听了这声,急忙低头去看敬安,敬安这才看清是她,不由一笑,说道:“怎地你还在此?”
月娥说道:“渴了么?我取水给你喝。”敬安说道:“别动,叫丫鬟来就是了。”月娥说道:“此间没有别人。”敬安嘴角一挑,说道:“这样……回来后你便一直在此?”
月娥见他将前事似都忘了,便说道:“侯爷好些了么?我去叫大夫来看。”敬安说道:“不用叫人。只是身上仍有些疼。”
月娥见他嘴唇果然有些泛白,额头也有些汗,便抬手去试了一下他的额上温度,幸亏不很热,才松口气,说道:“侯爷躺着,我去倒水。”
敬安这才松手,却转头,仍目不转睛望着,月娥转身,到桌边上倒了杯水,转了回来,敬安身子动了下,月娥说道:“侯爷勿动。”便伸出手去,轻轻垫到他的脑后,微微地只扶着他的头,将杯子蹭在敬安嘴边上,说道:“慢慢来。”
敬安看她一眼,慢慢吃了起来。
月娥喂了一会,敬安才停了,说道:“够了。”月娥便想将他放下,把杯子放回去。
敬安说道:“你扶我起身。”月娥怔了怔,说道:“使不得,大夫说不能随意移动。”敬安说道:“我从来没躺过这样久,骨头都麻了。”月娥只是皱眉,敬安说道:“罢了,那我自己起来。”
月娥见他倔性又上来,只好将杯放在旁边小桌上,一手从敬安颈后向下,抄着他右肩,一手到左边去,小心避开伤口,缓缓地用力,将他扶起来。
敬安起身,月娥便想叫他靠在床边,不料他缓缓地向着自己肩头一靠,说道:“胸口疼,帮我看看有没有事?”月娥不疑有他,只好拥着他,一边伸手小心地去将他的衣裳略微解开,见纱布兀自包的好好的,才放了心。
月娥仔细,便说道:“外面看了还好些,只不知伤口怎样,既然侯爷说疼,不如我去唤大夫。”敬安伸手握了她的手,说道:“不许。”
月娥皱眉看敬安,敬安望着她,说道:“你一直都守在这里?”月娥说道:“是。”敬安说道:“累了罢?”月娥摇了摇头。
敬安微笑说道:“不如上来,同我一起睡会。”
月娥见他才清醒,就说这样半真半假的混话,只当没听到,说道:“侯爷,还是多歇一会,别说话了。”
敬安握着她的手,略微用力,说道:“白日里我见你腿上也受了伤,上了药了不曾?”
月娥狗头山奔逃之时,磕磕绊绊,不免碰伤划伤,没想到敬安竟留心到,便说道:“只是小伤而已,无妨。”敬安说道:“给我看看。”
月娥此时还穿着那身裙裾被撕扯的不像样的衣裳,全没来得及换。敬安说着便低头做要看之状。
月娥无法,只好抱定他的肩膀,又伸手推他未伤的一边胸,说道:“侯爷,着实没事。”
敬安说道:“一看就知道,你没理会。”月娥说道:“这些又算什么,比侯爷……”
赶紧欲言又止。的确,倘若跟敬安所受之伤相比,又算什么?
敬安明白她所想,便说道:“这怎么能比,你是娇弱女子,跟我们比什么。”
月娥见他精神头好了些,就问道:“侯爷你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么?还是叫大夫来看看比较妥当。”敬安沉思片刻,问道:“我白日里好像见……有两个大夫。”
说着就望月娥,月娥只好说道:“还有苏青也在。只因侯爷伤的过重,一个人处理不来。”敬安闻言,便嘿嘿笑了两声,才说道:“那苏青没有下手杀了我,倒是奇怪。”
月娥皱眉说道:“苏……他是大夫,怎么会做那种事。”敬安说道:“夺妻之恨,倘若是我,便一定要杀了那人。”月娥听他语气狠狠,心想这人真是真小人,明明是他所作,居然还堂而皇之说出来。
月娥心想也是,他的个性同苏青全然不同,同他多说,也不过是对牛弹琴。当下月娥便只劝,说道:“侯爷还是躺一会,我叫人来。”敬安握着她的手不放,说道:“不许。”身子微微一动,在月娥胸前蹭了蹭。又转头看她,目光锐利。
月娥便看向别处去,敬安说道:“月娘。”
他这样正正经经地叫她的名字,却叫月娥吃了一惊,便问道:“侯爷何事?”敬安握着她的手,说道:“你真的不会再逃了么?”
月娥想了一会,便点点头。敬安望着她,说道:“我不放心,你起个誓来听听。”月娥毫不犹豫,便说道:“嗯……倘若我逃,那就叫我……”敬安忽地打断她,说道:“不要拿你自己说,你就拿姚良来说。”
月娥闻言,便不语瞪向敬安。敬安冷冷一笑,说道:“怎么了?说啊。”
月娥咬了咬唇,才说道:“侯爷,小良还小,就算赌咒发誓,也不该用他。”敬安望着她,便又说道:“好,你不忍心拿小良来说,那么你就拿苏青来说也罢!”月娥肩头抖了抖,想了片刻,说道:“倘若我逃,就叫……苏青……这辈子都再见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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