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阳忽然想，或许这四个女人此刻都已经凭着直觉本能的意识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而当她们明白虽然国籍不同，但是同一职种的时候，伪装这一行为就再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李开阳最不喜欢日本女人的一点，就是她们判断是否要撕下面具的条件。女人有点儿小心思很正常，往大了说，是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李开阳不是个没有共情能力的男人，所以他并非无法理解。只是，日本女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她们的伪装之中，往往藏有一种无色无味的试探。
那不是刻意去潜藏的，是藏于本能中的一种潜意识，所以当被发觉的时候就更加令人感到厌恶和不适应。
刚刚那一幕其实也是如此，那三个女孩儿不是没意识到危险，但她们第一反应不是躲避又或者正面对刚，她们选择对会带来危险的人露出了微笑。
这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感觉令李开阳感觉作呕，就像是一个劣迹班般的罪犯直到最后一刻公法人员集起证据前，拼尽一切在否认自己的罪状一样。
恐怕她们也并没有想到这个醉酒的女人居然还能听得懂日语吧，不过李开阳倒是从一开始就多少有点儿感觉了，因为她的装扮多少也有些偏日式。
不如李开阳现在这样由专业的服装师打理后这么像，但她的装扮也是有讨好日本男人的审美观的成分在内的。
80年代的日本还处于泡沫时代，这时的日本，用纸醉金迷四个字来形容是再恰当不过。一切正常的事物都被涂上了一层泡沫滤镜，通过这泡沫看过去，所有的所有都显得如梦如幻。
它们失去了一部分真实感，同时也多出了一种虚无感。而为了在虚假的繁荣盛世之中大捞一笔，据李开阳所知，有不少国家的人都在这个时期大量前往了日本。
但从经历过后世的李开阳的角度来看，大部分在这个时期主动投身到泡沫时代的淘金者，都死了个透，总的来说女人的下场要比男人更加凄惨一些。
由于泡沫时代的男人审美都偏向于欧美化，西洋化，更加的夸张一些，所以女人们的打扮也都显得相当的奔放火辣，到了现代流行的那种小清新和甜美风放在遍地肉食系男人的泡沫时代，是不可能吃得开的。
这个醉酒的女人此刻的打扮就完成符合李开阳对于泡沫时代的女人的印象。偏红的大波浪长发，上面是一件露肩的大红色吊带衫，长长的袖子将半个手掌都遮挡住，下面则是一条紧身的黑色小皮裙，修长的两条腿包裹在紧致的丝袜里，红色的细跟高跟鞋将她的身材衬托的更加匀称。
不过，这也只是刚刚她还站着时的打扮，此时此刻，不管是醉酒后和交响乐队找事的女人也好，还是被她扯着头发扇着巴掌，扭打在一起的其他三个日本女孩也好，外观上都弄得像个叫花子一样。
女人撕破脸皮不顾一切的打起来，那惨烈程度一般更甚，原因是女人一般不具备瞬间结束对方的战斗能力，于是一旦打起来就会陷入持久战。
而大家也都知道女人打架扯头发扇耳光扒衣服都是如同本能一般自然而然会发生的流程，这几套流程走下来，要是有谁还能保持优雅和美丽那才是怪事儿了。
本来，包含李开阳自己在内，大家到这古典音乐厅来是为了养养耳，但现在这四个女人打在一起后，大部分人非但不生气，反而都兴致冲冲的保持一定距离盯着她们看，就像是在动物园观赏稀有动物一样。
但倒也和动物园观赏动物的人不太一样，因为李开阳发现这些外国男人的目光中除去轻蔑和嘲笑，还有一种本能的欲火在燃烧着。
四个女人不顾一切的扭打自然是让她们不少地方都春光乍泄，她们知道周围的男人们都在看着，但此刻也已经不在乎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两方人已经互相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既然都是风俗女，都是靠卖身来赚钱的，那就没什么好顾及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了。
至于周围一直白看的这些男人，她们也根本就不在乎，让男人看光对她们来说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说不定还能起到引客的作用呢。李开阳猜她们心中大概是抱着这种想法的才对。
但就在李开阳看着那醉酒的女人渐渐有点儿打不过其他三个日本女孩，开始被压在身下扇耳光时，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充满磁性的，温和的嗓音。
“这种情况可真是不多见呐，您说呢？”
李开阳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长相颇为斯文，年纪约莫30岁上下的，戴着眼睛的男人。
男人的打扮也极为素朴，上身穿着的是一件白衬衫，而他的手臂上挂着素蓝色的西装外套，袖子微微翻卷起来，在那头黑色短刘海下的额头上，可以看到渗出来的细密的汗珠。
胸口的起伏也稍大，似乎是刚经历过什么剧烈运动似的，不过，他无声的坐在李开阳的身边，后者却并没有从他身上闻到一丝令人不悦的味道，反而一直在散发着类似薄荷般的清香。
这个人说的是日语，或许他是把自己当成了同胞。但李开阳在脑海之中搜寻了一番后并没有印象，于是只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再投以略显困惑的目光，没有张口回答他。
“我想，我应该是没有认错的才对。”
沉默半晌后，这个男人露出了一抹稍显疑惑的苦笑，旋即他在自己的兜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一张照片来，递给了李开阳。
李开阳有些狐疑的接过一看，好家伙，上面不正是自己的照片吗？而且还是在分离之前和钟天明一起照的那一张，这顿时是让李开阳开始有些发愣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照片？他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自己会连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