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色的囚笼前,云昊看着低下头的云天,不知所以然,为什么会这么说?他知道,父亲是不希望他们冒这个险,不过他早就想到了不会轻而易举地救出父亲他们。所以这次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人生只有一次,可对于父母来说,何尝又不是一次。
云剑听了云天的话,有点不高兴,他嚷嚷道:“怎么了?三弟?他们都来了,就不能试一试吗?如此就放弃,这可不是你倔强固执的性格。”
云天若有所思地看着云剑,本想反驳两句,想了想,终归是亲兄弟,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闹情绪,他想说几句肺腑之言:“二哥,你我都活了大半辈子,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又能剩下什么?还不是双双被囚禁于这暗无天日的囚笼,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一个死在面前。云杰为了保护大哥大嫂,惨遭毒害,难道你要看到云易山和云昊都死在咱们面前,你才甘心。”
这些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砸进了云剑的耳朵里,他慢慢转过头,看见云易山已经失去的一只胳膊,眼中瞬间湿润。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比死亡更痛苦的事情,那就是亲眼看到自己至爱之人死在自面前,而自己只能看着没什么也做不了。他点了点头,半辈子争名逐利,到头来终究一场空。
云渺淡然地一笑,冲着云昊云易山说道:“罢了,走吧,你们云杰哥地下有知,肯定也同意这个决定,其实你们有比救出我们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云昊看了看云易山,对方也是一脸茫然,表示不知。
“你们是云家的子孙,肩负着传承云家香火的重任,如果为了我们而失去性命,断了云家香火,我们兄弟三个就成了云家的罪人,死后怎么能进得了云家的祠堂。易山,带着云昊离开吧,你不想爹死后变成冤魂,漂泊流浪,回不了家吗?”云剑欣慰地说道,他理解云渺和云天的做法,囚禁他们的人,修为强的离谱,仅凭这两个傻小子,很难办到。
“不!”云昊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我来了,就一定要救你们出去。倘若爹娘不在了,就算我们传递了香火,有了孩子,你们也看不到,又有何益?”
云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很清楚云昊的性格,所以他需要换一种方式来劝导:“哎,你这臭小子,我和你娘养活你都很不容易了,你还想让我们帮你照看你的孩子,你想累死我们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玩笑话,引得大家轻轻一笑,云昊也笑了,也想通了,他和云易山决定离开。看着孩子们离开的背影,云家三兄弟为了转移注意力竟然开始互相打趣说笑。
云剑很纳闷:“三弟,你什么时候这么幽默的?我记得你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相当严肃的一头倔驴。”
“要不是一直受你欺负,我能变成这样的性格吗?”云天也像小孩子一般说出了自己对这个二哥的不满。
云剑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地说道:“奥,对了,大哥,从小到大,只要我和三弟闹矛盾,你都偏向他,到了那边可不行啊,你得向着我。”
“因为他小啊,当哥哥的难道不应该让着弟弟吗?你放心,到了那边之后,我继续做你们的大哥照顾你们。”云渺说完话,看着眼前的两个弟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无忧无虑,亲密无间,就像现在一样。怎奈过去的一切都消失了,他微微一笑,苍老了许多。
三兄弟一家互相说说笑笑,也许快乐就是内心的感受,并不是外界的因素。不知谁说了一句:
“走了吗?”
“走了……”
云昊没想到出来的时候比进去的时候更容易,如此说来,黑白子确实是将绝大部分力量施加在囚笼附近,只是那个石刺大阵他都闯不过去,更别说囚笼上的力量,估计更加骇人。所以说,想要接近囚笼从而知道本体上的力量,就必须穿过石刺阵,打破石壁。
两人头也不回地出了云渺府邸,云昊却听见了抽泣声,云易山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哭了出来。
云昊摇了摇头,没想到一直心高气傲的云易山,现在哭得像个孩子。他二话没说,点了云易山的穴道,使其动弹不得,再搁置在一个角落中,十几个时辰之后,穴道会自然解开。忙完了一切,他重回云渺府邸,这一次他一脚踢开了大门,向着池塘飞去。
一回生二回熟,云昊再次来到囚笼前,微笑地看着正在悲伤中的云家三兄弟。
“云昊,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温月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
看着眼前几位长辈瞪大又充满疑惑不解的眼睛,云昊感觉有点好好笑,但不能笑出来,这些都是自己的长辈,不要失了礼数。他耸了耸肩说道:“没有,我突然想通一件事。”
“滚,我不管你想通什么事,那是你自己的事,滚出去!”云天发火了,好不容易将二人劝走,如今又回来,真是让人火大。
云昊笑了笑:“爹,你们说是为了延续云家的香火,才让我们离开。所以啊,我才护送堂哥离开,因为他是云家正统传人,而我不是,我是捡来的。”
嗯?云渺似乎听出了门道,云昊这小家伙从小就让他感到意外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做出超乎常人想象的举动,这次也不会错了。
“那又怎样?”云天反问道。
云昊语气一变,完全变了个人:“那么云家的传承什么的与我无关,我没有义务替云家传宗接代,这样的事我觉得云易山更合适。”
云昊的话让他很难堪,没想到自己养育出来的孩子在危难关头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云天继续问道:“既然云家的事与你无关,那你来此作甚?”
“我来,是为了救出我至爱的家人。”云昊眼里流出了泪水,哽咽地说道,他真的没有勇气眼睁睁面对父母的死亡而什么都不做。
其实之前他就计划好了,云易山是云家的正统血脉,而且云家灭门的浩劫是自己招惹而来,倘若云家真的灭门,岂不是连延续香火的血脉都没有吗?他明白,云易山必须走,他必须留下来以命相救。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云渺笑了笑,他就知道云昊这小子不好打发,他说道:“好,昊儿,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当你踏进云家大门那一刻起,你永远都是我云家子孙。”
云天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温月英,只能默默祈祷,既来之则安之。
实在是没时间再浪费时间了,囚笼就在自己眼前,可是四周都设置了石壁,石壁上有石刺阵,想要越过石壁显然是妄想。可是若不越过石壁根本不可能接近囚笼,又谈什么救人?他不停地在原地踱步,他的想法跟之前救云易山的一样,如果手中有一把利刃倒不妨可以试一试劈开石壁,石壁若毁,那石刺自然会消失。
关键的问题是如何穿过石刺,击碎石壁?
他不停地想对策,可是修为太低是硬伤,而且手中更没有趁手的兵刃,然而他幻想在石刺中穿行而过而不受伤的场景,这一幕好像在哪里经历过?哪里呢?是了,他曾与晏红儿越过死亡沼泽,去魔岩山夺取安魂草,当时晏红儿吹奏骨笛,凤凰现身,载着两人安然无恙经过沼泽地。
云昊大喜,他依稀记得晏红儿进入洞中之前曾将骨笛交与他保管,临走之际未曾要回,还在自己的幻戒中,如果自己能召唤出凤凰虚影,是不是也能成功越过石壁呢?他赶紧取出骨笛,放在嘴边吹奏起来。现在的石壁还没有升起来,只要凤凰虚影足够快,是能赶在石壁升起之前越过那条光线。
不过,这骨笛在云昊手中竟然发出的声音难听的要死,就连他自己也听不下去,但是为了救人,只能先忍一忍。他能忍,可其他人忍不了。
温月英好歹年轻时也懂曲子,见到云昊这般吹奏,真是有点不堪入耳,就说道:“昊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我知道你不懂曲子的,现在你到底是来救我们的,还是来折磨我们的,大哥大嫂都承受不住了。”
啊?云昊挠了挠头,停了下来,看到大伯大婶捂着耳朵满脸疑惑地瞅着自己,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他无奈一笑,回了句:“失礼,失礼。”
可心里无限困惑,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想到了晏红儿曾说过,想要召唤出凤凰虚影,是需要和它签订契约的,救人心切,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个办法就暂时没用了,现在唯有亲自上阵了。在自己尽全力的情况下,是否可以成功躲开石刺,越过石壁。
只能使出泣血泪第二式苍穹之泪,也许会在自己的专属领域中,得到一丝启发。
想到这,云昊将骨笛塞到胸前的衣服中,站起身,双手托起,然后合十,体内真气慢慢汇聚,形成强大的力量关注全身。神情坚定,眼神通亮,一股强大的气势瞬间形成。第一式伤心之气已经圆满,悲天悯人的感觉全部注入到苍穹之泪中。风起云涌,这里的空间像是被云昊操控者,接着电闪雷鸣,而在这些大自然的力量中,雷电就像是一道道正义之剑,怒斩一切黑暗。
“这……这是昊儿吗?”云渺不敢相信,云杰,云易山,云昊三人同时离开云家修炼武学,踏入武者之路,可是时隔一年多,云昊竟然甩掉两人十万八千里。他笑了,云昊这小子将来一定能让云家成为一方霸主。
温月英张大了嘴巴,半天才说道:“天哥,昊儿究竟修炼的什么功法,怎么越看越觉得难受,心里有点委屈,想哭……”说完,眼里的泪水还真的流了出来。
云天眼睛瞪得更大,他欣喜若狂,激动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昊儿经历了什么,不过他已经超越我们了。这样的功法……太妙了,它似乎能感染所有人的心神。不过昊儿的脸色好像有点发白,应该是没有完全掌握这等高级的功法,可惜,可惜。”
云剑此时心里七上八下,从小云易山就比不过云昊,他帮助自己的儿子各种挤兑打压云昊,为的就是能让云易山获得别人认可的眼光,让别人称赞,以此来满足他的虚荣。
他比云天强,他的儿子也比云昊强?现在他终于想通了,自己以前是多么的愚蠢,有些是天生注定的,无法改变。云昊有天赋,反而比云易山更加勤奋刻苦修炼,这些他又岂能不知。说不定云昊这次真的能救他们出去呢?云剑第一次对云昊露出了满意且真诚的笑容。
云昊此时确实有点力不从心,他知道黑白子的修为很强,所以他将全部力量都注入到苍穹之泪中,为的就是能一举攻破石刺大阵。可写在脸上的那种乏力,谁又能看不见呢?这样的消耗,比起自己对阵古三娘时更加严重。
好在苍穹之泪已经完全施展出来,属于他的气场已然形成,接下来就是检验的时刻,破的开,距离救人便进了一步;破不开,大家一起死在这里。他看向启动石壁的那条光线,此时还没有出来。因为苍穹之泪的气场还没有将那里覆盖进去,云昊轻轻向前挪动脚步,专属领域也随着自己脚步的挪动向前移动。
一点点接近还未出现的光线,再往前一步,就会被光线感知到,那么云昊将会和无数根石刺正面相遇。他手心出了许多汗,不知道苍穹之泪给予他的力量能否挡得住。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云昊的脚终于落了下去,光线出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石壁也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