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暴秦无道,涂炭生灵,汉高皇帝本是一泗水亭长,却能拔剑斩蛇起义,三年平秦,五年灭楚,此非人力所能为也,实乃天意如此!
后值王莽篡汉,祸乱天下,汉光武皇帝崛起于南阳,只用了一十二载时间,就荡平群雄、中兴大汉,若非天下人心归顺,岂能成此大功业呼?
天意、人心皆在汉室,故汉室有天下者,犹如日月普照万物也,纵然一时为乌云遮蔽,早晚也会拨开云雾、重见青天,亦如今日曹贼篡汉、霸占中原,如此违逆天意、人心之事,又岂能长久呼?
公子聪慧之人,当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的道理,又何苦为曹家陪葬,任由天下人唾弃呢?
不如弃暗投明,共辅汉室,如此上不愧疚于天,下不辜负于民,自身亦可建功立业,留美名于青史之上,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
诸葛亮唇枪舌剑,上来就是天意、人心两顶大帽子,为自己的北伐找到了充足理由,还打起了招降的主意。
萧玄只有十八岁,心性尚未完全成熟,其身份又非常特殊,真能够招降过来的话,更胜得汉中一郡之地!
退一步说,就算萧玄不肯归顺,现在以言语动其心志、消其锐气,对后面的战事也非常有利的,而自己之所费者,不过几口唾沫罢了。
“哈哈,家父曾经多次说过,诸葛丞相外交一流、治国二流、统军只能算是三流,这话真是一点不假,满篇的诡辩之词,竟也能说的滔滔不绝,恐怕苏秦、张仪复生亦不过如此了!
晚辈不才,对大势别有看法,自从桓帝、灵帝以来,宦官弄权、朝政腐败,盗贼蜂起、民不聊生,汉室犹如一间腐朽的房屋,再难为黎民百姓们遮风避雨了。
似这般腐朽之物,修补已经毫无意义,莫不如推倒重建一座,筑千年之根基、开百世之太平,为天下苍生谋福祉,此大魏代汉之真谛也!
而诸葛丞相抱几块残砖废瓦,为了一己之虚名,非要拉着天下苍生一起受苦,却迟迟不肯搬进新屋之中,是否私心太重了?
丞相若真为天下苍生着想,何不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封侯之位,晚辈亦愿以师侍之,如此国安民乐、天下太平,何愁不留美名于青史呢?”
……
无愁侯府里面,狠人、阴人、毒人一应俱全,萧玄自幼与他们相处,再加上老爹的亲手调教,心性早就坚如磐石了,又岂是几句言语能迷惑的,还趁势发起了反击呢!
再说了,自己归降蜀汉的话,以后只能南面称臣,而留在曹魏这边呢,早晚有一天坐北朝南,两相比较之下,五尺小童也知道如何抉择啊!
“房屋腐朽,推倒重建自无不可,可是建好之后,却把原来主人赶走,自己登堂入室,这又与强盗何异呢,本丞相北伐中原者,乃是物归原主也!”
“丞相此言差矣,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乃是人人之天下也,只要开创盛世、让黎民百姓受益,谁做屋主并不重要!”
……
“呵呵,开创盛世谈何容易,这需要上有明君、中有贤臣、下有良民,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俱全,这才有望再现文景之治啊!”
“丞相大人这话说的不错,不过以晚辈之见,有明君不愁无贤臣,有贤臣则不愁无良民,只要君、臣、民齐心合力,纵然老天爷不帮忙,人力照样可以胜天!
晚辈一直有个梦想,就是组织天下百姓,挖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把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海河五大水系连接起来!
如此以水运代替陆运,可以减少中途的损耗,并节约人力、物力,方便货物流通四方,还能够灌溉良田、引流泄洪、文化交流……最终使得天下苍生受益!”
……
“嗯,挖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年轻人真是有想法,此事若是做成的话,其功不在大禹治水之下,不过此事万万不可操之过急,要懂得爱惜民力,否则好事变坏事,反而祸害苍生了!”
“丞相言之有理,晚辈牢记在心!”
……
诸葛亮、萧玄本是互相攻心的,那知没多久就跑题了,从开创盛世说到了挖运河,又说起了改善民生、修订律法、改革税赋……结果两人越说越起劲,还不时的拍手大笑,把打仗的事全给忘光了。
这也不奇怪,诸葛亮本就长于治国,只是庞统陨落的太早了,蜀汉集团又别无帅才,这才不得不肩负起了北伐重任,可骨子里还是喜文治、厌厮杀!
而萧玄在父亲的培养下,走的也是以文治为主,武功为辅的路线,又治理关中之地数年,在治国理政上颇有一些独到见解!
如今两个人一番交谈下来,竟然生出一种知音难得、相见恨晚的感觉,萧玄佩服诸葛亮博学多学,不愧是一代贤相!
诸葛亮也欣赏萧玄悟性奇高,前途不可限量,同时暗暗与自己辅佐那位相比,结果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禅今年十岁了,脑袋里仍是一团浆糊,别说学习先贤经典了,就连基本常用字都记不住几个,整天就是吃喝玩乐,最近还宠信一个叫黄浩的小宦官,倒是颇有桓、灵之风范!
诸葛亮也偷偷的想过,就算自己北伐成功、真的中兴汉室了,以后把万里江山交到阿斗手中,他能治理的好吗,又能守得住吗?
如果治理不好,又守不住的话,自己现在呕心沥血的北伐,又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后世史书上,又该如何评价自己呢,比较管仲、乐毅是没希望了,与闻仲、伍子胥同列差不多,都是空有一身才华,可惜错保了亡国之君!
“咳咳,丞相大人,咱们是来打仗的,不能再拖延了!”
“呵呵,若非幼常提醒,本相几乎忘记了,此子宏才大略,早晚必成大器,与之畅谈如饮甘醇一般,真是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眼看两军对垒的沙场,就要变成探讨学问的课堂了,参军-马谡急忙出言提醒,诸葛亮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且连说了三个可惜!
第一个,可惜这么好的谈性,却被战事无情的打断了,以后恐怕难有机会,再这般面对面的畅谈天下事了。
第二个,萧玄天资过人,早晚必成大器,可惜双方站在了对立面,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啊!
第三个,自己满腹韬略、忠心耿耿,可惜辅佐了昏聩的刘阿斗,如果换成对面的年轻人,自己或许可与姜尚比肩,成为一代帝王之师!
话又说回来了,忠臣不事二主,自己既然辅佐了刘氏,就要做到从一而终,那怕明知天下事不可为,也要竭尽全力为之,鞠躬尽瘁,至死方休!
“文长何在,出阵挑战!”
“末将遵命!”
“且慢,记住了,许败不许胜,败的要逼真!”
“丞相大人,这是为何,末将岂能败给黄口孺子?”
“无需多问,只要阵前败北,此阵算你头功!”
“末将……遵命!”
听说派自己出阵挑战,魏延本来很高兴的,那知是许败不许胜,一张方脸顿时就拉长了,为将者当阵前杀敌、扬名立万,那有愿意打败仗的!
可是面对诸葛亮的威严目光,又实在没有勇气反抗,魏延只好咬了咬嘴唇,跃马来到了两军阵前,平端着金背大刀挑战!
“曹军鼠辈们听着,义阳-魏文长在此,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贼将休要张狂,义阳-邓士载前来取你首级!”
“小辈找死!”
“送你归西!”
话音未落,邓艾拍马舞刀冲了出来,说来也是真巧,两个竟然都是荆州-义阳人氏!
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对老乡却是横眉立目,迅速催马厮杀到了一起,还刀刀不离对方要害,一点没有手下留情!
“魏将军!--魏将军!”
“邓将军!--邓将军!”
……
与此同时,两边鼓号齐鸣,十几万将士拼命呐喊助威,声如大海潮生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去!
魏延久经沙场,一柄大刀耍的虎虎生风,又快又稳,招式老辣!
邓艾年纪虽轻,却深的师父的真传,马快、刀疾、手狠,就像一头发疯的猛虎般厉害!
五十回合、八十回合……转眼一百个回合过去了,两人打了个不分胜负,也厮杀的更加凶狠了。
与此同时,两边的统帅也没闲着,全都开始搞小动作了:
诸葛亮挥动几下羽扇,亲兵们推动四轮小木车,迅速退回大阵中央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关兴、张苞两员小将,前往大阵左右两翼,做好了带队冲杀的准备,马谡则留在了中军,手持着一面旌旗,接替负责指挥全军!
另一边,萧玄挺直了腰板,又向旁边递个眼色,牛贲立刻躲到身后去了,同时弯弓搭箭,偷偷瞄准了魏延的心窝……
这场厮杀太凶险了,如果邓艾获胜也就算了,要有个闪失的话,牛贲立刻放冷箭射杀魏延,最多落个‘暗箭伤人,有失光明磊落’的骂名,为不能看着邓艾丧命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