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难找的是另一样。
但她们还是在一家快要倒闭的便利店找到。穿绿马甲守店的店员结账时,眼色在她们中间飞来飞去好一会。
最后停留在女人脸部的伤口上,给指着包装盒上印着的日期,笑嘻嘻地强调,
“it expires tomorrow.”
付汀梨当时瞥了一眼日期,脸色变得古怪,明明就还没到期。
店员发现她戳穿自己,却不当回事,只是耸了耸肩,指了指在收银台摆放的其他物品,那里有些小饰品。
而店员手指指向的方向,是看上去就廉价的塑料包装袋,里面只零零散散地装着两个戒指。
戒指包装上印着那句per aspera ad astra,内环里也同样印着一圈小小的拉丁文,看起来同样是很普通很粗糙的质感。毕竟没有任何一对精致昂贵的戒指,会被摆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用这样的包装袋装着。
店员说,买十盒烟,送一对戒指,是烟的生产产家快倒闭了,索性推出一个这样的活动,让老朋友不要忘记他们品牌。等哪天要是有机遇有投资复活了,还能有个噱头。
付汀梨瞥了瞥身旁女人的表情。女人漫不经心地捞过所有物品,装到塑料袋里。
哦,她好像忘了。直到目前为止,女人还在很好地坚守自己听不太懂英文的人设,让她认为她是个逃亡者。
即便她已经心知肚明,对方并不是。但她还是朝店员摇头,轻轻地说:
谢谢,我们应该明天就能到洛杉矶了,买烟的数量应该不会超过十盒。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会想到,明明开车只需要十多个小时的加州一号公路,抛开她本就打算走走停停旅行不谈,说着要去找人的女人,也跟着她。
在这趟旅途里,耗了三天三夜。
“给我拍张照吧。”
思绪被这句话打断。在这之前,她发觉自己的后脑勺被用力地按压了一下,倚靠着的腿弯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然后,头顶就传来这么一句轻轻的话,语气平静,音色却因为潮湿染上一点欲,听起来莫名悦耳。
付汀梨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眼皮上淌下一点晦涩的光,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可女人瞥见她眼底的惊讶,却只是笑笑。有些懒,又有些颓,轻轻抚弄着她的金色头发,
“给我拍张照吧,就在这里。”
女人罩着她的宽大t恤,脸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过,血迹被她刚刚认真清洗过,也再度贴上了紧密度更高的创口贴。
“好吧。”
付汀梨不问为什么,因为她向来不问。于是只站起来,茫然地转转头,捞起自己刚刚随意扔到地上的手机。
又乖顺地收拾好地上的残局,把“快要expire”公 主号梦 白推 文台 的东西收起来。然后举起手机,在晦暗的室内尝试聚焦。
“你要怎么拍?”
一边说,一边转身。便看到女人已经推开刚刚被关上的窗,单手撑在窗台,另一只手夹着烟,正在眺望窗外一望无际的太平洋。
太平洋对面,是她们的出生地,也是她们约定俗成不谈及的过往。
“都行。”
女人很随意地撩开凌乱的发丝,手指中间夹着一根烟,应该还是皮衣女人扔给她们的烟盒里,剩下的那一根。
“我不太会拍照。”
付汀梨一边说着,一边用窄小的手机镜头对准女人。
画面里,烟雾缓慢弥漫,旅馆内的蓝绿色光影在女人眉眼间流淌,竟然有种特写镜头般的朦胧感。
拍下来是对的,付汀梨想。然后又想,但这个屏幕太小了,这个女人有一种适合大屏幕的浓郁美感。
镜头里,女人望住她,像是毫不在意最后的成品如何,
“没事,你看着拍就好。”
旅馆房间光有些暗,聚焦有些困难。付汀梨好一会没能聚焦成功,便想着打开灯。
“别开了。”女人却强调,“就这样。”
“也行。”
付汀梨好声好气地应下,她觉得女人怎样都好看。最终,她将倚靠在窗台的女人定格下来。
第一张照片拍得很不好,黑糊糊的,隐约间,蓝绿色光影在其中缓慢流淌,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
女人黑发红唇,侧脸隐在晦郁光影里,指尖夹着一点跳跃的火光。
她将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女人看,“拍得不好看。”
女人很不走心地看了一眼,连手机都没有接过去,然后极其漫不经心地瞥她,“是我不好看,还是别的不好看?”
付汀梨觉得这样的对话有趣,弯着眼睛笑,然后故意说,“除了你,都不好看。”
女人也笑,懒懒地倚着墙,又拍了拍窗台的另一边空,“过来看看。”
付汀梨便走过去,从窗台往外看,是辽远广阔的太平洋,暗沉沉的,遥遥望过去,能嗅到海浪翻滚的气息。
身旁是刚沐浴过的女人,身上散发着浴液甜腻的气味。
很常见的浴液味道。付汀梨却觉得格外好闻,懒懒地往女人肩上一栽。
“你是不是热了?”她吹着咸腥味的海风,突然想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