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施明絮与气色红润,甚至连身形也圆润了不少的宗绫相比,实在是有天壤之别。
施明絮收回落在宗绫身上的目光,暗暗攥紧拳头,与之擦肩而过。
二人如今已是井水不犯河水,宗绫也没多关注施明絮,只与解情以平常心继续朝风萍院走。
离远了时,施明絮不由回头朝宗绫的背影看去。
如今的宗绫比以前那个一脸病容,让人看起来觉得偏于寡淡的姑娘,可显得昳丽无双。她眼眸晶亮,脸颊红润,嘴角含春,单是看那背影身形都能看出让人嫉妒的妩媚勾人之态。
这都是秦洬精心宠爱出来的。
施明絮摸了摸自己的脸,人家可不像她,日日独守空房,连丈夫的面都见不到,遑谈是被宠,被爱。
大概是她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眼里不由迸射出恨意,惹得敏感的宗绫停下脚步,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之时,宗绫的眼神冷了下来。
真是凊王妃当久了,与秦洬过多了,学多了,当宗绫一脸肃色时,还怪骇人的。施明絮生生的被震住,连忙收回了目光转回了身,继续快步朝前走。
宗绫哼了声,拉着解情不悦朝前走,嘟囔道:“莫不是这施明絮还肖想我男人,还想害我不成?当初秦洬就是看在外祖母的面子上放了她,她若再是不知好歹,那干脆别放了,杀了得了。”
解情闻言叹道:“以前的你还懂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怎的又变得一点事都容忍不了了?”
“我……”宗绫想到什么,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大概是好日子过多了,越来越活回去了。”
她可不想真的变回曾经那个隐州的她,那真不是一个好人。
“不过话说回来。”宗绫想了下,又道,“看她那模样,还真不像是个日子过得好的人,想来是秦子蔺待她并不好。她这样子,指不定在娘家待了多久呢!”她可记得她曾经发现婚后的秦子蔺似乎惦记着蓝玉。
解情眸光微闪,意味不明道:“大概是人不报,天报吧!”
宗绫闻言多看了解情几眼,没有再说话了,她懂解情心里在想什么。
二人跨入风萍院,见到这里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干干净净的还是原样,便知之前一直有人过来打扫。宗绫吸了吸鼻子,毕竟是自己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这里发生的事情可不少,心里难免有些感叹。
推开偏房的门,她就看到爹的牌位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她过去点了香,拜了拜,便跪在那里陪爹说起了话,说起了娘的事,说起了隐州的事,说起了自己过的有多么多么好。
解情在外面候着,正是出神间,抬眸就见到施二夫人在嬷嬷婢女的伴随下走了过来。解情感觉来者不善,便马上对屋里的宗绫喊了声:“阿绫,你二舅母来了。”
宗绫闻声,眉头拧了拧,起身就走了出来。
见到走近了的施二夫人,她将门关上,装模作样的喊了声:“二舅母。”看对方这冷冷淡淡,不再和以前一样会和她演戏的二舅母,她就知道来者不善。
施二夫人的气色也不好,但比施明絮要好些。她看着眼前这长得更勾人的多,明显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的外甥女,心中的郁气几乎快要压抑不住。这与她女儿比,真是天壤之别。
对她来说,这个外甥女就是抢了她女儿的幸福,她想不恨都难,却只能暗暗深吸了几口气,压抑道:“二舅母过来也没什么别的要说,只是问问阿绫,你爹这牌位,可能移走?”她女儿如今是一直住在施府,她真不想宗绫这得意的模样刺激的她女儿又去做些什么害了自己的事。
宗绫未想到二舅母过来找自己竟是为了说这些,之前她倒是忘了移走的事,经此一提醒,她也觉得该移走的好。现在不是以前,她不觉得把牌位放在凊王府有什么不好,便点了点头:“好。”
她当下就进了屋,将自己爹的牌位收起抱了出来,对解情道:“姐姐,我们走吧!”
解情没说什么,跟着宗绫走了。
施二夫人看着宗绫的背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想要发狂的冲动。让这得意忘形的丫头把牌位移走,也免得看这丫头一次,气一次。日子再如何也得过,谁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走出风萍院时,她问身旁的嬷嬷:“王妃呢?”指的是她如今已身为俞王妃的女儿。
嬷嬷应道:“回二夫人,王妃在后花园赏花弹琴。”
施二夫人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前她就与女儿说过,想抓住男人的心,还是得让自己活得像样些。慢慢的放宽心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日子过得滋润了,这面容自然也能容光焕发起来,人也跟着动人起来。她相信她女儿只要变得与以前一样好看,跟个仙子似的,慢慢的总能将秦子蔺的心给勾回来。
如今的俞王府是不如以前,但那也是王府,好好过,这日子不会太差。
施二夫人想了下,便也去后花园,打算好好与女儿继续做心理功课。
这段时间,秦子蔺最常待的地方,便是自己所开的畅意海。他如今虽袭了个亲王当,却是个最闲散的王爷,除了玩便是玩。
好在这种日子也符合他的性格,他倒是不觉得难挨。
他在畅意海的门面二楼,坐在护栏上,斜倚着柱子,慢品着手中白瓷酒壶中比以前更烈的酒,一双没什么的情绪的眸子淡看着路上的匆匆行人。看得多了,他发现似乎除他之外,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的活着。
与陆深予一道去游山玩水的柳蓝玉呢?
他越是如此空洞迷茫的活着,对已嫁作人妇的柳蓝玉就更是想念。似乎这世间所剩下的,唯一让他依恋的,只有她了。
想到这,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烈酒。
想也没用,他压下胸口那恨不得马上不管不顾的将施明絮弃了,将柳蓝玉抢来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的冲动,问一直守在自己身后的新晋亲卫久海:“王妃还在施府?”
久海:“回爷,这些日子王妃都不曾回过王府,也不曾出过施府。”
秦子蔺没有再说话,将手中白瓷酒壶挂回了腰间,单手搭着担在护栏上微屈的膝盖上,看着路上匆匆的行人沉默着。
他长得确实很好,哪怕如今落魄了,仍旧没有影响他的俊美,微风吹过,那身飘飘如仙的气质,引得路上行走的女子频频抬头看来。
他仿若看不到任何人看他的目光,只眸有思绪的看着下方。许久后,他终于站直了身子,暗叹:罢了,还是去一趟施府吧!如此对她不闻不问,折腾一个弱女子,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迈步下楼,久海跟在他身后。
施府后花园中,施二夫人亲自端了些补品去到亭下正在弹琴的施明絮身旁,轻声道:“来,将这些补品喝了。”为了给女儿调养滋补身子,施二夫人可是花了大价钱给她买了最名贵的补品,只希望能将女儿养成曾经那水润的模样。
施明絮仍旧抚着琴,听着自己弹出的悦耳琴声,她不由想起外头所传的,琴艺最高的便是秦洬。会弹琴,前提自然得喜欢弹琴,为了迎合他,她从小都在卖力的学琴。
可是她没有机会让他听到她的琴声,她也更是没有那个荣幸听到他的琴声。
她是那么的喜欢他,至今都不能忘。每每思起他,她仍旧是难过的不能呼吸。想到他一直疼爱着宗绫,她就几乎再次压抑不住满腔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