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男人的手遲疑地撫上她的大腿時,她勾了勾唇角,沒有拒絕……甚至,主動撩起了裙襬,鼓勵對方更進一步。
男人渾厚而老實的嗓音結結巴巴地響起:「貴、貴妃……妳、妳…我……」
「怎麼了?侍衛長?」女子的聲音很悅耳,珠圓玉潤,還帶著一點嬌嗲。「妾身為了您的到訪,要服侍的宮女們都先行退下了,難道您現在……嫌棄妾身了嗎?」語氣一轉而為幽怨淒婉,就算是鐵石心腸也不禁為之動搖,何況只是一名尋常的宮廷侍衛長。
只見他雙目圓瞪,眼神發直,一副暗自竊喜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很愚蠢~她在心中撇撇唇,毫不留情地下了這個評論—然而,現實中,她仍是相當主動地將自己柔軟的身軀偎了過去。
男人受到她帶著暗示的鼓舞,雄性的本能終於憋不住—一雙熊掌開始不安分地在她玲瓏有緻的身軀上游移了起來,喘息也逐漸變得粗重。
她則是相當配合地任男人急色地將她壓倒在光滑的錦被上,任男人興奮地扯去她的衣裳、肚兜……甚至,當男人雙目赤紅地一把握住她胸前的渾圓時,她亦硬是忍住胸腹間的反胃感,適時適切地發出一聲嬌吟:
「嗯……呵……小力點……」
男人似乎已化身為順從本能行事的野獸,原本的拘謹戒慎現下完全不復見—只見他三兩下地扯去自己身上的侍衛制服,再重新趴回女子的身上,熱切地啃咬、吮吻著身下玉雕般柔白的軀體。
尋常人家出身的他怎樣也想不到,在進了宮,一路平順地晉升到內廷侍衛長之後,竟還能遇上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好事!!和、和皇上的女人……而且還是這麼一個家世烜赫的女人~來上這麼一段露水姻緣!這他恐怕之後作夢回想起來都會偷笑!
單純的他如今腦袋裡只充塞著狂喜與慾望,完全沒有想到,萬一這種悖德的事被人發現,恐怕不只是他一人人頭落地,全宗族都會被牽累下去……或者,其實有那麼一瞬間,他有思考過這檔事,只不過~當女子妖嬈地在他身下呻吟,浪蕩地在他身下扭腰時,他的腦子裡便再也無法理性地評估這做與不做之間的利弊得失了。
女子纖細的長腿環上了他的腰,他亦激動得無以復加地開始解著自己的褲頭……沒察覺到~女子那自始至終無比清醒,也無比冰冷的雙眼……
韓墨雅冷冷地,看著那在她眼中簡直卑猥低下得搬不上任何枱面的男子,興奮地架高她的雙腿,隨意地愛撫了她幾下之後便挺腰進入她—
很痛。
她乾澀的甬道死死地卡著侵略者,不讓其更越雷池一步,不過這種緊窒的觸感似乎讓男人更加性慾高漲—他一個勁地聳著腰,發狂般地頂到了她身體的深處,然後開始一下一下地抽送起來。
細白的手指絞著被褥,柳眉微顰,一滴冷汗滑落她精巧的下巴……她幾乎用上所有的自制力才沒讓自己痛呼出聲—甚至,她違背自身感覺,扯著嗓子開始浪吟了起來:
「啊……好…棒……好哥哥……妹妹要…被你插死了……啊啊……」
她看著男人在她的呻吟助興之下衝刺得更為賣力—這象徵著這場性愛應該很快就能告終—嘴角隱隱地,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弧。
終於,男人在她體內射出了滾燙的體液,她窄小的甬道無法容納,反倒讓那熱度湧流至她雪白的大腿……男人沈重的軀體落回她身上,緊抱著她不斷喘氣,她卻覺得反胃感有越來越加劇的趨勢……
在她自覺快要嘔出來之前,她趕忙抵住男人的肩,略略推開了對方,臉上是一副語重心長、含羞帶怯的模樣。
「侍衛長……妾身的心意……如今你都明瞭了吧……」
男人如她所料地反手將她摟得更緊。
「貴妃……不,墨雅……我都知道了!原來、原來妳一直…一直對我……」
她配合演出地揚高手臂,摟住男人的頸子,偎進對方懷中,語帶哽咽地說:「沒錯,我在皇上面前強顏歡笑,假意承歡,心中真的是有說不出的痛苦……你明白嗎?」
男人激動的嗓音自她頭頂處響起:「我明白!我都明白!可、可是……我什麼都不能為妳做!我真是沒用!我真……」
欲說出更多自暴自棄話語的唇被雪白的長指抵住,女子退離他的懷抱,柔柔的黑眸望著他,裡頭的水光幾乎令他迷醉。
那被他徹底肆虐過的櫻唇一張一闔:「你當然可以為了我,為了我們~做些什麼……而且,非常簡單……」
男人愣愣地回視著她,反射性地問道:「是什麼?」
女子勾出一朵好美好美的笑花,緩緩貼近他的耳畔……而他不能倖免地,再次心跳失序了一下。
「下回……皇上臨幸我之後……你可以幫我,引開送藥來的小太監……」
男人瞠目結舌地望著那近在咫尺的絕色臉孔。「為、為什麼……那藥不是為了……」為了防止後宮妃子懷孕的嗎?
柔軟的手掌輕輕地,熨貼上他的臉,女子繼續有條不紊地說著:「我們後宮這些妃子,對皇上而言,無非就是生兒育女的工具,要是我們懷上了龍種,那我們的任務就算終了,皇上往後也不會再為了傳宗接代的事上我這兒,這樣~我們能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多了呀!」
這番話似乎有什麼很大的,邏輯上的漏洞,但在一時半刻之間,在女子漾著水光的眼眸中,在兩人親密的肌膚相觸中,他抓不住~那隱隱浮動的違和感……
「可、可是……」他茫然地,猶做著不知為何的小小掙扎。
皇上…孩子…龍種…太子…皇后……在一起……在一起……?
女子眼眸中的水光更多了。
「難道說……其實你只是……貪圖我的身體……並不打算跟我……」她掩面低泣,竟似再也說不下去。
他慌忙又是搖手又是擺頭。「不不不……絕對不是!我、我也是真心的!真的!墨雅……」人說女孩子的眼淚有著神奇的魔力,對他而言同樣是一擊必殺。「墨雅……妳別哭呀~我一定會幫妳的……」
他心疼不已地再度將對方摟個滿懷。
「真的嗎?……你真的會幫我?」破碎的嗓音自細白手掌後透出,憑添一股不堪摧折的氛圍。
「當然!皇上算什麼!我們是真心相愛,絕對可以排除萬難……」
男人這種生物啊,一旦有個女人掏心掏肺地對待他們,他們的雄心壯志就會輕易地被啟動,腦海中也會開始上演未來美好的兩人世界場景,而將整起事件的不尋常自動省略。
他繼續滔滔不絕,女人則在他懷中緩緩放下摀住臉的手……找不到一絲淚痕的精巧臉孔徐徐地,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侍女低垂著細白的頸,持著月牙梳,立在她身畔小心翼翼地梳整著她及腰的長髮,她則是靜靜地,望著銅鏡中的自己……
她十六歲進宮,如今已二十四歲的她,在面貌上並無太大的轉變,只是原先的稚氣褪去不少,也多了一些令人無法忽視的豔麗,自那眉眼、那唇角、那線條優美的下巴透出。
但若要她自己說,這幾年來,她改變最多的,大概就是那雙眼睛吧……
她還記得剛進宮時候的自己,一雙眼秋水送波,含羞帶怯,裡頭蘊含的全是對宮中生活的嚮往與憧憬……再看看此刻銅鏡中的那雙黑眸—一片寂然,蕭瑟無波……見證了她這幾年來體會到的大起大落,人情冷暖。
可悲又可笑的是,教會她這一切的,是她曾經那麼傾慕、那麼尊敬的男人—當朝的皇上。
十六歲時的她,貌美如花,家世烜赫,對自己有著滿滿的自信。而~進宮的第一天,第一眼,她便不可自拔地愛上了那個俊美無儔,尊貴不凡的年輕皇帝。她的貴妃姑姑提醒她要懂得把握機會,因此第一天晚上,她便上了他的龍床。儘管連當時毫無任何男歡女愛經驗的她都能隱隱察覺到對方的冷淡與敷衍,但她天真地認為那只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時間好好培養感情罷了,總有一天……皇上會看到她的好,她的賢慧,會知道……誰才是最適合管理整個後宮的女主人。
而,她入宮後沒多久便晉升為貴妃,更讓她滿心歡喜地繼續做著一國之后的美夢。
然而,她後來便發現自己大錯特錯……那年輕的皇上,其實根本就視他們韓家為眼中釘—貴妃姑姑、宰相叔叔……還有其他原本在朝的韓家人在往後的幾年,陸陸續續都莫名其妙地被調職、降職、甚至鋃鐺入了大牢……而,原本圍繞在她身邊,對她噓寒問暖、畢恭畢敬的妃子們也在一夜之間態度丕變,開始對她冷言冷語、奚落嘲諷,完全視她貴妃的身份為無物。
這些……她都還能忍受……真正讓她崩潰的是~那於她而言神祇般的存在,她此生的夫君,其實根本……完全不愛她,不要她……
她雖是處子之身入宮,但不是笨蛋……他們初次雲雨,自始至終對方都沒有看她的臉,也沒有吻她,她青澀稚嫩,不以為意……然而這幾年,對方雖會定期地臨幸她,但每一次的性事,在她的感覺上對方都只是像在完成某項任務般—讓她背對著他,沒有前戲,不會吻她,也從未留下過夜。甚至,每次的交歡過後,避孕的藥水必定會送到,從無例外……這表示……那人~根本不要她…懷上他的龍種……當然就更別提這幾年后位虛懸,對方卻毫無動靜了……
她曾經懷抱的那些美好夢想—受皇上寵愛,受其他妃子尊敬,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至此~已經破碎得不成樣……
她沮喪、哀傷,成天長吁短嘆,想著自己的餘生即將要虛擲在這黃金打造的鳥籠中,心中充滿無可奈何的無助感……但是那天,另一個打擊無異於將她自谷底再打落地獄的深淵—
那晚,那尊貴的男人按表操課地來到她的寢宮,依舊是自背後進入她,毫無情緒地律動著……但是~她聽到了……就在男人即將高潮之際,她親耳聽到那模糊不清,帶著喘息的低喚:
『玨……』
剎那間,她感覺到自己從頭冰涼到腳底,內心~有什麼東西完全四分五裂了……
這名字,她不陌生—皇上跟前一等一的大紅人,有番人血統,據說有一頭火焰一樣的紅髮;官拜一品鎮國大將軍,戰績彪炳,殺人不眨眼……聽說還是與皇上同一師門學武,兩人情同手足……關於這人的種種傳言在這封閉的宮中一樣為人所津津樂道,她雖不愛嚼舌根也或多或少聽了一些。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床第之歡的時候,聽到這名字……
皇上至今沒打算讓任何一個嬪妃懷上龍種的理由,至今后位虛懸的理由……突然之間,全都串連在一起……全部~都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這……太骯髒、太不正常……至今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她所懷抱的夢想,竟然會……因為一個男人……而全部~付諸流水……?!!
她……不甘心!絕對……不接受!
那晚,當男人照例離開了她的寢宮之後,她伏在錦被中,淚流滿面,眸中卻帶著一抹鐵了心的狠絕。
她自認不是那種『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的偏激女子,但是~輸給一個男人……她嚥不下這口氣!
一個女人,什麼時候會變得無比意志堅定與堅強呢?
也許,當她們很愛很愛一個人的時候,還有很恨很恨一個人的時候……都會變得無比強悍吧……
而,讓一個原本不懂得怎樣去『恨』的女人,初嚐到『恨』的滋味,是很可怕的……
「貴妃~」侍女的輕喚在她耳邊響起:「工部侍郎來了。」
她勾起一抹笑,探出手,摘下梳化臺上擺放的鮮花花瓣—那抹沾著露珠的紅……不知為何……很礙她的眼……
「請他進來。」她頓了頓。「還有,把床單燒了,再拿一套新的過來。」
雖然她的娘家已經失勢,但是她畢竟是個女人,身體~是她與生俱來的武器與籌碼……反正~這已經不再乾淨的身體與其讓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糟蹋,倒不如讓她好好利用,不是嗎?
她唇畔的笑變得有些縹緲與不真實。
內廷侍衛長……那單純的小伙子,是第一個……接下來~她還得多找幾個盟友……務必~逮到機會……斬草除根!
黑眸中精光一閃,一個使勁—豔紅的花瓣在柔嫩的指尖中化為春泥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