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过了一个学期,莫绝和骆文瑞的人生第一份成绩单新鲜出炉,莫绝毫无意外拿了个年级第一,除了作文内容因为不够符合社会主义和谐价值观而扣了五分外,其他科目的试卷全部醒目地标注了鲜艳艳的100分,而骆文瑞凭借他天下无敌的缠功,天天扒着莫绝软磨硬泡,竟也勉强跻身到了年级前二十,班级第七名。所以下成绩当天,骆家的气氛无比热闹,就连一向喜怒不明的骆文承也是面露笑意,老爷子更是一整晚都抱着骆文瑞不撒手,惊喜地连连夸赞,搞得一向嚣张跋扈的某小孩儿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挂在骆起辉身上一晚上都舍不得爬下来。
“瑞瑞真是有出息啦!”骆起辉一手抱着儿子,另一手开心地摸摸莫绝的脑袋瓜,“你可得好好谢谢小绝啊,他平时没少帮你吧?”
骆文瑞被夸了一晚上,小尾巴又翘起来,得意道,“那还不是我自己考的?还是我最厉害!”
莫绝忍不住翻个白眼,跟这小屁孩儿也熟络了,忍不住损他,“才班里第七就给你牛的,我都没说什么呢。”
骆文瑞嘴巴一扁,抱着骆起辉哼了一声,“第七怎么啦,你当谁都像你那么变态呀?”
莫绝挑挑眉,回嘴道,“什么变态,这叫天才你懂不懂?”
“切,天~生~蠢~材~”
“哦,我是蠢材,那你一个第七算什么?傻瓜吗?”
韦一耳朵动了一下,歪头冲他们“哎?”了一声。
骆文瑞哈哈大笑,“你看你看,你不让我说,他自己可自觉了!”
莫绝作势又要揍他,老爷子被这几个小孩儿逗得哈哈乐,笑道,“都聪明,都聪明,都是我们骆家的小天才!”
骆文瑞高兴地说,“爸爸,老师说明天开家长会,你一定要来哦!”
骆起辉笑容一顿,有些为难,一旁的白莲赶忙安抚,“你爸爸明天要出差的,妈妈替你去……”
“不行!”骆文瑞勒住老爷子的脖子,叫嚷道,“他们都是爸爸去,我也要爸爸去!”说着又指向莫绝,看着骆文轩说道,“莫小绝也是爸爸去!明天二哥要去的!”
骆起辉自那晚与骆文瑞详谈之后才知道,这小家伙有时候胡闹只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罢了,可能因为自己总是忙公事,很少在家,小孩儿就十分渴望父爱,最近也越发黏他,于是他也就犹豫了一下,便说道,“那我就推了……”
可话未说完,骆文承在一旁忽然道,“爸,明天的融资会郎佑庭会亲自出席,您缺位了不太好。”
骆起辉啧了一声,又有些愁闷起来,骆文承又道,“要不我去参加瑞瑞的家长会吧,毕竟我也是他大哥……”
结果骆文瑞再次打断他的话,抱着骆起辉不撒手,不高兴道,“不要不要!我就要爸爸去,就要爸爸去!”
莫绝撇撇嘴,拉了拉韦一的手,在他旁边小声咬耳朵,“这臭小子撒起泼来,我都拿他没办法。”
韦一呆了一会儿,小声问,“他……他不是,不欺负你、了吗?”
“啥叫欺负我呀?什么时候轮到他欺负我了?”莫绝切了一声,又说道,“他就是怕我而已,心里可不服气了,也不知道以后谁能降得住他。”
俩人说着悄悄话,那边骆文瑞却还在叫嚣,老爷子被他闹得没法子,只好投降,“行行,爸爸去,爸爸去还不行嘛!”
骆文瑞顿时就喜笑颜开,站在沙发上雀跃地蹦了两下,伸着小胳膊胜利地大喊,“爸爸万岁!爸爸最好啦!”
骆起辉无奈地戳他小脑袋,没注意到一旁忽然沉默无声的骆文承,和面色稍显苍白的白莲。
一家人吃完晚饭庆祝完了,便各回各的屋准备就寝了,骆文瑞黏着骆起辉跑去爸爸妈妈的房间睡觉,白莲便以父子俩单独谈心为借口出了门,说是去庭院里散步消食,骆起辉也没在意,挥了挥手让她早点回来。白莲下了楼,没让任何人跟着,出了大门没多久便在花园里看到了独自抽烟的骆文承,她走过去低咳了一声,骆文承回头看到她,下意识把烟掐灭了,朝她走过来。
“没睡?”他见四下没人,便脱了外衣给她披上,“怎么不多穿点,外头冷。”
白莲摇摇头,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心疼,“对不起,瑞瑞刚才是不是伤你心了……”
骆文承沉默一会儿,摇摇头,“没事,他什么也不知道,不怪他。”
“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白莲咬了咬唇,烦闷道,“我也想听他叫你一声爸爸,做梦都想。”
骆文承看了她许久,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快了,老头子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了,撑不了几年了。”
“可瑞瑞已经大了,以后让他改口恐怕是不可能了,”白莲咬着唇,懊恼道,“当年怀孕的时候我就该和他离婚……”
“说什么傻话,你离婚也不可能嫁给我,骆家会被人笑话的,”骆文承深吸了口气,歉然道,“这辈子是我让你委屈了,即便以后骆家完全成为我的,我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娶你。”见白莲神色黯然,骆文承忍不住低头吻了她一下,柔声说,“但我也不会娶任何人,我不能给你名分,但我会陪着你一辈子的。”
白莲眼中的眸光闪了一闪,不知想了什么,过了很久才缓缓点头,伸手抱住骆文承慢慢收紧了怀抱。
第二天的家长会骆起辉和骆文轩一同去参加,倒是引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这些人本就大多彼此认识,骆起辉能亲自来着实让其他家长们大感意外。众人自然是纷纷恭喜又恭喜,又趁机过去和他们攀谈结交,直到散了会俩人还被不断恭维着,费了好大力气才带着俩孩子从人堆里钻了出来。
虽然应付一群狗腿颇为费力,但骆起辉心情仍旧极好,上了车还大笑道,“我混这圈子五十多年,头一回明知道他们没几句真话还是这么高兴啊,哈哈!”
骆文轩坐在副驾驶上笑道,“我也是啊,第一次看沈总没那么烦啦。”
“沈沫那家伙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不过不能否认他口才就是好啊,刚才夸瑞瑞半小时都不带重样儿的,我也真是服了他这拍马屁的本事。”骆起辉笑了笑,忽然想起另一个孩子来,问道,“对了,小一呢?”
“我让司机先送他去医院了,我怕这边人太多他会慌。”
骆文轩是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还是要去上班的。骆起辉不放心道,“他自己啊?没事儿吗?”
“没事,小一和医院里的人都熟了,大家挺喜欢他的。”
骆文瑞听到这儿忍不住问道,“二哥,你天天带他去医院干嘛呀?”
“学东西呀,”骆文轩说到这儿便自豪起来,“小一学得可好了,已经能把经络都背熟了,昨天还扎对了一个穴道呢。”
“真假的?”骆文瑞不信,挑了挑眉,“我才不信呢,他那么傻乎乎的……”没等莫绝说什么,骆文瑞赶紧往后窜了半米,钻到骆起辉怀里瞪眼睛,“我是说事实,事实!”
莫绝冷哼一声,抬头看向骆文轩,“爸爸,我今天下午没什么事,能和你一起去医院吗?”
骆文瑞立刻叫嚷,“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呢。”
骆文轩犹豫了下,骆起辉看看他,问道,“怎么了?下午有事儿?”
“嗯,”骆文轩点点头,“下午有个固定体检的病人,我可能没时间照顾他们……”
莫绝立刻问,“是小墨他们吗?”
骆文轩点点头,看着老爷子说道,“就是上次和您说的杨远修的朋友。”
骆起辉若有所思地看看他,忽然说,“你带他们去吧。”
“嗯?”
“不是说杨远修的养子也会跟来么?让他们结交一下是好事,”骆起辉说着,低头看着骆文瑞严肃道,“去倒是可以,但你要懂礼貌,要好好交朋友,不可以任性,知不知道?”
“嗯嗯!”
骆文轩明白他的用意,想了想便也同意了,反正这几个孩子一向懂事,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等到了医院,果然看到停车位上停了杨远修的车子,骆文轩赶紧带着俩孩子到了办公室,刚推开门就看到韦一和樊墨头对头地在研究什么东西,看到有人进门,樊墨立刻起身朝骆文轩行了礼,乖乖笑道,“骆叔叔好。”
“哎,小墨好,”骆文轩把俩孩子拉进门,问道,“你爸爸他们呢?”
“他们去检测室做准备了,”樊墨余光看到一个陌生孩子,不由地问,“这是……”
骆文瑞见他看自己,抬起下巴抢答,“我叫骆文瑞!”
樊墨看他那嚣张模样,忍不住一笑,“骆家的小公子,我听爸爸说过。”
“你认识我?”骆文瑞瞪大眼睛,顿时得意起来,“我这么有名呀!”
樊墨愣了下,继而又笑着朝他点点头,“你好,我叫樊墨。”
几个孩子互相认识了,骆文轩也就放下心来,嘱托了几句便匆匆去检测室了。莫绝凑到韦一旁边,看着书本上的花花草草,疑惑道,“小一这是什么?”
“草、草药……”韦一忽然拉住他的手,开心道,“小哥哥,你来!”
“哎?”
莫绝被他拉着跑,小孩儿打开里屋的门,边走边说,“我昨天……去药圃挖了、挖了一些一样的,我拿给……你看哦!”
俩小孩儿高高兴兴地跑了,留下屋里另两只大眼瞪小眼。骆文瑞歪头盯着眼前斯文白净的小家伙,摸了摸下巴,评价道,“小木头!”
樊墨眨眨眼,疑惑地“嗯?”了一声。骆文瑞跳过去戳了他肩膀一下,扁了扁嘴再次肯定,“哎,还真是个木头。”他又好玩儿似的戳了好几下,啧啧感叹,“你累不累呀?板得这么直。”
樊墨总算明白过来,倒也不生气地任他戳,“我一直这样,没什么累不累的。”
“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这个人肯定很无聊。”骆文瑞挑衅道,“怪不得和小傻子能玩儿到一起去呢!”
樊墨看着他亮闪闪的眸子,反倒是笑了笑,温声道,“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和小绝一样很有趣的人。”骆文瑞闻言愣了下,樊墨伸出手,歪头朝他微笑,“很高兴认识你,文瑞。”
骆文瑞找茬的神情忽然就裂了,他砸吧了下嘴巴,无趣地耸耸肩,“哎,果然好无聊,还是跟莫小绝吵架有意思。”
樊墨又是笑笑,没在意,骆文瑞看看他,问道,“你今天也开家长会吗?怎么没上学呀?”
樊墨嘴角的笑容顿了一下,眸光微微闪了一瞬,继而又笑道,“我不上学的。”
“啊?这么好啊!”骆文瑞顿时羡慕起来,“我也不想上学啊!”
樊墨似是意外,疑惑道,“为什么?上学……不是很有意思吗?”
“谁说的!要看书,要考试,还要排名次呢!我要不是为了爸爸开心,我才懒得上学呢。”
樊墨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有些低落,“是么……可是,会有很多朋友,会看到很多好玩的事吧。”
骆文瑞瞅了瞅他,有点纳闷儿,“你想上学呀?”
樊墨没说话,只是垂下眼睛沉默了。
“呃……”骆文瑞眨眨眼,上下打量他一下,“想上就去上呗,你也真是有毛病,竟然想上学。”
樊墨静了一会儿,又摇摇头,“爸爸说我不用上学,我也的确没时间上学,我要学很多东西。”
“学东西?学什么?”
樊墨想了想,回答,“比如说,和爸爸的护卫们学打架。”
“学、学打架?!”骆文瑞登时两眼发光,一下子跳过来拉住他的胳膊,“你会打架?!”
樊墨被他拉得一愣,茫然地点头,“嗯,我从四岁就开始学了。”
“妈哎,那不是很厉害!”骆文瑞顿时兴奋起来,发动他的小脑瓜立刻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来来小朋友,我们来做个交易!”
“……什么?”
“你教我打架,我教你学校里的东西!成不成交?”骆文瑞看他发愣,赶紧又补充,“我还可以给你带好吃的!哦,我还有好多好多玩具,都给你!”
樊墨被他天花乱坠地一通忽悠,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要张嘴说什么,却被某小孩儿再次打断,“你一定要答应哦!你必须要答应,你敢拒绝我就哭给你看!”
樊墨:“……”
“我告诉你,我一哭起来我自己都怕,你别逼我放大招哦!”
樊墨无语了好半天刚要说话,里屋的门却被人一脚踹开,莫绝跳出来骂道,“骆文瑞你丢脸在家里丢,别丢到外面来!”
“谁丢脸啦!我这叫等价交换,爸爸教的!”骆文瑞一挺腰,哼道,“你一定是怕我学会了以后吊打你,我才不上当呢!”
莫绝哈地冷笑,抱起胳膊鄙视道,“吊打我?十个你这样的我都看不上,做梦吧你。”
骆文瑞鼓起腮帮子跑过去和他理论,可惜不论武力值还是脑力值都被莫绝秒杀,小孩儿委屈地眼睛都红了,哼哼唧唧地眼瞅就要放大招,樊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看他这是真要哭了,忍不住要过去劝架,韦一却是忽然拉住他,冲他摇摇头,“没、没事。”
“可是他……”
“没有、大人……他才、才不哭呢……”韦一拉住他的胳膊,眨着眼睛说,“不用、担心。”
于是樊墨和韦一就在旁边看着莫绝和骆文瑞在那儿你一句我一句地吵,结果俩人一时半会儿也吵不完,观战的俩孩子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了,任俩小孩儿在旁边吵得山崩地裂,他们则是走回书桌边淡定地坐下,继续开始讨论之前被打断的某个问题了。
于是之后的画风……似乎就这么被定了下来。樊墨一个月跟着杨远修他们来一次医院,而骆文瑞为了有朝一日能打败莫绝,竟也风雨无阻地每月都跑来找樊墨学习武艺,樊墨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粗略地教了他一些,于是骆文轩的办公室就成了四个小孩儿会面的根据地,每隔一个月都要上演一次掐架和和解的戏码。可不管怎么说,樊墨和骆家的三个孩子就这么逐渐地熟络起来,而随着时光的流逝,每个月在医院相会的那么一天,便渐渐成为了他唯一可以卸下面具坦然微笑的时刻。
他的童年沉重而孤独,唯有与那三人在一起的时光,是他珍而重之地珍藏在心里的宝藏。
“傻~一~”
骆家宅院里,传来一个少年调笑的叫声。
“傻一傻一,我的饭盒你放哪儿啦!”一高挑少年从二楼蹦跳着跑下来,冲着厨房里默默洗盘子的瘦高少年叫喊。
那少年抬头看看他,慢吞吞地说,“柜子里。”
前者立刻跑去翻柜子,拿出饭盒打开一看,惊喜道,“你做的呀?”
少年洗完盘子放到一边,过去给他打包起来,“自己记得热。”
“知道啦,学校有微波炉,”另一少年开心道,“王妈请了一天假,我还担心午饭要吃路边摊了呢,还好有你在……”
话未说完,楼上响起另一个稍显清冷的声音,“小一你又做饭了?”
少年抬起头,一直木着的脸看到楼上的人忽然笑了笑,慢慢点了点头。
“都说了我们自己在外面吃就好了,你起这么大早干什么?”说话人走下楼,看着餐桌上的丰盛早餐,无语道,“你连早餐也做了?”
少年点点头,仍是在笑,“你爱吃,我做的。”
那人走到他面前来,叹了口气,伸手接过他递来的饭盒,顺手给他扯了张纸巾过去,“擦擦手吧。晚饭别做了,我跟骆文瑞买点吃的回来就行。”
少年看看他,点点头,乖乖把手擦了。
“爸他们应该还没起床,我们先吃吧,”对方拉住少年的手,忽然又皱眉道,“手这么冰……以后可别做了啊。”
少年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稍微握紧了他的手。
三人坐过去吃早饭,吃完也才不到七点,骆文瑞打了个哈欠,无奈道,“高中真讨厌,每天都起这么早,好想睡觉啊!”
“叫你早点睡你不听,赖谁啊?”莫绝无情地反驳他,“就该让爷爷把你的手机没收了。”
“那可不行,这可是小墨送我的,我爸也没权利没收,”骆文瑞拍拍屁股起身,背起书包道,“走啦,再不走迟到了。”说着他回头朝一直沉默的少年挥了挥手,“傻一,我们走啦,谢谢你的饭喽~”
“等一下。”
俩孩子顿住脚,回头看到韦一一手握着一把伞过来,小心给他们塞到了书包里,“今天,天气预报,有雨。”
“嘿,会看天气预报了,有长进嘛。”骆文瑞穿好鞋开门,拍了拍书包说了句“谢啦”便出门了。莫绝却是看了眼守在门口的少年,也不知道想了什么,忽然又折回去站在那人面前,说道,“我说真的,晚饭你别做了,你以后是要当医生的,要保护好你的手,知不知道?”
韦一眨了眨眼睛,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啊。”
“小哥哥。”
“嗯?”莫绝推门的手一顿,回头看他。
韦一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笑着朝他挥手,“晚上见。”
莫绝也笑笑,推开门朝后挥了挥手。
“晚上见啦。”
等门关上,韦一又走到窗前,看到那人弯腰进了车子,直到那车子也看不见了才默默收回眼来。他站在原地许久,直愣着目光发了会儿呆,却是忽然把那只被莫绝紧握过的手抬起来,举到眼前看了半晌,然后伸出另一手轻轻握住,眯着眼睛微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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