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终于开始修葺了。
青山镇的里正始知世上果真有鬼神,经宋女一事,更觉寒光是位能人异士。宋员外与他亲自上门道谢过后,寒光便请了些匠人,着手修葺道观。
这座玉皇观原本并不是很破烂,只是山门上的瓦落了些,宫殿内部年久失修,许多地方需要重新糊裱。
晌午的日头下,寒光站在主殿西侧财神殿的屋檐下,看着工匠们修葺道观。她穿越前是学习土木工程的,今年大四,对此略懂一些。
黑山上的玉皇观并不大,主殿原是祭祀玉帝,但由于玉帝的神像已经深陷五谷轮回之所,寒光只得将三清请入了正殿中。两侧钟鼓楼旁,分别是财神殿、三官殿,后面的一些偏殿,就暂且不开放了。
寒光计划以后将后面的几座偏殿翻修一下,供奉雷祖等神仙。毕竟人家在劈死兰若寺姥姥的战役上出了力嘛,俗话说,谁有用就供奉谁。
最近木匠也在勤奋工作,用姥姥木制作了大量的家具,寒光经过后院的时候,米步云正在往他的房间里搬东西。
“你倒是不客气。”寒光看他把新做的床榻椅子都给搬走了,就连刚刚买的被褥,都薅走了一份。
米步云擦了擦头上的汗,无不得意道:“谢谢,我可从不客气。你答应我的叆叇呢?”
她假装自己没有忘记这件事:“随我来。”
寒光走至主殿后,地面上有一个大窟窿,在日光下折射出异样的光芒。他们从梯子上下去,下面是一间很小的密室。
小密室只有一张草席,条件简陋,唯有北面的墙上,突兀的竖着几根极粗的白水晶。往里看,似乎还有一条深邃的密道,只是水晶挡住了去路,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她并不着急进去探索,毕竟来日方长嘛。
寒光取出除魔剑,刷刷削下了几块晶莹透彻的水晶,带他出了密室。对面屋檐的黄瓦上,消失多日的狸奴正乖巧地坐着,好似在俯瞰它的江山。
她不以为意,顺便给米步云测了一下视力。寒光估计了一下,这货大概近视六百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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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道观也修葺完毕了。
皑皑大雪将万物染成一片霜白,道观的斋堂里,却冒着白腾腾的热气。寒光带着小倩,还有米、燕二人,以及狸奴,正在围着炉子吃火锅。
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发明出火锅底料,但是用鱼汤打底,再涮些蔬菜、切薄的肉片,蘸上醋和辣椒面,对于饱受燕赤霞厨艺之苦的几人来说,实在是太美味了。
小倩也能吃一些人的食物,只是吃两口便放下了,在一旁捏藕圆子。
那只小狸猫,虽然闻着鱼汤味溜了进来,却不去绕着人转,而是跳到一旁的长桌上,虎视眈眈看着他们。米步云心道终于可以趁机撸猫了,于是给狸奴夹了一筷子的涮肉片,谁料狸奴连闻都不闻。
寒光看着他:“我家猫是有脾气的,小恩小惠,它可瞧不上。”
她亲手给狸奴盛了一碗鱼汤,涮了些鱼肉,摆在狸奴的面前。又过了一会儿,狸奴才低舔了几小口。
米步云忍不住抱怨:“这猫跟大爷似的,真难伺候。”
“我偏就喜欢这样的。”
狸奴虽说是道观的猫,可平时很少出现,不给喂,也不让摸。只不过三清祭坛前的糕点,经常丢失。
于是寒光隔三差五,放点鱼干、烤鸡上去,第二天一看准没了。
这可真是全世界最要面子的猫了。
燕赤霞对猫没兴趣,伸手剥了个冬笋,切成片后丢入锅中。他问:“观主,今后咱们观叫什么?”
等过完年,道观就要正式营业了,他们要提前做好牌匾,挂到山门上。
叫什么?寒光想了想,道:“就叫黑山道观吧。”
燕赤霞一愣:“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黑山老妖的道观呢。”
“怕什么。”寒光大手一挥,差点打飞了狸奴。她笑道:“便是黑山老妖活过来找我算账,本观主也要收了他做小弟。”
几人笑了起来,斋堂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小倩还温了点酒。米步云感叹道:“不知宋姑娘现在如何了。”
小倩微笑道:“听说宋员外给她做了些功德超度,她生前又无恶行,想必此时已去来世了。”
“是这样啊。”米步云心中略宽慰了一些,又问小倩:“你为何不去?我们可以攒点钱也给你超度。”
她低下头,笑而不言。寒光打岔道:“说起来,为了道观的发展,我决定将你们旁边的几间厢房给租出去。”
古代佛寺、道观一般有贫寒的读书人借宿,先前的兰若寺便是个例子。寒光倒不在意他们有多少钱,这件事本身算是功德一件。
燕赤霞极是赞许,道:“好!来年,我也要去京都参与会试,若能遇到同道中人,也好切磋一下文章。”
此时米步云已经醉眼惺忪,他笑道:“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读书人?要不要我帮你扶乩算一下,看看你有没有~当官的命!”
“算了吧。”燕赤霞残忍地拒绝了他:“你说过,知道结局哪有惊喜。”
“呵呵,”米步云冷笑一声:“我怕不是惊喜,是惊吓。”
燕赤霞:“……”
他很想打人,但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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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之后,择一良辰吉日,小倩邀请众人去参加她的下葬仪式。
自从宋员外捐了二百两银子,寒光用它修葺了道观,给众人添置了过冬的衣物被褥,付了木匠的工钱后,还给小倩买了一口她相中的棺材。小倩又在后山找了一处风水宝地,来埋葬她的尸骨。
坟墓修的整齐气派,还竖了一块墓碑,等来年开春再栽上两棵松树。
小倩格外开心,这里风水好,能滋养她的魂魄。寒光则负责主持整场仪式,几人轮流上前烧纸钱。
火焰越烧越旺,小倩站在一旁,笑得越开越开心:“客气了,客气了……再烧点。”她仿佛不是在下葬而是在成亲。
米步云从怀中掏出昨日才得到的叆叇,戴到了鼻梁上,他看了看兴高采烈的小倩,又望了望这座墓,心道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景。
这个叆叇戴上去,虽然感到眼前有点晕眩,但习惯就好了。能够重新看到清晰的世界,真是太爽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架起水晶镜片的是姥姥木,看着有些阴气沉沉。等他再挣些钱后,就换成金或银的镜架。
透过叆叇,他看到不远处走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位略有些眼熟,似乎是上次来道观里送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