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点点头,然后拉起临青溪的小手,又对杜宇堂和元宝说道:“你们要是没事就一起跟着去星月楼吧。”
“没事,没事,老爷就让我带着青溪姐姐出来玩呢。嘿嘿,青溪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元宝可是听说星月楼的饭菜是京城里最好吃的,他还没机会尝试一下呢。
“七师叔,我也去,我也去!不过,七师叔,她……她真的是我师姑?”杜宇堂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没错,她是!”
卫玄的肯定打破了杜宇堂最后一丝希望,看来以后他要喊那个小姑娘为“师姑”了。
从福寿斋到星月楼没有多远,但也足够让杜宇堂对临青溪的称呼从“师姑”变成了“小姑姑”,而元宝在卫玄的眼神压力下,对临青溪的称呼也从“青溪姐姐”变成了“青溪姑娘”。
卫玄在星月楼定了雅间,几人走上去之后,很快店小二就送来了几样星月楼的招牌菜。
临青溪稍微吃了一些,祭祭自己的五脏庙,而元宝和杜宇堂这两个小吃货则毫不客气,大快朵颐起来。
“溪儿,你是今早到的京城?”卫玄也是刚刚得到临青溪和淮氏进京的消息,可见陆志明和淮绍之瞒得很紧。
临青溪点点头,不过她的心思还在卫玄的身体上,也不知道回京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身强体壮的卫玄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卫玄哥,你真的没事?需不需要找个大夫瞧瞧?”明知道自己这样问有些多余,但临青溪还是忍不住出声道。
听出临青溪的关心,卫玄心里很开心,但他不露声色,只是微微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不适道:“没关系,前阵子偶感风寒,过几天就好了,就是没什么胃口,老是想起溪儿以前熬得粥。”
临青溪知道人在生病的时候特别脆弱,而且胃口也的确不怎么好,从进门到现在,卫玄面前的筷子动都没动一下。
至于卫玄说的粥,那是有一次淮氏生病,她知道后,就熬了一些药粥给淮氏,正巧张显、卫玄和沈瀚几人都在,而她熬得有些多,就让几人都吃了一碗。
看起来,卫玄这次生病很痛苦,临青溪忙说道:“卫玄哥,这酒楼里的炉子能用吗?要不我现在下去给你熬点粥喝吧?”
“没关系,溪儿,我晚上喝也行。”说着,卫玄轻轻地用左手捂了捂自己的肚子,似乎有些饿得紧。
“不行!你一直这么不吃饭,病怎么能好得快。这附近有没有药铺,我去抓点药,然后给你熬点药粥,除了风寒之外,卫玄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临青溪很是关心地问道。
“目前没什么了,溪儿,还是别麻烦了,你好好吃饭,待会儿我送你回师公那里!”卫玄说完这些话看起来都有些费力气,而临青溪看着他额头隐隐出现虚汗,就更担心了。
“卫玄哥,一点儿都不麻烦。元宝,你知道药铺在哪里吧,还有米铺,咱们现在就去!”说完,临青溪转身就打算跑出去,好在卫玄快一步拉住了她。
“溪儿,让夜风跟着你去,他会点武功,对京城也比元宝熟悉,也比元宝能帮你拿东西。夜风,跟着溪儿去药铺和米铺。”卫玄对身后的贴身侍卫夜风吩咐道。
“是,公子!”夜风领命道。
亲眼目送着临青溪小小的身影到楼下,然后在夜风的护送下走入人群,卫玄这才放心地重新坐到桌子旁,此时的他,看起来比刚才有力气多了。
跟在卫玄身后的另一名侍卫夜影,看着自家主子的后背直犯嘀咕,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得风寒了?他怎么不知道?
还有,怎么主子一见到这个叫临青溪的小姑娘,身体突然就虚弱了呢?还有,还有,今天早上主子原本是要刮胡子的,可夜风对他低耳说了一句话,他就改了主意,莫不是也因为那小姑娘?
“夜影,你在想什么?”卫玄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元宝和杜宇堂赶紧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夜影后背一凉,主子莫不是成精了,怎么他脑袋里在想东西,他都能觉察到,也有点太可怕了吧,于是,低头回道:“属下,没想什么!”
“该想的要多想,不该想的就不要想。”此刻卫玄的声音就像从冰冷的深潭里发出来一样,元宝和杜宇堂头低的就差埋进面前的碗里了,而夜影脑袋里真得就剩下一片空白了。
临青溪和夜风着急忙慌地买了熬粥需要的食材,然后又回到星月楼,请求星月楼的掌柜借用一下他们的厨房,掌柜的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等到临青溪熬好粥,亲自端到楼上雅间的时候,就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过于安静,元宝和杜宇堂就像两个等着挨训的乖宝宝一样,低着头盯着桌面看。
这两个人一看临青溪进屋,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了一下。
元宝看到临青溪为了给卫玄熬一碗粥,累的满头大汗,开口就想说什么,但是卫玄一个眼神“杀”过来,他就咂了一下嘴,不再说话了。
“溪儿,辛苦你了!”卫玄接过临青溪端过来的粥碗,然后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亲自用手给她擦了擦汗。
卫玄的手有些凉凉的,临青溪觉得就是因为他不好好吃饭,所以身体才没有热量,一个风寒到现在也没有好,就催着他说道:“卫玄哥,我没事,你赶快趁热喝,喝完你身上就会热乎乎的了。”
对于此时此刻的卫玄来说,临青溪就是他最好的良药,即便这剂药还不到该饮用的时候,但他可以等,慢慢等。
喝完了粥,临青溪觉得卫玄似乎脸色好了一些,紧张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一下,轻吐出了一口气。
“卫玄哥,好点了吗?晚上要是还吃不下别的东西,我再给你熬点粥喝。”只要能吃下东西就是好事,临青溪心里这样想到。
“谢谢溪儿,我已经好多了,身体暖暖的,不信,你摸摸我的手,都不怎么凉了!”卫玄还是嘴角只挂着一丝笑意,然后将一双大手放在临青溪的面前。
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临青溪只把卫玄当成一个生病的哥哥,所以她也没有任何避讳的真得拿起卫玄的手摸了摸,果然,刚才还凉凉的手现在有了暖意。
杜宇堂和元宝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了一眼此时临青溪面前的卫玄,然后在卫玄的眼神余光中又快速地低下了头,似乎他们碰触到什么不应该碰触的秘密边缘一样,以后还是离这个阴晴不定的人远一点好。
“对了,卫玄哥,沈瀚哥怎么样了?上次他给我写信说,家里人逼着他去军营当兵,他不想去,准备实行什么大计划,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直到这时,临青溪才忽然想起询问一下沈瀚的消息。
“他很好,有了喜欢的姑娘,他家里人正准备给他定亲呢,这几天怕是没办法来见溪儿了。”临青溪已经放开了卫玄的双手,但她留在上面的温度还在,卫玄轻轻用拇指摸索着其他手指笑着说道。
低着头的杜宇堂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卫玄和临青溪,正准备张口说话,卫玄看到就问他:“堂儿,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杜宇堂赶紧摇摇头,小声说:“没有!”
其实,他是有话想说的,只是卫玄的眼神和语气让他有了怯意。
据他所知,自己那位九师叔沈瀚非常不喜欢自己要订婚的那家姑娘,前两天逃婚的时候还被抓了回来,现在正被关在自家祠堂里面壁思过呢,哪有自己七师叔说得“很好”。
卫玄说的话,临青溪相信了,她也知道古代的男女成婚都比较早,沈瀚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他家里应该会更注重规矩吧。
只是,有些可惜,她没打算在京城呆很久,说不定过两天就回去了,那就有可能见不到沈瀚了。
几个人又在星月楼呆了一会儿,然后卫玄就送临青溪回到了淮绍之所在的小竹院,当他们到的时候,薛山平、苏舍之、贺清文和空尘大师已经离开了,院子里除了淮绍之,还有淮氏和一位态度亲和的老妇人。
卫玄一见到这位老妇人就恭敬地喊她一声“师婆”,于是临青溪也跟着福礼喊“师婆”,她知道,眼前这位不住打量她,并且脸带笑意的人就是淮氏的亲娘,淮绍之的结发妻子。
黄氏原本是没打算来见临青溪的,是淮氏一直说服她,她才决定来看一看。在内心深处,她并不是很同意陆志明收一个乡野女子为徒弟,因为这不但于理不合,而且有些过于出格。
黄氏出身名门世家,但她身上并没有多少贵族名媛的清高之气,相反她的脸上总是露着平易近人的亲和笑容,只是这笑容对有些人是真,对有些人则是假。
临青溪有些猜不透黄氏笑容背后的真意,但直觉告诉她,自己这个师婆可不是个简单的老妇人,那种内里潜藏的威严与强势,不是此刻的她能轻易挑战的。
所以她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地行礼,在黄氏的面前,她把自己的一切也收敛的干干净净,看起来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乡下丫头。
淮绍之和淮氏相视一笑,并没有替临青溪解围的意思,而卫玄也选择安静地站在一旁,只有元宝和跟来的杜宇堂有些着急,他们在担心,万一黄氏不喜欢临青溪怎么办?
算起来,他们两个和临青溪相识的时间非常短暂,但也不知怎么了,很自然地,他们就把临青溪放在了弱者和需要被保护的那一边。
紧张和有些尴尬的气氛在黄氏的一声轻笑中化解了,她拉过临青溪,聊了几句客套话,然后送给了临青溪一个翡翠玉镯,之后拍拍临青溪的小手,就在淮氏的相伴下离开了。
临青云和临青飞已经先拜见过黄氏,刚才他们也为自己的妹妹捏了一把汗,来到京城他们才知道,这贵人有多多,宅门有多高,在这里,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就连蚂蚁也不如。
淮绍之安排老临家三兄妹就在小竹院暂时住下,这里是他很少被外人知道的小别院,平时更是没什么人来,所以这里安全而隐蔽。
之后,淮绍之带着元宝还有杜宇堂就离开了,留下了卫玄和临青云、临青飞、临青溪叙旧。
四个人一聊就是好几个时辰,临青溪也不知道卫玄和两个哥哥怎么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好在小厨房里还有中午买的菜和米,她随意做了几样菜,又给卫玄熬了粥。
第二天一大早,临青溪还没起床,淮绍之就让人给她送来一木箱的书,还有几本字帖和一大摞上好的宣纸,说是让她安心在小竹院临摹字帖,还说昨天她那字丑的没法见人,什么时候书看完,纸写完,人才能出去。
临青溪来京城的目的,除了要给淮绍之送番豆,最主要的她是想逛逛京城,这可倒好,昨天凑巧碰上了佛香节,什么也没看到,今天就被变相禁足在小竹院读书习字,她是不是有点太倒霉了。
接下来的几天,临青溪只好呆在小竹院读书和临摹字帖,外边有个精彩的花花世界等着她,她却只能吃饭的时候,从两个哥哥的嘴里听一听。好在,她虽然无法出门,但临青云和临青飞则每天有鲁达陪着到处在京城游玩,遇到好吃的好玩的,就给临青溪买回来。
卫玄知道临青溪的境况之后,每天都来小竹院,他也不打扰她,只是安静地陪她一起看书,一起临摹字帖,临青溪遇到看不懂的地方,他才会详细地给她解释一二。
就这样,一晃半个月过去了,临青溪终于做完了淮绍之要求的“功课”,而她也终于彻底解放,可以好好逛逛楚国的皇城了。
“溪儿想先去哪里?”卫玄见临青溪自己缝了一个布包斜挎在身上,上面还简单地绣了一朵活灵活现的水仙花。
“卫玄哥,你知道京城有专门卖种子的地方吗?”玩归玩,但临青溪始终惦记的还是她的田,这次来京城,她就想找一找京城有没有更多更好的种子。
“知道,溪儿想去?”卫玄有些明知故问。
临青溪使劲点点头,福安镇上的种子太少了,来来回回就那几样,就是云州府城种类也不多,所以临青溪把希望寄托在了京城。
临青云和临青飞一大早就被鲁达叫走了,所以今天陪临青溪出门的就是卫玄,还有卫玄的两个侍卫夜风和夜影。
卫玄和临青溪是坐着马车出去的,到了京城大街上之后,临青溪就掀起帘子,好奇地观望着。
这古代的皇城街道就是韵味十足,两旁的店铺虽说大小不一,但各个都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各色店旗迎风招展,烫金招牌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小商小贩更是穿插其中,吆喝声、叫卖声、谈笑声……混合成了一曲京城大街独有的热闹乐章,而且每天都不一样。
马车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突然停住了,临青溪听到了外边的争吵声,但很快争吵声就没有了,接着传来夜风的声音:“公子,姑娘,地方到了!”
走下马车之后,临青溪抬头往远处瞧了一下,只看到几个穿着奇装异服之人的模糊背影,那些人走得太快,很快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临青溪带着些疑惑和卫玄一起走进杂货铺里,这家京城最大的杂货铺总共有两层,同时它也是京城卖种子最全的一家店。
店铺掌柜一见客人上门,赶紧笑脸相迎:“敢问公子需要买点什么?”
卫玄没理他,而是转头对临青溪说道:“溪儿,你想买什么就去选!”
做生意的最会察言观色,所以掌柜的赶紧走到临青溪面前说道:“这位姑娘,您需要买点什么,咱们这里金银珠宝没有,但各种小物件可是应有尽有。”
“掌柜的,我想买一点种子,你这里都有什么粮食种子和蔬菜种子,要是有水果种子,我也要一些。”临青溪四处瞅了一下,发现这里的确杂货很全,不过她还没看到种子。
“姑娘算是来着了,整个京城就我家的各种种子是最全的,要不然那些胡商也不会专门来我家店里卖种子,只可惜他们漫天要价,实在是有点欺人太甚。”说起刚才那几个胡商,掌柜的脸上就有怒色,这些外族人来楚国做生意,不但学不会公平交易,竟然狮子大开口,他们还真当楚国人都是傻子吗?
“胡商来卖种子?他们卖的是什么种子?”一听到是胡商在卖种子,临青溪的心都提起来了。
“谁知道那是什么种子,以前也没有胡商来卖过种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咱们楚国可是没人会种那些种子的,这些胡商心太毒了,不但不告诉种子怎么种,一样种子还要价五百两,真是一群疯子。”掌柜的有些气愤地说道。
临青溪一听一样种子胡商要价五百两,心里就有些打鼓,她现在身上可是没什么钱,就算有,全部家底加起来估计也不够买一样种子的,可是她对那些胡商手里的种子实在是好奇的很。
“掌柜的,你知道那些胡商住在哪里吗?”临青溪有些着急地问道。
掌柜的摇摇头,他觉得临青溪有些奇怪,不是来他店里买种子的吗,怎么倒问起胡商手里的种子了?
出于好心,他对临青溪和卫玄说道:“这位公子,这位姑娘,你们可不要上胡商的当,他们来咱们楚国做生意,听说拿出来的东西在他们那里都是最便宜的,但是到了楚国就故意说成是宝贝,不识货的就花大价钱买回家了,你们可别上当,这种子说不定是什么呢!”
“掌柜的,明天我再来你这里买种子,卫玄哥,我想去找找那些胡商!”不管别人怎么说,临青溪还是打算亲自去看一看。
别人不认识胡商手里的种子,不代表她不认识,也许她对别的东西会不识货,但对于种子,她不会不识货。
“好!掌柜的,记得把你这里的种子都留一份给我,明天我会派人来取。”卫玄拉着临青溪走出了铺子,坐上了马车,他们开始在京城大街上到处找寻胡商的身影。
临青溪坐在马车里心中也是很着急,她担心找不到那些胡商,又担心找到了胡商,她没钱买种子,还担心真像刚才那家杂货铺的掌柜说得那样,不知道那些胡商的种子到底是什么。
卫玄要在京城找一个人不难,但他宁愿选择这样和临青溪一起寻找的过程,胡商他一定会找到的,只是该什么时候让临青溪遇到他们呢?
他在想,一旦临青溪找到那些胡商,并且买到了那些胡商手里的种子,那么她势必会很着急地回云州,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就会缩短,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吧。
可惜的是,卫玄的如意算盘一回到小竹院就落空了,他和临青溪在京城找了一天也没找到的胡商已经离开了京城,而那些胡商手里的种子早就被别人买了下来。
这个从胡商手里买下种子的不是外人,正是临青溪还没见过面的四师兄余为,京城富户余亭炎的独子,楚国三十六家商铺的少东家。
临青溪垂头丧气地推开小竹院的院门时,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兴高采烈的说话声,尤其是自己三哥的声音。
诧异地推门进院,临青溪就看到小翠竹的石桌那里围坐了四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大哥临青云,一个是自己的三哥临青飞,一个是自己的九师兄沈瀚,另一个是看起来和临青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溪儿妹妹!”最先看到临青溪进门的沈瀚,滕地从凳子上起来了,然后朝着临青溪就激动地跑过来,但是快到近前的时候,卫玄不露痕迹地走到了临青溪的前面。
“九师弟,事情办得还顺利吗?”卫玄成功地挡住了沈瀚看临青溪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