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 25 章

“我听说殿下回来了,迟迟没见着她,便来找找,”砚奴说完,迟疑地看向他,“你这么大反应,可是同殿下说我坏话了?”

“说什么坏话……你你刚来?”老管家神色紧张。

砚奴神色如常:“嗯,刚到。”

老管家见他不似作伪,这才略微放心,接着正要训斥,一看他与镇南王略为相似的眉眼,心里顿时又开始堵得慌,低着头匆匆走了。

砚奴抿了抿唇,等赵乐莹出来后问:“他怎么了?处处不对劲。”

“他心情不大好。”赵乐莹随口道。

砚奴蹙眉:“为何心情不好?”

因为你。赵乐莹抬头看向他,许久之后长叹一声:“他做错了事,我说了他两句。”

砚奴闻言,便不再问了,安静地陪着她往外走。

下人们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就连车夫也安置好马车,早早就回家去了,整个长公主府都透着不同以往的安静。赵乐莹看着园子里欣欣向荣的花草,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自从有了这座府邸开始,每逢中秋新年,下人们便会归家,整个宅子里就只剩下她、砚奴和老管家,这么多年来不管平日多风光,这几日都是他们三人一起度过,今年的中秋之后,或许就只剩两人了吧。

“京郊应该有庙会,殿下可要去看看?”砚奴突然问。

赵乐莹垂下眼眸:“不去了。”

砚奴顿了一下,平静地看向她:“殿下心情不好。”

“……没有,只是有些累了,提不起精神。”赵乐莹说着,真就开始犯困了。

砚奴看着她轻掩口鼻打哈欠,眼底一片温色:“殿下这几日一直照顾我,上午虽然也睡了会儿,但肯定是不够的,不如再去休息片刻吧。”

“嗯。”赵乐莹应了一声,便继续往前走。

砚奴正要跟上,便听到她道:“你去准备晚膳吧。”

府中没有其他人,一切都要他来做。砚奴停下脚步,半晌答应一声。

他目送赵乐莹走远,许久之后才抿起薄唇,转身往厨房去了。

厨子在走之前,已经按往年规矩,将每一道菜都提前配好,只需要简单处理之后便能直接下锅,只是菜品并未因为人少而简化,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复,只有一个人做的话,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砚奴心不在焉地走进厨房,看着长长一案板上配好的菜料,许久都没有动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出一声轻微响动,他耳朵一动,平静地拿起一根茄子。

老管家从外头进来,眼角泛着不明显的红,砚奴扫了他一眼,似乎没发现异常:“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烧火。”老管家说着,便到灶台前坐下,拿起火折子点干柴,可惜以前没有做过这种粗活,此刻做起来十分笨拙。

砚奴淡定地看着他折腾,直到他脑门都开始冒汗了,才‘好心’地走上前去,在他旁边蹲下:“我来。”

说完接过火折子,点了麦秸秆填进灶台,待火起来后才加干柴,很快便生火成功。

“……你方才怎么不告诉我要先点麦秸秆?”老管家无语。

砚奴看他一眼:“你又没问。”

老管家:“……”

托这个狗东西的福,老管家那点伤春悲秋瞬间散了,一个没忍住又开始骂骂咧咧,可惜没骂两句,便又想起查来的一切,生生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你最近脾气好了很多,修佛了吗?”砚奴问。

老管家:“……别跟我说话。”再说下去,他又想骂人了。

砚奴唇角勾起,又往灶台里添了把柴,这才起身炒菜。

虽然做饭的机会很少,但他还是练了一手好厨艺,待锅烧热后加油倒菜,动作熟练又流畅。

……就该是个下三滥,怎就跟镇南王世子扯上干系了呢。老管家又开始惆怅了,然而还未惆怅多久,锅里突然哐啷一声,他吓得赶紧抬头:“怎么了?”

“没事,勺子掉了。”砚奴回答。

老管家:“……”惆怅又被打断了。

情绪被打断了几次,老管家也懒得再七想八想,挽起袖子开始打下手,两个人配合着出菜,很快便将所有菜都做完了。

等把菜陆陆续续端进主院八角亭,赵乐莹也终于醒来,一出门便看到天上一轮圆月,月下亭中,是她如今仅剩的亲人。

“殿下快来,饭菜要凉了!”老管家赶紧招呼。

赵乐莹笑笑,抬脚走了过去:“不是刚做出来么,怎就要凉了?”

“还不是砚奴个狗……”老管家话说到一半,硬生生换成了别的,“菜太多了,先炒出来的容易冷,老奴便想着放进笼屉里,可他非说那样容易窜味,殿下就不喜欢了,可不就要凉了么。”

“不凉,现在吃刚好,殿下坐吧。”今日是八月节,砚奴比平时随意些。

赵乐莹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什么都没说便坐下了,老管家又抱怨两句,声音越来越小,干脆也不说话了。

饭桌上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不论是赵乐莹还是老管家,此刻都专注地看着他,砚奴仿佛没发现,只管垂着眼为赵乐莹布菜。

“咳……”老管家打破沉默,“今天是个好日子,老奴敬殿下一杯。”

赵乐莹唇角重新挂上笑意,拿起杯子同他碰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烈,殿下少喝点,”砚奴叮嘱赵乐莹,又看向老管家,“你也是,少喝。”

话音一落,老管家便面无表情地倒了一杯,咕嘟喝了下去,赵乐莹嘴上倒是答应,却也没有照做。

砚奴:“……”

诡异的沉默之后,他干脆地将酒壶拿走,再不准二人喝了。

若是换了平日,老管家定要将他骂一通,可今日却莫名红了眼眶,赵乐莹静静看着桌面不发一言,指尖若有似无地敲打着膝盖。

砚奴看着二人面前半点未动的饭菜,许久之后长叹一声气,将酒壶还了回去。老管家立刻给自己和赵乐莹都满上了。

气氛诡异得叫人无法忽视,砚奴只得开口询问:“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不问还好,一问二人同时看向他,眼底尽是他看不懂的深意。

“不肯说?”他又问。

老管家嘴唇动了动,突然哽咽:“你日后要改改那狗脾气,切莫再像如今一般胡来,等去了南疆,可没人像殿下这般护着你……”

说完,又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他若真跟镇南王有关,即便不是傅砚山本人,也会是其他身份尊贵之人,到时候即便无人护着,也能过得极好。

“为何这么说?”砚奴看向他。

面对他的质疑,老管家下意识看向赵乐莹,赵乐莹轻抿一口酒,眼眸都没抬一下:“他喝多了。”竟是解释都懒得解释。

“……对,我喝多了,不必管我。”老管家说完,又开始灌酒。

砚奴垂下眼眸,没有再开口。

喝急酒的下场就是,还没喝几杯就开始晕了,老管家趴在桌上,赵乐莹也闭上了眼睛。今日的月饼怕是分不成了,砚奴只得先将他们挨个送回房,再回八角亭收拾碗筷,等做完这一切,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十五的月亮挂在天上,有人团圆,便有人离别。

夜已经深了,京都城里还热闹着,往日空无一人的夜街此刻灯火通明,半大的孩童追逐打闹,有情人携手逛庙会,处处都透着过节的喜悦。

整个京都仿佛都在为今日庆祝,只有国公苑静悄悄的,连灯都没有点一盏,似乎对这个节日避之不及。

夜深的书房没有点灯,只有朦胧的月光照亮。

傅长明静静坐在桌前,桌上铺的是厚厚一叠信笺。信上写着各不相干的消息,却在他的脑海中被一根线串起。

外头还在放烟花,火药冲上天空燃烧爆炸的声响,衬得周遭愈发安静。不知独自坐了多久,他终于吩咐门外守着的兵士:“叫军师来。”

“是!”兵士转身离开。

傅长明深吸一口气,缓过劲后掏出火折子,将面前的灯笼点上。

房间里亮了起来,他眼睛虽然还泛着红,却已经恢复冷静。

半晌,房门被推开,他抬眸看过去,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喝了太多烈酒,赵乐莹翌日早上迷迷糊糊要醒来时,第一感觉便是头疼。她皱着眉头闷哼一声,还未睁开眼睛,两只泛凉的手便按在了她的眉间,轻重舒适地揉捏按摩。

皱在一起的眉头总算舒展,她缓缓睁开眼睛,当即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睛。

“醒了?”他低声问。

赵乐莹沉默片刻才开口:“手这么凉,做什么去了?”

“昨日的碗筷没刷,今早去收拾了。”砚奴回答。

赵乐莹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躺着,歇息片刻后突然开口:“你想不想要?”

砚奴顿了顿,抬头看向她。

“要吗?”赵乐莹惆怅地扬起唇。

砚奴视线落在她眼下黑青上,静了静后开口:“殿下累了,先休息。”

“本宫不想休息,只想要你。”赵乐莹朝他伸手。

砚奴喉结动了动,站在原地没动。

赵乐莹等了半天,见他还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干脆起身揽上他的脖子,直接缠在了他身上,从他的眉眼一路吻下去。

砚奴眼神逐渐暗了下来,在她吻到喉结的位置时,终于忍不住将她拉开:“殿下,休息。”

“你怎么这么不懂风情?”赵乐莹心里烦躁,接连被他拒绝后,伤人的话脱口而出,“行不行,若是不行,本宫就去找别人了。”

话一出口,满屋皆静。

她自知错了,沉默片刻后又开口:“本宫不是那个意思……”

“殿下是主子。”砚奴也几乎同时开口。

赵乐莹顿了一下,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砚奴看出她情绪不佳,抿唇不敢说话。

“你要本宫找别人,”赵乐莹语气突然平静,“是吗?”

“卑职没有。”砚奴垂下眼眸。

“你这时提主仆,不就是这个原因?”赵乐莹眼底闪过一丝讽刺,“砚侍卫当真是定力十足,本宫待你如此,你还恪守主仆那一套,还想叫本宫去找别人,若天下男人都有你半分贤惠,本宫该有多快活。”

“殿下……”

“行了,你退下吧。”赵乐莹又兀自冷静下来,闭着眼睛不愿看他。

砚奴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一双沉静的眼难得出现一丝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该解释,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赵乐莹不悦开口:“出去。”

“……是。”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低着头离开了。

他走之后,赵乐莹睁开眼睛,静了许久后叫怜春过来吩咐几句,怜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却还是照做了。

砚奴离了主寝后,便在偏房坐着,当听到脚步声时,他眼眸一动,又很快攥紧了拳头。

他能听出赵乐莹的脚步,而这个人不是。

果然,下一瞬,怜春走了进来:“殿下吩咐,请砚侍卫收拾东西搬回西院。”

砚奴怔愣一瞬:“殿下……是何意?”

“我也不知,”怜春表情讪讪,“或许只是一时生气,将来还会请你回来。”

然而可能性多大,她却是不知道的。殿下一向活得干脆,做出的决定也不会轻易改变,如今既然要他离开,那大概率……是不要他了。

砚奴自然也想得到,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

“……等殿下气消了,我会劝劝她的。”怜春不忍心。

砚奴垂下眼眸,许久之后开始收拾东西。

明明只有一床被褥几本兵书,可他却收拾了一个时辰之久,然而不论他收拾多久,那个人都没有来过。

他到底还是搬回了西院。

砚奴搬回了西院的屋子,赵乐莹也没有挽留,陆陆续续回府的下人们虽然摸不清头脑,可也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周乾值守时,不由得跟老管家感慨:“殿下跟砚统领这次闹得有点严重啊,砚统领去守门,她都不让”

“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老管家没好气地怼了一句。这几日镇南王一直没什么动静,他的心便一直悬着,脾气相当不好。

周乾摸摸鼻子:“能不管么,平日殿下出门都是砚统领跟着,如今他们吵架,少不得我要跟,平日府里的值守砚统领又不做,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活不过来啊。”

“那你可要赶紧适应了,日后怕不是每天都这样。”老管家说着说着又开始惆怅,叹了声气摇头晃脑地走了。

周乾一脸不解,目送他离开后嘟囔一句:“怎么感觉过个中秋,每个人都怪怪的?”

赵乐莹还在冷待砚奴,这一次似乎比往常每一回都要久,久到府里人也渐渐觉得不对劲了,私下的议论已经从砚侍卫失宠,变成殿下可能外面又有狗了。

砚奴每日里依然去主院守着,只是每次都会被怜春三两句遣退,不必想,也知道是她的意思。

这一次时间太久了,赵乐莹始终没有软化的意思,砚奴的心里越来越忐忑,已经到了成夜成夜睡不着的地步。

赵乐莹也是睡不着,一来是跟他置气,二来同老管家一样,总觉得镇南王该将人带走了,可一连等了三四天,都没见他登门,心里便仿佛悬着一把刀。

就这么忐忑了两三日后,先前派去盯着镇南王的人回来了,手中拿的是复刻镇南王的家书。赵乐莹打开书信,一字一句地往下看,旁边的老管家着急得直落汗。

等赵乐莹一放下书信,老管家便急忙问:“殿下信上说什么了?可是在商议如何带走砚奴……其实也不必这样麻烦,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们只消上门自证身份,咱就不让他们带走了,何必再动用远在南疆的势力……”

“他们不打算带走砚奴。”赵乐莹神色复杂地打断。

老管家愣了一下:“不带走?为什么?!”

“因为砚奴并非傅砚山。”赵乐莹说完,干脆将信给了他。

老管家赶紧接过来,一边看一边嘟囔:“竟然只是傅砚山的手下……难怪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砚’字,合着是为了忠心护主……所以镇南王那日看见他才如此震惊,合着是以为他活着,傅砚山便也活着?”

“信上大约是这么个意思,砚奴无父无母,只有一个不亲的大伯,这封信应该就是寄给他的,”赵乐莹若有所思,“看镇南王的意思,应该是觉得他留在京都更好,便修书一封告知他大伯。”

“所以他不用走了,他真的不用走了!”老管家激动抬头,看到赵乐莹的一瞬间想起这二人还在吵架,当即板起脸道,“老奴就说嘛,他一副奴才相,怎么可能是个主子,亏得老奴先前还怀疑他就是傅砚山本人,真是抬举他了!”

赵乐莹看向他手中的书信,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信上所写毫无破绽,镇南王兵法用得好,可思绪并没有如此缜密,他身旁那个军师倒是有些能耐,却也无法伪造出这样的信件。

除非有高人指点。

可这京都之中,哪有什么高人,想来想去大约是真的,砚奴并非傅砚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家伙,留下便留下了。

多日郁结的心情豁然开朗,赵乐莹勾起唇角,愉悦地看向老管家:“他虽然没有记忆,可也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份,你去将这封信交给他。”

“是,老奴这就去。”老管家急忙答应。

赵乐莹又叫住他:“帮本宫转告他,虽然镇南王觉得他留在京都更好,可他也有选择的权力,若他当真不够喜欢这里,那便回南疆找他的亲人罢。”

老管家一愣:“殿下……”

“去吧。”

“……是。”

老管家心事重重地拿着信走了,一出书房直直往西院走,见到砚奴便将信交给了他:“看吧,这便是你的身份。”

砚奴面色如常,接过来匆匆看了一遍便放下了。

老管家对他不在乎的表现甚为满意,然后尽职尽责地完成赵乐莹的嘱托:“殿下说了,你若想回去与家人团聚,也可以离开。”

砚奴不自觉地攥紧了信:“是。”

“走吧,”老管家才不觉得他会走,说话底气十足,“你不必担心盘缠的事,我当初置办田产便是为了给你积攒聘金,如今你既然用不着了,我会卖了田给你做盘缠。”

砚奴沉着脸不语,老管家斜了他一眼便离开了,出门后还体贴地帮他关了门。

不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双手攥拳,半晌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他在桌边从天亮坐到天黑,越坐表情越差,最后终于坐不住了,再次去了主院。

这一次,他没有从院子里进,而是从窗户直接跳进了寝房。

“你来做什么?”赵乐莹冷淡地看向他。

砚奴沉默许久,到她面前跪下:“殿下,卑职不走。”

“不走就不走,回去休息吧。”赵乐莹还是淡。

砚奴却站在原地不动。

赵乐莹眯起长眸:“你不是最听话吗?怎么还不走?”

砚奴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双手渐渐攥拳。

赵乐莹一看他这副德行便忍不住生气,张口便要叫人,可还未开口,便听到他说:“卑职不想殿下找别人。”

赵乐莹倏然闭嘴。

“卑职只想殿下找卑职一个,”砚奴的弦绷了几日,终于在此刻断裂,“卑职也会醋,那日殿下留在南苑,卑职疼得厉害,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

“卑职没有办法,让月亮只为卑职一人而升。”

房间里安静下来,红烛灯火摇晃,照得人影子也跟着晃。

不知过了多久,赵乐莹缓缓开口:“房里备了热水,本宫现在去沐浴,来吗?”

砚奴眼角发热,直接抬脚朝她走去。

赵乐莹轻笑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突然被打横抱起,她心里一慌,赶紧攀上他的脖子。

“殿下明日有事吗?”他沉声问。

赵乐莹不解:“无事,问这些做什么?”

“只是想提醒殿下,有事记得也都推了,殿下明日大概是起不来床的。”

赵乐莹:“……”

事实证明某人说到做到,一直折腾到半夜都没停,任她撒娇哭闹都不心软,直到水叫了三轮,才抱着她停下。

赵乐莹身子还在发颤,泪眼朦胧地倚在他怀里休息,砚奴轻轻捏着她的腰,想帮她缓解一点。

一片静谧中,赵乐莹慵懒开口:“从今以后,月亮只为你一人而升。”

砚奴顿了一下:“是。”

虽然承诺不可信,可她肯承诺,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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