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鬼掰苞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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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掰苞米

这个故事不是二姨亲历的,是二姨在舅舅家借住的时候舅妈给讲的。舅妈的娘家离这边很远,坐车走三天。那边山地居多,以种旱田地为主。东北么,主要就是苞米和大豆了。舅妈的娘家屯子就种的苞米。他们的主食也是这个,没事就吃大碴子粥窝窝头,细粮很少。偶尔过节过年的吃大米饭。

这屯子有家姓刑,他家的地很多,都是老辈儿一锹一镐的刨出来的。那时候农村也没啥土地证,你要是肯下力气呢,四周有的是山,开的荒你就可以种,以后地也是你家的。也正是因为地多,刑家就被县上的地主盯上了。非得讹说他家的开荒的地都是人家的地盘,种的庄稼也归人家。那时候地主有钱,有钱也就有势,虽然不敢跟做官的比,压榨个乡下农民还是绰绰有余。这地主家起家就是欺负周围老百姓,硬讹了许多的好地。老刑头是个倔脾气的,不肯吃这个亏,非要置口气,于是就上告至县城。老头太天真的以为还会有为民做主的清官,却不知道权贵向来沟通串联,地主家早就将县官儿给买通了,人家是成天在一起称兄道弟的喝酒,再说,每次地主讹诈粮食土地,这县官都少不了一份儿的。这次上告不但没告成地主,反而被诬陷成恶意侵夺田产,被捉到笆篱子里蹲了几天,受了很多苦。他倒是有好几个儿子,可是他的儿子怕事,纷纷说不要跟权势作对,还撺掇母亲主动将家里的地送出去以保平安。母亲见家里的主心骨都被捉走了,还哪里有自己的主意,于是就将地送给地主将老邢头从大狱里捞了出来。这天老刑头终于被放出来,得知自己家的地都没保住后跑去地主家门前一顿大骂,又换来一群家丁的拳打脚踢。随后地主家朱红的大门就关上了,任凭这个伤痕累累的可怜的老头躺在秋风里瑟瑟发抖。家里儿子竟然没有一个敢于出头帮自己老爹讨回公道。老头终于从晕厥中清醒过来,自己摸黑一瘸一拐的往家走。想着想着不由悲从中来。辛苦一辈子,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忙活就是为了给几个儿子个好日子,结果不争气的儿子却畏惧权势不管老爹死活。自己刨出来的地,别人一句话就变成别人的,这世间还有公道可言么?越想越悲凉。回家也没和媳妇打招呼,直接进了牛棚子,一根裤腰带把自己吊在房梁上了。等家里发现抢救时,尸体早就硬了。这下子整个屯子都沸腾了。要知道大家虽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虽然都胆小怕事,但大家都是一个屯子沾亲带故的。平时受气忍气吞声过去就过去了,毕竟老祖宗就说不能跟富斗气。可是逼出了人命谁都不能忍。到了老头出殡那天,地主又出来摆谱,赢了地不算,还要出来气人。硬是不让将老头尸体埋地里,说是他家的地方不能被坟给玷污了。被愤怒的屯里人一齐拿棒子给撵走了。弄得维护秩序的村长讪讪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村民和哀伤的刑婶。当时正值秋季,收割的季节,出殡的队伍往山上走,路过一片金黄的苞米地却觉得棺材抬不动了。刑婶当时就撑不住哭了出来,这正是她家的苞米地。苞米长成熟了还没收割。老刑头死了都惦记自己家的地没人收割呢。刑婶的哀哭触动了现场每个屯里人。几个乡亲立马就拍胸脯保证,以后刑婶家的秋收肯定帮忙,让老刑安心上路。棺材终于能抬动了。但就是这么一番耽搁,下葬的时辰迟了。请来的老先生很着急。风水先生紧催着挖土,等到下棺的时候,还是晚了。老头连连叹气,只说以后屯里怕是不太平了。最后想了个招,找了个童男子,在棺材四周都尿了尿。说是用童子阳气压几年是几年吧。大伙心里忐忑,但都无能为力。地主被大家的民愤给弄没了声,说除了东边的地不要了,剩下的地还是归他家,刑婶一个女人根本无力争执,就这么认了。一条人命换来几晌薄地,飞来横祸啊。

老刑就这么去了。留下刑婶和四个儿子,三个姑娘。说来也怪,她家三个姑娘都善良懂事,早早的就定了婆家了。但几个儿子都又懒又浑,再者出了这事,更没人愿意将姑娘嫁进他家来。其实她家劳力再农村还算是多的。但是几个儿子都不干活,成天鬼混。就看着刑婶和几个姑娘在地里累的要死。本来在刑老头坟前说要帮忙的几家,开始还真的帮忙,后来就心有不甘了。几个儿子这么好的劳力不去田里干活,别人跟着瞎忙活啥?于是慢慢的都不去了。刑婶也知道原因,不好意思去求人。但自己几个儿子就像冤家一样,老头在的时候还能打着逼着干活,现在根本支使不动。只能带着几个姑娘起早贪黑的干。几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呢?慢慢的开垦出来的地又都荒芜了。开春播种都种了下去,但是夏天没能力除草,秋天没能力秋收。尤其是苞米地,秋天一打霜,叶子干拉拉的磨手。刑婶带着几个姑娘天天去地里掰苞米,手都是一道一道的血口子。几个儿子在家饭都不做,躺在炕上哼小曲抽烟,就等着累了一天的老娘回来伺候他们。刑婶有时候挺不住,就跑到山上老头的坟前哭一通,但是发泄完了回来还得干活,不然全家人吃什么呢?难道都饿死么。别人家秋收都高高兴兴的。只有刑婶望着一片金灿灿的苞米地发愁。这片苞米地怎么也得七八天天能干完,但大姑娘的婆家过来接姑娘回去了。家里能干活的人又少了一个。也是,已经出嫁的姑娘老留在娘家帮娘家干活,婆家怎么会没有意见呢?常此下去,姑娘在婆家也不好待的。刑婶也只能劝着姑娘别担心,自己能干完这些活,让贴心的姑娘回婆家了。眼瞅着丰收了,粮食入仓还如此的困难。别人家早都干完活在热炕头上喝酒唠嗑了。自己却只能带着两个女儿干到月亮出来。要不然就先将苞米掰下来,苞米杆儿先不割了。什么时候有空再慢慢弄吧。这么想着,刑婶将愁白的头发顺了顺,吃力抬起今天下午掰下来的苞米往家搬。回家还得做饭呢,明天的愁事明天想吧。

第二天一早,刑婶和几个姑娘到地里的时候,被地里的情形惊呆了。一堆一人多高的苞米堆立在地头,苞米杆子都放倒整整齐齐的码成了垜。这一片的苞米地竟然都被掰完了。而且苞米皮都扒了下来,只剩下黄灿灿的苞米映着秋天的太阳,特别的好看。刑婶和几个姑娘都以为是几个邻居帮忙的,可是这也不是几个人一晚上能干完的啊。再说哪个人能半夜起来帮你墨黑干活啊。刑婶就在地头哭着抹眼泪说,是你爹看我累得慌,帮我忙来了啊。赶快求你三大爷套车将苞米弄回家,咱下午给你爹上坟去。小女儿回家找三大爷帮着套了牛车来,帮忙的人一见这情况也惊呆了。这根本不是一宿能干完的活啊。看来真是有鬼神怜悯这家人了。于是啥话不说的帮忙把苞米和柴火都拉回去,还顺便在村子里宣传了一下。于是这家有鬼帮着干活的事情就被大家传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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