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陆远看到的不止是李慕，还有一堆不认识的人，这些人站在办公室内把整个房间抽烟抽的跟火灾现场类似，烟雾缭绕中，隐隐能辨别出坐在窗台边主位的，是宋副局长。
“叔。”
陆远没解释，他没时间解释，也没管屋里的人都是谁，很冒失的走向宋副局长身边，将手里整整两叠A4纸摆在了桌面上。
“你看看这个。”
宋副局长叼着烟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陆远，正在纳闷平时挺稳重个孩子今天怎么会如此莽撞。不过他没有责怪陆远，这个连赵一白都能忍下的市局元老怎么可能忍不了陆远这点小毛病？
他伸手拿起两张A4纸对照着看了一眼，纸面上写的很工整，每一个数字和汉字都对应着，一边是打印机的油墨、一边是手写出的娟秀字体，这一看就是练过书法的人写的，不然，字迹不会让人看着就能体会到一股子写意。
“看什么？”宋副局长有点没看懂。
陆远指着纸张上的对应文字：“去年六月十八号，这个号码询问‘我们到了，在哪交易’；另外一个号码回复‘先别急，让鱼头带着你们出去转转，好好玩玩，明天再说。’；六月十九号，再次询问‘谢谢款待，昨天玩的很尽兴。’，对方没有回应；六月二十号‘我们是来做买卖的，不是游山玩水，有没有点诚意？’；对方回复‘在等一天。’”
念到这，陆远干脆把接下来的东西省略了，直接说道：“再往下，是无休无止的扯皮，一方竭尽全力的想要快速交易，另外一方，尽量拖着时间。”
“叔，这里边想要交易的号码，来自饶勇的手机，也就是那部被李慕送到技术部后，恢复资料的华为手机；另外一部暂时没有什么线索。”
“再看这个，饶勇发信息道‘我们辽赢人从没被人这么耍过，既然你们没有任何诚意，来而不往非礼也，鱼头按规矩得死。’，这边主动切断了所有线索，接下来，两部手机没有了任何交流。”
陆远把两张纸分别放在一边道：“想没想起什么？”
“有点印象……”
“还记得电视上播放过的法制节目么？有时候这些节目为了效果被让警察把对毒贩的钓鱼执法拍下来，然后在节目里如同电视剧一样播出，而我们看到的对话，和那些曾经看过的电视节目……如出一辙！”
陆远继续道：“之前在审讯时，我就怀疑饶勇的身份，现在，即便我没有任何证据，可我依然敢断定，饶勇应该是缉毒部门的卧底。他比电视上那些警察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敢拿对方负责联络的人当赌注，反正对方也不会真的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杀人，只要控制好那个联络人，衣服毒枭因为被耍而杀人的假象就会呈现。到时候，这个贩毒组织将会彻底信任饶勇，假如饶勇做了充分准备，在控制起联络人以后，备了一张PS好的死亡照片。”
“我还怀疑缉毒部门人的正是跟上了联络人这条线，这才找到了贩毒组织，联络人很可能是已经在请求宽大处理的犯人。”
啪、啪、啪。
掌声出现了，办公室和宋副局长面对面坐在同一张办公桌两侧的男人鼓起掌来。
这个男人很普通，普通到穿着黑色的夹克灰色西裤能一瞬间泯灭于众人，那份表情也很普通，普通到稍稍带了一些赞赏，却不准备大肆称赞。
“老宋，这位哪找来的，不错啊。”
简单的一句平静让宋副局长眉飞色舞：“老领导，老陆的儿子。”
“怪不得，怪不得。”
被宋副局长称为老领导的男人点了点头，回应着说道：“小伙子，你的推测全对，饶勇是我们的人，退伍后直接到省厅缉毒部报道，碍于他长期在滇南边境和毒贩打交道，具有足够的实战经验、脸儿也生，所以，我们在抓住了鱼头这条线的时候，才选择他这个刚刚入职一天，档案还没有录入的人做卧底。”
陆勇满脸惊讶！！
老领导笑了，很开心：“年轻人，不自信啊，你尽管有了对结果的判断，可听到真相后还是有点露怯。有缺点好，有缺点才像个人，个个都跟天才似得，那还不得让我们这些老骨头无地自容啊？”
“小鲁啊，关门，咱们继续开会。”
一名站在老领导身后的男人转身去关上了门，其余人都没再看陆远，都觉得他不过是后起之秀，但，谁也不知道陆远惊讶的根本就不是饶勇是卧底的事实，而是A4纸上写满的密码翻译！
这说明，妖艳的话全是真的，这说明世界上真的有一个组织在制造着变态，这说明这个组织已经强大到了可以将省厅内最出色的警察转化成藏身于黑影内的怪物的能力。那得是多么可怕的能力，可怕到这些毒枭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老宋，这回我从省厅下来，是大事。还是那句话，饶勇是我们的人，我们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受伤，怎么就脑子里多出一颗伤害了海马体的子弹，导致整个记忆系统彻底退化，最终被诊断为外伤性老年痴呆。”老领导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内，叹气间厌恶层层叠叠顺着嘴里吐出：“唉，我这张老脸算是彻底丢了。”
老宋没说话，这感觉他体验过，8．23大案的时候，那是一模一样的感觉，多亏陆远的出现，才让他松了一口气：“有什么需要市局上的，老领导，您尽管吩咐，要人，我给最好的，要钱，我把预算都交出来，一句话，只要把这伙贩毒的一个个排队送上死刑台，就算把我老宋扔一线，我也认了。”
“太夸张了。”老领导很满意老宋的态度，这才接着说道：“现在有两件事很重要，第一，饶勇这条线不能断，得有人把线接上。饶勇是不行了，既无法向我们提供情报，也不能继续执行任务；第二，保护好饶勇的家人和他的安全，不能让人家寒心。等案子了结，饶勇的安排由省厅处理，你不用操心。”
老宋眼睛都能瞪出火来了，老领导尽管没明说，可这基本上就等于打脸了，人家那意思是明摆着，决不能再出现孟阳的事！
孟阳是宋副局长心里永远的伤，那是他最喜欢的徒弟……谁想到，这个名字……
“行！”老宋几乎忍着咆哮从嗓子里挤出这一句，问道：“老领导，您让我们接哪头？”
李慕当即站了起来：“两位领导，我去卧底，我有过长期缉毒经验……”
“就是因为你有长期的缉毒经验，所以你不行。”老宋赶紧给拦下来了，他舍不得，俩徒弟现在就剩一个了，这个还上赶着往最危险的地方冲，那老宋能干么？
“你脸太熟了，咱们省的法制栏目你几乎一个月上一回，你肯定不行。”
老领导发话了：“老宋，你们也别着急，案子，肯定要破，可，这毕竟是省厅的案子，还是由我们来，你们帮忙照顾饶勇和他的家人。”
老宋算是得着机会了，赶紧吩咐：“李慕，你给我去饶勇家里扎着，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不能让人伤到饶家的任何一口人。”
“什么！”
李慕眼睛瞪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但是命令必须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