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抢在詹姆斯之前,像是拎起一只小鸡仔一样迅速的把我拎了起来,扔到床上,用被子包住。詹姆斯鼓着眼睛瞪着他做完这一切,然后愤愤不平的喷着鼻息,转身大步迈出了房间,叫人为我拿换洗的衣物。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我们在午夜时分离开了这里,卡尔坚决不允许我再留在这里哪怕一分钟。而詹姆斯居然也放下他的两个男孩儿,硬是跟着我们也离开了。他的车还在伦敦,而这么晚了很明显也找不到出租车,于是尽管他刚和卡尔打了一架,他还是没有一点不自然的挤上了卡尔的车,并且拉着我坐在了后面,阻止我和卡尔说一句话。
我们没有回巴斯的公馆,而是径直去了伦敦,找了一间酒店住了下来。等我疲倦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这个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就陷入了睡眠。
这是一场非常糟糕的睡眠。不知道是因为酒店房间暗红色的主色调与.妓.院的那间房间过于巧合的接近,还是因为空气中那股由摆放在床尾梳妆台上的一大束百合散发出来的甜腻的香味,还是因为身体里的药效还未过去,又或者只是因为心有不甘,躺在这张柔软的像一团棉花一样的床垫上,我在一场混乱而暧昧的梦境中徘徊了超过十个小时,托尼和卡尔的脸交替的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感受到来自一位男性的.亲.吻和强壮而有力的拥抱和爱.抚,进行到最后时,我甚至和梦境里的莫名男士开始了托尼还没来得及做完的事,而我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后方强烈到近乎真实存在的异物感。
于是等中午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更加的疲惫了。我浑身酸痛,眼睛浮肿,头顶突突的疼,昨天挨了揍的地方现在扩大到半张脸都在隐隐作痛,还又报废了一条内裤。而当卡尔和詹姆斯从进来侍候我穿衣的仆人那里得知我需要购买一条内裤的消息时,一个若有所思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让我的心情越发的雪上加霜。
我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给眼睛消肿,喝了三壶咖啡给自己提神,还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用女士们的化妆粉试图遮盖住脸上的淤青,可惜效果不大。最后,在晚饭前,我坐着卡尔的车,回到了阿克顿公馆。
换上晚餐的礼服后,我抱着必死的觉悟迈进了小客厅,果然,母亲一看到我,立刻发出一声惊呼。
“上帝啊!亨利,你这是、这是……”她惊恐万状的站起来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捧起我的脸,手指轻轻的拂过颧骨上的淤青,“天哪,你这是被谁袭击了?你遇到歹徒了?身上还有哪里受了伤?啊,我让菲尔顿去叫医生过来……”
“没事的,妈妈,只有这里有一点小小的淤青罢了。”我阻止了她打算摇铃召唤菲尔顿的举动,“真的只有这点小伤,不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小伤?”母亲几乎是在尖叫,“半张脸都肿起来了还是小伤?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上帝啊,我以后再也不允许你跟着詹姆斯单独出门了,他简直是个危险分子!”
“这不是詹姆斯的错,妈妈……”
这时,跟在我身后进来的卡尔开口说道:“露丝,你确实错怪康沃尔伯爵了。这次只是一次意外,我们不幸的遇到了一个疯子。”
母亲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卡尔身上,果然,看到卡尔那张伤势更重的脸,母亲倒吸一口气,看上去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天哪,你们、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母亲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样子,我连忙扶着她坐进了沙发。
“我想您一定知道昆斯伯理侯爵的儿子,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勋爵。”
“当然,那个行为不端、丑闻多到数不清的异类,我当然知道他,自从结婚以后他就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打官司惹是生非。”母亲回答道,然后她瞪大了眼睛,“是他打的?他凭什么这么做?”
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面无表情,但还是忍不住看了卡尔一眼,惊讶于他就这样干脆而坦荡的把所有的事都栽赃到道格拉斯身上,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他居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和詹姆斯串好了供词。
“其实起因非常的简单。昨天晚上在俱乐部,康沃尔伯爵带着亨利和新认识的一些绅士们打牌,康沃尔伯爵是个打牌的好手,加上昨天晚上幸运女神似乎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他一连赢了十五局。您知道正派绅士用于打发时间、消遣娱乐活动总是单调的可怜,所以有些心智较为脆弱之人可能会对输牌这件事较为敏感,而阿尔弗莱德勋爵刚好是那种,额,情绪比较容易失去控制的人,再加上大家都喝了些威士忌,所以他就……”
卡尔恰到好处的停顿了一下,“亨利只是被误伤了一拳,并无大碍,而我只是在试图阻止这一不理智的行为的时候,被……”他摊开手,挑了挑眉毛,做了一个俏皮的动作,“不过那人也没有从我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道格拉斯居然会做出如此无赖之举,真是太丢人了!”母亲抓着我的手愤怒的说,“他们应该把他投进监狱,而不是任凭这个疯子四处伤人!”
“我想他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卡尔微笑道。
母亲又抱着我的头,细细的观察着受伤的那半张脸,最后一左一右印下两个吻,“哦,我的甜心,你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妈妈。”我也亲了亲她的脸,“只要不碰它就好。”
我不知道对于卡尔的这番解释母亲是否相信,不过之后詹姆斯再来找我出去的时候,母亲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找到一条借口把我留下来。
于是这件事在表面上似乎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在巴斯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但是在我心里,这件事却挖出了一道沟壕,并随着时间的延长越挖越深,越挖越长。
首先,是我喜欢男人这件事居然就这样直白到无法用任何接口掩饰的方式,展露在卡尔面前,虽然他之后对此没有提半个字,但是还是让我感到无比的尴尬。而更重要的是,我想,任何人在.嫖.妓.的时候,被自己喜欢的人看到自己.赤.身.裸.体.身陷.情.欲.的丑态之后,恐怕都无法再继续毫无芥蒂的坦然的面对对方了吧。
我总是控制不住的不断在大脑中回想当时的情况,回想我是怎样一副.意.乱.情.迷,而卡尔冲进来的时候,他又到底看到了多少。我不断的推测当他看到我躺在一个男.妓.的身下.婉.转.承.欢.时,脑海里冒出的是什么看法和念头,然后现在呢,他对我又到底是一种什么印象,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断回想、不断推测的结果,是每一次看到卡尔的脸,听到卡尔的声音,我都被羞耻心攻击到无法呼吸的地步。而一个星期以后,我几乎没有办法和他呆在一个屋檐下。
因此,当我收到来自阿克顿庄园农场管事的电报,通知我他们即将开耕播种的消息时,我简直快要为自己终于能够理直气壮的离开公馆感激涕零了,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行礼,火速的赶回到了阿克顿,并立刻给自己安排了满满当当的工作。
我坚持骑着马跟着农场的管事一遍又一遍的巡视阿克顿的土地。这些曾经荒废了的土地,已经被机器深入而彻底的翻了好几遍,又撒上了肥料和草皮灰,用旋耕机充分的混耙并整平起畦。过去长满杂草布满石块的土地变得干净而松软起来,做好了养育农作物的准备。这里前几天刚下过雨,深色的土壤被翻出来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潮湿的泥土的清新。我深深的呼吸着这些干净清新的空气,望着眼前广袤的土地,几天来紧绷而抑郁的心情也渐渐的舒展开来。
接着我又让管事带我去仓库看了看准备用于播种的马铃薯,那些小小的圆锥形的嫩芽密密麻麻的从马铃薯的身上伸出来,像个恐怖的怪物,而无数的怪物挤在一起,那种“壮观”的场景看得我心中直发毛,背上的汗毛都被吓的立了起来。或许是我脸色不好,管事很快就带着我离开了,不过估计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正透着一副洋洋得意之态,似乎是为能够吓到我而感到自豪和开心。
接下来,我又彻底而仔细的巡视了我的鸡圈和猪圈。农舍的卫生条件并不是很好,农舍的地上都是鸡粪,猪圈里哼哼唧唧的小猪们欢快的在混杂了泥土和粪便的泥浆里打着滚,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我拒绝利用任何联想去分析形容的味道。
但是当我看着那些才孵出来的小鸡尖叫着跟在母鸡的身后,像一堆嫩黄色的小球满地乱滚,看着小猪甩着脏兮兮的泥浆活力十足的抢着食物和水,挤在一起蹭来蹭去时,我就觉得我好像找到了那个属于我而我也属于它,能够承载我,而我也可以去依靠的坚实的归宿,它需要我投入足够的心血,而我也能从它那里汲取力量。在这里,所有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胡思乱想,就像空气中乱飘的尘埃,落在了地上,于是最后,我的心里又恢复了一片明净。
作者有话要说:热烈感谢十三印童鞋的地雷,么么哒~~~~
结果又不小心在零点以后发了OTZ。。我要改掉拖延症,下午就开始码,直到十点半才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答辩已经通过了,老师也没怎么为难我,谢谢各位关心~
。牛牛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