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潘家园旧书市场。
季望舒翻着一本品相完好的古书说：“这本《阅微草堂笔记》不错。”
“我爸已经有了。”尔雅埋头继续在书堆里翻找。
明天尔雅就要回四川老家，季望舒专门花一天时间陪她逛北京，顺便给尔雅的父母买点京城土特产回去。
结果两人逛着逛着，居然又逛进了书堆中。
尔雅说她老爸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书，干脆买本好书回去算了。至于老妈，可以给她带些全聚德烤鸭，再买条漂亮的围巾。
季望舒在茫茫的书海中穿行，他挑书时不敢看内容，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书给“吃了”。
“咦，这本不错，我爸书房里没有。”尔雅突然惊喜地说。
季望舒凑过去一看，却是中华书局出版的《曹操集》。
尔雅问书摊老板：“这本书多少钱？”
老板觑了两人一眼，狮子大开口道：“50块。”
“50块？”尔雅惊讶道，“新书都没这么贵。”
“旧书跟旧书是不一样的，”老板翻开版权页说，“看到没有，中华书局1974年7月第一版。这书已经30年了，品相至少有八五品，是可以用来当古籍收藏的。”
季望舒没有跟老板讲价，而是用手机搜索“《曹操集》中华书局1974年1版”，结果蹦出来一堆结果。他点开网页浏览片刻，笑嘻嘻地对老板说：“网上最贵的才卖18块。”
老板不乐意了，指着手机网页说：“看到没有，这上面标注的是1版4印，我的是1版3印，而且印数要少得多，卖50块很正常。”
“那我们还是在网上买吧。”季望舒拉着尔雅就走。
“等等，”老板连忙喊住，“看两位是诚心要买，一口价40！”
“15，不卖就算了。”季望舒直接砍一半多。
老板踌躇片刻，装出一脸肉疼的样子，挥手道：“拿走拿走。”
尔雅高兴地付钱，对季望舒说：“想不到你还会讲价。”
“美国也有旧货市场，”季望舒颇为怀念地说，“小时候妈妈经常带我去淘旧货，记得有件名牌礼服，被她从300美元成功砍到80美元。”
尔雅讶然道：“不是说美国人不砍价的吗？”
“你听谁说的？”季望舒反问。
“网上啊，”尔雅说，“网上经常有报道。说某某外国小伙，看到中国人讨价还价的场面，站在旁边是目瞪口呆。”
季望舒摇头道：“别的国家我不知道，但在美国，买东西讲价是很常见的事。特别是一些大型商店，对外埠旅游者进行10%以上的减价优惠。你如果不问，售货员也不会说，但只要你问了是否打折，就肯定有一定比例的减价。”
尔雅笑道：“原来美国人做生意也这么奸啊。”
季望舒颇为感慨道：“我来中国以后，发现这里的很多网友把美国当成了天堂，好像那里的人一个个都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其实美国照样有人闯红灯横穿马路，照样有货车翻倒了去抢东西的。特别是经济危机以后，美国的失业率成倍上升，贪小便宜的人就更多。我还见过疯抢马拉松补给点的，其实就放了十几箱矿泉水，提供给从那里经过的马拉松运动员，结果矿泉水被上百个路人给拿光了，有人甚至还开着车来成箱带走。”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又去商场挑了条围巾，接下来的计划是买真空装的全聚德烤鸭。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他们无处可去，想看电影又没什么好片。
踱步来到前门西大街，季望舒看到老舍茶馆前的海报，只见上面写道：曲艺大家魏凤兰专场，票价每人100元，团购价每人60元。
海报下方还有二维码，看来这传统曲艺，也已经跟上电商发展潮流了。
“进去听听戏？”季望舒提议道。
换成是普通女孩子，你大白天的请人去看戏，绝对会把你当成神经病。
尔雅却笑道：“好啊。”
两人买票入场，选了张靠前的桌子，又点了两杯茶和一些瓜子零食，便坐下来休息聊天。
过不多时，台上出现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似乎就是海报上说的那个魏凤兰。她身材很瘦弱，腰背有些佝偻，走起路来颤颤巍巍，似乎随时会摔倒一样。
魏凤兰先是给茶馆里的客人鞠了一躬，说道：“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听我老太婆的戏。咱们先来一段《战长沙》关黄对刀……”
尔雅连川戏都不喜欢听，对这京城的戏曲就更不感兴趣，她说：“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还唱得出来吗？”
“不知道。”季望舒见老太太一手拿鼓锤，一手拿铁片，旁边还坐着伴奏的三弦、琵琶手，已经猜到是要唱京韵大鼓了。
这次《外国人中华才艺大赛》，季望舒拿的是年度总冠军。而那位亚军在才艺展示环节，唱的正是京韵大鼓，季望舒当时听得还颇起劲。
“关公勒马看分明……”
别看老太太走路都不利索，但那嗓子一唱出来，听得季望舒后背汗毛直立。
这唱腔、这嗓音，简直绝了。
外行人只能听热闹，但季望舒是个歌手，他知道老太太的唱功有多恐怖，绝对属于那种国宝级的艺人。
那佝偻瘦弱的苍老身躯中，似乎蕴含着无限的力量，歌声能够直击听者灵魂。
用科学语言来阐述，就是老太太的胸腔、口腔和头腔完美共鸣，声带控制随心所欲。有这种基本功，如果转行去唱流行歌曲，简直就跟玩儿似的。
还有旁边的三弦、琵琶等伴奏，以及鼓板的运用，带给季望舒许多编曲创作灵感。
这种风格如果编进流行歌曲中，会出现什么效果呢？
尔雅就郁闷了，她不喜欢这种咿咿呀呀的戏曲。可季望舒听得很认真，她实在不好去打扰，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看上午刚买的《曹操集》。
季望舒一听就是半下午，甚至还掏钱给老太太送了个花篮。
“谢谢，谢谢诸位赏脸。”
两个半小时过去，魏凤兰谢幕鞠躬，又变回那个风烛残年的小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下舞台。
季望舒连忙追上去，问道：“老先生，您收徒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