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古琴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季望舒在未名湖畔遇到的短发少女。
少女此刻穿了套古装汉服,宽袍大袖罩着娇小的身材,可爱当中又显得有些滑稽。她朝季望舒眨眨眼,巧笑嫣然道:“对了,上次还没来得及认识,我叫尔雅。”
“很别致的名字,”季望舒说,“我叫季望舒,季节的季。”
尔雅把古琴放下来些,抱在腰间笑言:“你的名字也很别致啊,是哪个季节的月亮?”
望舒是中国上古神话中,为月亮驾车的神,后来也被代指为月亮。《尔雅》则是一本书的名字,被公认为中国辞书之祖,成书于周秦之际。
两人的名字颇有些渊源,此时互通姓名,都感到一种冥冥中的缘分。
尔雅捋了下耳畔的短发,问道:“你也要在迎新晚会上表演吗?”
季望舒点头说:“嗯,唱歌。”
“我弹琴,”尔雅笑着拍拍手里的古琴,指着面前说,“我先过去了,回头再聊。”
“回聊。”季望舒目送她走到前排,自己才找位子坐下。
平野洋子有些吃味地问:“艾伦,她是你朋友?”
季望舒略作解释:“前些天认识的。”
“哦。”日本妹子看着尔雅的背影,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晚会彩排很快开始,第一个节目是开场歌舞,由艺术系和歌剧研究院的新生合作演出,场面极为喜庆热闹。
虽然每个系都有出节目,但大部分还是中文系、外语系、艺术系的学生在表演。因为这三个系人最多,像什么考古系、哲学系,这一届总共也没几个新生。听说北大还有个古生物专业,连续六届都只招到一名学生,活脱脱六代单传。
巴布亚他们很快上场彩排,这黑哥们儿按着手鼓,站立在漆黑的舞台中央。
“咚咚咚,咚,嘭嘭嘭嘭……”
黑暗中响起阵阵鼓点节拍,紧接着,灯光突然打亮,巴布亚弯腰跳起了非洲舞蹈。
“喔喔喔!”如此带有异国风情的表演,顿时引来台下学生阵阵喝彩。
一阵鼓点过后,埃里克斯身披兽皮,踩着奇怪的步伐走上舞台。他扮演的是野兽,追他的自然就是猎人。
周易朗和约书亚两个男生,手里各自举着把标枪,步伐整齐地追上来。他们边走边跳机械舞,舞步当中又带着点非洲原始味道,给人一种无比新奇的感觉。
表演到现在,大多数观众都看明白了,整个编舞就是场非洲狩猎仪式,而巴布亚的角色类似于部落祭司。
“啪啪啪啪!”
当四人的非洲街舞演出完毕,礼堂内顿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耶!”黑哥们儿得意忘形,站在舞台上就跟同伴击掌庆祝。
等回到观众席,巴布亚不停地说:“艾伦,看到了吗?好多人为我鼓掌。”
“嗯嗯,你厉害。”季望舒连忙表示肯定。他已经摸清楚巴布亚的性格,这家伙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夸他两句就乐上天。
又过了十多分钟,尔雅突然抱着古琴上台。
这古装、古琴与美女的组合,格外吸人眼球,男生们全都眼睛不眨地看向舞台。
尔雅摆琴端坐,素手轻抚,指间立即传出叮叮咚咚的琴音。
她弹奏的是《高山流水》,好听归好听,可惜太冷太素了,很难吸引观众,不适合晚会舞台表演。
没弹一会儿,大部分学生都失去耐心,该聊天的聊天,该玩手机的玩手机,现场气氛十分尴尬。
季望舒却非常感兴趣,他从小接触的是西方音乐,现在突然听到中国古琴演奏,然若打开一道新世界的大门。
几分钟后,尔雅抱琴离场,只获得稀稀拉拉的零星掌声。这让季望舒颇为不解,明明弹得很好听啊,为什么大家都不懂欣赏?
尔雅或许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她下台后神色自如,抱着琴悠然离开礼堂。
当尔雅经过季望舒的座位时,季望舒称赞道:“你的表演很出色。”
尔雅闻言一愣,随即笑道:“谢谢。”
季望舒问:“你不继续看彩排吗?”
“我晚上还有课,”尔雅解释了一句,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表演?”
季望舒说:“最后一个。”
尔雅有些惊讶:“压轴啊,你好厉害。不过今天只能说再见了,等正式演出的时候,我一定捧场!”
“没事,你先忙去吧。”季望舒笑道。
由于今天只是彩排,很多学生都跟尔雅一样,自己表演结束后就走了。等到季望舒登台时,礼堂已经没剩下几个人,现场显得极为冷清。
音乐响起,几个穿旗袍的洋妞款步而出,舞动着大红色的折扇。
季望舒抱着把吉他,坐在舞台中央扫弦而唱: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是的,季望舒唱的正是那首《我的中国心》。
他没有用原作的编曲,也去掉了和声部分,只用吉他伴奏、浅吟低唱。这样听起来没有原作大气,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就好像是一个海外游子,在平静淡然中吐露心声。
季望舒刚刚唱完A段,晚会指导老师陈燕就已经听得眼睛发亮,喜道:“这节目好,领导一定满意!”
晚会导演、艺术系大四学生张廷笑道:“这词写得太好了,我当时一看到歌词,就决定让他压轴出场。”
陈燕却有不同意见,她摇头说:“不能压轴,有些领导可能提前离场,必须要让所有院系领导都听到!”
“还是陈老师想得周到,”张廷拍马屁道,“要不,把《我的中国心》放到晚会的中前段?”
“可以,”陈燕有些惋惜地说,“这首歌可惜了,如果时间不那么紧的话,我一定亲自帮他重新编排。”
张廷继续拍马屁:“陈老师的节目编排水准,那可是春晚级别的。”
陈燕抿嘴一笑,她完全可以预见到,迎新晚会那天《我的中国心》一唱出来,院系领导该有多么满意,说不定她的副教授职称就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