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一颗石子投入湖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水面荡起层层波纹。
季望舒歪着脑袋静坐岸边,望着秋风中摇摆乱晃的柳枝,思绪已经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心情不好?”尔雅轻声问道,走到他身边坐下。
“不是,”季望舒自嘲地笑笑,“我只是感觉很滑稽,自己从头到尾表现得像个小丑。”
尔雅安慰道:“你是对的,很多网友都支持你。”
“啵!”
又是一颗石子入水。
季望舒拍拍手上的灰尘,说道:“网友怎么支持都于事无补。不管是提起诉讼,还是在网上发帖,我所有的行为,都相当于往湖里丢了颗石子,溅起几粒水花,然后归于平静。”
“怎么会?”尔雅反驳道,“那个叫陈天翔的网络歌手,已经声名狼藉了,大家都知道他在无耻盗版和炒作。”
季望舒摇摇头:“但他的话题度反而更高了,几乎每天都在接受采访,一个星期上好几档网络节目。我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像在帮他炒作宣传。”
尔雅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季望舒说:“在美国,侵犯版权是非常严重的行为,像陈天翔所在的那种小公司,我足以告得他们倒闭。但在中国不一样,人们只能道德谴责几句。”
尔雅还没吱声,季望舒就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这两天在网上查了案例。三年前,星华影视制作的电视剧《凉宫春梦》,涉嫌抄袭一部知名小说。这场官司打了一年半,星华影视虽然最终败诉,却只赔了350万,而他们获得的利润却上亿。”
季望舒并非想凭一己之力,推动中国版权保护法案的改革,他只是感觉很不适应而已。
在来中国以前,季望舒对这片祖先生活过的土地,抱有极大的期待和幻想。但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他的美国式思维,在中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或许,我应该学着融入中国。”季望舒突然咧嘴一笑,打开手机看起了视频。
这视频是一档自媒体网络节目,漂亮的女主持人问:“陈老师,最近关于你的负面新闻很多,你对此有什么想对网友们说的?”
陈天翔一脸无辜道:“首先,我要向季望舒先生道歉。《说唱脸谱》确实是他的歌,因为特别喜欢,我才会对其进行翻唱。只不过在上传网络时,由于工作室后期人员的疏忽,忘了把原唱信息标注在视频中,因此造成种种误会。说实话,我翻唱《说唱脸谱》并非为了利益,我也没从中拿到一分钱。如今网络翻唱随处可见,如果这都构成侵权,那以后谁还敢唱歌?”
视频看到这里,尔雅突然骂道:“虚伪!”
“哈哈,”季望舒居然还笑得出来,分析道,“你不觉得他说话很有策略性吗?前半段主动认错,把自己的违法行为推得一干二净。后半段开始反击,并把所有的网络翻唱者都拉到他那边,而我则成了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
尔雅说:“网友又不是傻子,会被他几句话骗到?”
“傻子还真多,”季望舒拉到视频下方的评论区,“你看看这些留言。”
尔雅只瞟了几眼,就感觉三观尽毁。
支持季望舒的评论只有零星十多条,剩下全是陈天翔的拥护者,各种嘲讽谩骂充斥着评论区。
其中有两条评论很具代表性。
一条属于无脑狂喷:“去尼玛的美国佬,快给老子滚出中国。尼玛逼个臭嗨,人家唱你的歌是看得起你,还特么找律师告状,写首歌就忘了自己姓什么!”
另一条是强词夺理:“未经同意翻唱确实有错,但季望舒也太不近人情了。你看看天后戴晓玲,她的歌在网上被翻唱几百上千次,人家有告过谁吗?说实话,以陈天翔的名气,翻唱季望舒的歌就是在帮他宣传,别人还没要宣传费呢!”
尔雅眨了眨眼,说道:“这些恐怕是水军吧?
“确实有水军,”季望舒点点头,“他们在故意误导网友,一些没脑子的人可能会上当。而且我怀疑,他们应该还花钱删帖了,否则评论不会这样一边倒。”
尔雅说:“你都知道他们动了手脚,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我并不在意,”季望舒笑道,“我只是想熟悉和学习他们的公关手段,这很中国。”
“无聊,”尔雅吐槽说,“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多看两本书。”
“哈哈,”季望舒开心地说,“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这次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到了中国式的营销手段。不,不止中国,美国也有人这样做。只是美国同行还稍微有一点点下限,不会肆无忌惮地贼喊捉贼。”
季望舒还有些话没说透,他发现这场闹剧很有意思。陈天翔获得了炒作机会,媒体得到了新闻话题,网友们也各种借机发泄,似乎所有人都是受益者。
在诸多受益者当中,季望舒是最大的得利方。经此事件,他的网络人气急剧提升,他的两首歌也彻底流传开来,而且公众舆论形象全部为正面。
正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思想正值、本性纯良的华裔少年,开始慢慢变得成熟起来。至少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季望舒不会傻不拉几的起诉,而是各方面权衡之后再做决定。
跟尔雅一起吃完晚餐,季望舒悠闲散步往宿舍走。刚到楼下,就突然蹦出个人来,冲他喊道:“艾伦,我等你好久了!”
“你是?”季望舒好奇地打量对方。
此人大概30出头,长得尖嘴猴腮,腋下夹着个鲜亮的公文包,一见面就自报家门:“你好,我是星逸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刘鹏,这是我的名片。”
季望舒问:“有什么事吗?”
刘鹏笑呵呵地说:“是这样的,我很看好你的潜力,热情邀请你加入星逸娱乐。只要进了我们公司,凭借本公司完善的商业运作体系,保证你月入百万不是梦,分分钟成为大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