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说笑了!”
李玮觉得,刘沆肯定是因为上了岁数,所以有些老糊涂了:
“我这样的身份,活着的任务就是混吃等死。
当今官家仁慈,怎么可能会允许我去走仕途呢!”
“驸马都尉不再担任实职,那是官家对你这样的亲人,进行的保护与安排!”
刘沆在那里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话,连他自己都说的不自然:
“我朝的事情你应该清楚,官家也是迫不得已!”
狗屁的迫不得已,赵祯就是个神经病。
而且,因为刘娥的原因,赵祯还患有被迫害妄想症。
上次赵祯犯病,更是吵吵闹闹的说曹皇后与张茂则谋逆,当时,你刘沆可是亲历者。
现在倒好,跟哥们儿在这汴河边上睁眼说瞎话,真以为哥们儿跟赵祯的关系挺好吗?
还出仕?
毛线!
李玮懒得再去接话,全当是没听见。
看到李玮压根就不搭理自己,刘沆真想一脚把李玮踹汴河里去。
你李玮可是官家的亲表弟,更是如今的驸马都尉。
皇亲国戚,说的就是你!
官家疑心病确实非常重,但是对你们李家,那叫一个信任。
不然,你大哥李璋,能有如今执掌三衙的机会?
整个汴梁,乃至整个大宋,官家最信任的,就是你们李家!
“官家经常夸赞驸马,对驸马更是荣宠有加。”
刘沆可不知道,眼前的李玮,根本就不是那个倒霉蛋,那家伙已经被雷给劈死了。
老刘只是觉得,他如果能够把李玮拉入仕途,就能够博取赵祯的好感。
李玮确实是驸马都尉,但他更是李宸妃,也就是章懿皇后的亲侄子。
赵祯那个神经病,一边对其他的外戚防备甚深,一边又对李家人信任备至。
李用和就不用说了,赵祯对他那叫一个贴心贴肺,就是他死后,都被追封为陇西郡王!
李璋这个李用和的长子,更是被赵祯给升为殿前都指挥使,执掌三衙。
李璋就是在替赵祯,执掌着汴梁的禁军。
这可是军权,而且还是整个汴梁的禁军。
若不是因为以前那个倒霉鬼,不但相貌丑陋,又木讷寡言,赵祯肯定也会提拔他。
即使那个倒霉鬼如此不堪,依然被赵祯赐婚,迎娶了兖国公主赵徽柔。
刘沆虽然刚直不阿,可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在他老刘的眼中,李玮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政治资源,可以给自己带来助力:
“驸马可知,我大宋不但内部问题重重,就连边疆也不安宁?”
“辽人那边就不说了,他们哪年不给大宋添堵!”
李玮在这方面,还真就比刘沆更有发言权:
“西贼如今越发猖狂,而且,他们还会越来越强。
广南西路那边的土人,以及更南面的交趾,同样需要警惕!
从南到北,大宋的边疆,可没有一个安宁的地方!”
刘沆虽然身居高位,但他的认知,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也是一样的。
他原以为,李玮会着重说辽国的威胁,再不济,也会说西夏。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玮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把老刘的好奇心给勾了出来:
“辽人雄踞北方,又有幽燕之地在手,确实是我大宋之大敌。
西贼皆是穷凶极恶之辈,年年侵犯我大宋边境,屠戮我大宋城镇村落之百姓,劫掠我大宋财物。
西贼不除,我大宋之西疆,便永无宁日!
至于说广南西路的土人,还有交趾,这个倒是可以安抚!”
安抚个锤子,交趾人的贪婪与残暴,与野兽无异。
后来,更是接连攻克钦州,廉州,邕州,单单是在邕州,就屠戮大宋百姓十多万人。
这样的交趾,你说要去安抚?
李玮直接撇了撇嘴,正好鱼儿上钩,他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鱼竿上:
“终于上鱼了!”
一条三斤多重的大草鱼,就这么被李玮给提了上来。
野生鱼的力气大,这条大草鱼活蹦乱跳的,这让李玮瞬间成就感爆棚:
“好一条大草鱼,今天也算是没白来!”
老夫……
刘沆没想到,自己在李玮的眼中,竟然还不如一条鱼重要:
“汴河,乃是汴梁内城,乃至整个汴梁城的交通主脉。
这汴梁内城外城的百姓,以及那些河工船夫,每日向汴河之中,倾倒着数之不尽的废弃之物!
每年,朝廷都会组织人手,来给汴河以及周边的河道清淤!”
“刘公说这些做什么?像汴河这样的河道,不清淤的话,很快就会被淤泥堵塞!”
李玮没有当回事,别说这边,就是在现代社会里,河道清淤,那也是不小的工程。
只不过,这边只能使用人工,而现代社会里,则是使用各种各样的现代机械设备。
刘沆见李玮只顾着欢喜,在那里重新下竿,这才幽幽的开口:
“汴河里的鱼,都是吃这些杂物长大,驸马要带回去吃鱼脍?”
个狗日的老刘,还会不会说人话了?这是成心恶心哥们儿呢!
李玮目光不善的看着刘沆:“刘公这是嫉妒了吧?也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钓到这么大的一条草鱼,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刘沆的一张老脸,顿时就黑了下来,谁让他这边的鱼钩,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作为一个资深的钓鱼佬,竟然输给了这么一个“纨绔子弟”,这让刘沆的脸上怎么挂的住:
“年轻人,你可是占了老夫的钓位,竟然还如此大言不惭。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当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卧槽!
好你个老刘,竟然如此气量狭小,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开始拐弯抹角说风凉话了。
活该你被其他人攻击!
汴河是一条繁忙的河道,两个人在这里正说着话呢,一条船就从旁边靠了过来。
主要是这会儿船有点多,这条船是从外城进来的,为了跟对面的船避开,这才靠了过来。
王东宝瞬间来到李玮身边,警惕的看着靠过来的船只。
“只不过是普通货船而已,这里是汴梁,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李玮觉得,王东宝有些紧张过度了:
“这汴河,本来就是用来给汴梁输送物资的。
汴梁人口众多,每天都要消耗海量的物资。
没有汴河,蔡河,五丈河,金水河的河运,根本就支撑不了汴梁的繁华!”
只是,王东宝压根就没放松,依然死死的盯着靠过来的货船:
“郎君,退后!”
嗯?
李玮看向那艘货船,见整艘船都往他们这边靠了过来。
没有任何犹豫,李玮提着竹篓与鱼竿,直接往后退去。
刘沆见到李玮退后,也跟着一起退到了大柳树的后面。
这个老东西,倒是挺怕死!
“年轻人要懂得尊老!”
刘沆站在李玮身旁,在身材高大的李玮衬托之下,本来就清瘦的刘沆,显得更加瘦小。
负手而立的刘沆,看着眼前靠过来的货船:
“驸马不怕?”
李玮不怕才怪呢,不然,他也不会第一时间退到大树旁边:
“我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平时又不怎么与人来往,更没有得罪什么人,怕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脸色够厚!
刘沆对混不吝的李玮,感观顿时就改变了很多:
“令兄乃是殿前都指挥使,驸马何不效仿令兄,为国效力!”
“刘公说笑了,我这样大字不识几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干什么!”
李玮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真的进入官场,还不得让这些老油子给玩死:
“刘公这是回京述职?”
听到李玮这么问,刘沆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那条货船靠到岸边,船上的人一阵手忙脚乱,船主更是在那里不停的叫骂。
王东宝在慢慢后退,一直退到李玮前方三步远,这才停了下来,却依然盯着那艘货船:
“郎君,咱们还是离开吧,这里不安全!”
“就是一艘货船而已,别整得这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
李玮看到,那艘货船上,放着很多麻袋,一股子草药味,就这么飘了过来。
看来,这是运送药材的货船。
也是这一瞬间,让李玮想到了很多。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保护动物与保护植物这么一说。
而且,所有的药材,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
不但如此,很多药方,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失传。
特别是皇宫之中,肯定存有很多非常值钱的药方。
那些御医的医术,自然不是糊弄人的。
现代社会里,像安宫牛黄丸这样的药,成分已经被改变,犀牛角更是想都不要想。
若是能够找那些御医,把现代社会里的安宫牛黄丸,带过来让他们尝尝。
是不是能够在这边,复制出当年的安宫牛黄丸?
李玮觉得,这个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哪怕是不能拿回现代社会,自己给家里人储存一些,那也是非常值得去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玮也顾不上身边的刘沆,带着王东宝急匆匆离开。
看着远去的李玮,刘沆若有所思。
那个跟着刘沆过来的老仆,也是过来提醒刘沆:
“阿郎,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回去吧!”
刘沆依旧负手而立,目光看着远处:
“老夫以前,对这个李玮,了解不多,你可了解?”
老仆跟随刘沆几十年,一直都是刘沆的贴身之人。
以前,他们在汴梁时,对于李玮多少也听说过:
“陇西郡王一生谨小慎微,对家里管束甚严,在汴梁多年,一直都没有购买府邸宅院。
驸马都尉是陇西郡王次子,一向深居简出,结交之人少之又少。
外界传言,说他相貌丑陋,而且木讷寡言!”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刘沆不满的冷哼一声,这才向回走去: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古人诚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