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把他给剁了!
比冯少英更甚。
当然,那家伙也没能施展他所谓美色,叶悄一路找了过来,替他们记了账偿。
叶悄家中不富裕,好在与老板娘相识,老板骂骂咧咧的,但总算没有将他们扭送官府撄。
那家伙的随从眼看一时三刻也过不来,叶悄人好,得悉是她把人救了,对她十分钦佩,又把他们带到自己家中过夜。
小周本不愿,但她同连玉不一样,她不爱折腾自己,遂没有拒绝。
叶悄一大家子,父母哥嫂妹妹,家里没有空余的位置,叶悄收拾了堆放杂物的屋子,勉强匀出一给地方来,她素日里同妹妹一起睡,让小周同她们挤一挤,纨绔自己住一屋,然她妹妹见小周一副骇人模样,死活不肯。她父母是老实人,也帮着劝了几句,但哥嫂脸色却不大好。
小周本便不喜同人一起,见状直接走了,纨绔谢了叶悄,说与小周共同进退,叶悄十分尴尬,又问他们在哪里落脚。
小周最后还是回到庙里。
纨绔从叶悄那拿了些家生,又给小周带了套干净衣服。
火光融融,火堆旁,纨绔竖了个树架子,剥了外袍挂到架上,做了道屏障。
“来,换衣裳吧。爷真真是个正人君子。不过就那个样子,爷也没兴趣——”他笑嘻嘻的说。
“给我滚出去!”
小周摸索着拿起一根树棍子。
他话口未完,便被打中。
他抱头跳窜,骂骂咧咧的走了出去。
小周心中那个空洞好似越来越深,说也奇怪,他口没遮拦,说她无容丑陋,她却没有备感伤害,但该伤恸的地方却毫不含糊。
这时,他们在做什么?
连欣留书离开了。
那天,她被点穴扔到无情床上,无情来到帮她解穴后,她一言不发回屋了。第二天,她留书离开,跟着连玉走了。
找她,勿念。
信上只有四字。
酒至半酣,冷血从无情嘴里问了些连欣的情况,十多天了,他一直忐忑不安,在捕门等待小周的来信,只希望这口信一直不要到才好。
但正如小周说的,她游历几年方才在魏楚之交地方找到这种奇异的虫子,也不知道去哪里找第二只,再说,这一年来,魏周楚三国形势愈发紧张从,除去一些特别有本事能促进两方贸易的大商贾,或是游离在各种灰色地带身份特殊的人,一般周人要到魏楚边境去,要拿到通关文书,极为困难。
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能顺利到得魏楚边境,除非得到两国边将允许,并有大量人力物力进行搜索,否则,要寻到一只只记载在古籍上的虫子,难以登天。
是以,他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只差早晚。
俩兄弟在庭院喝酒,说的大多是素珍从前的事儿,既伤怀倒也惬意,趁着酒意,他几乎忍不住想把小周的事源源本本告知,可又怕辜负了小周的嘱托,让情况变得更糟。
但他终是没按捺住,喝了口酒,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小子也是个祸害。不说小周公主,从前是红绡,眼下还有个什么蜈蚣,别说这几年江湖上花花草草。”
无情难得笑了,“蜈什么蚣,那是梧桐。”
“我问,若是……小周她也如同公主一般待,会不会改变初衷?”
对面,无情一张俊脸微红,他似乎怔了怔,随即淡淡说道:“怎么可能?”
“其实她待我也好,”他抿了口酒,指指心口,“每次想起她,我这里都会堵得慌,有时候,我真想她刺我几剑……我知道,自己从不是什么好人,我爹的好,我学不到一分,都教珍儿得了,我爹的坏,都教我拿了。”
“我希望有个人好似我娘待我爹那般,不问对错,生死一处。”
“那红绡儿待也好,这梧桐我看对也是痴心一片,什么都肯陪。“冷血说道。
无情又喝了口酒,“红绡自小在我家,也许太熟了,我对她就如珍儿一般——”
冷血微微哼了声,无情勾了勾唇,“是是是,同珍儿也熟,但就是对我妹子有意思,能不能对上眼,有时就这般奇怪。”
“可惜我和红绡已来不及,在遇到梧桐之前,已经遇到了小周同连欣,心里再也不可能装下其他,再说,梧桐也不合我口味。”
“我看就眼高于顶,一个有才有艺,一个身份出众。”冷血骂道。
无情微微垂眸,“也许。”
“问我,若小周……我不知道,那件事以后,我就一直关注着连欣,后来,自然而然心里就有了她。我派了人去找小周,可把她找回来了,到底要怎么做,继续未完的洞房花烛,还是再伤她一回,我自己也不知道。”
“是以,问的,我更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如此,我再也没法对连欣负责,可也没法子面对小周了。”
冷血突然庆幸,自己没有把话说出来,否则,真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也许,小周所做的一切就再也没有意义了。
换做是他,也许,他也不知道。
梧桐此时走来给他们送上新的下酒菜,柔声说道:“老大,莫要喝太多。”
无情谢过她,不置可否地摇了摇酒盅,梧桐见他与自己也无别的话,始终保持着距离,黯然走开。
无情看着酒杯,酒中盛着月色。
他仿佛看到酒面映出,那晚密林,连欣空洞的眼,如同这月色一般苍白。
连欣此时也在窗前看着月色。
她打算先跟连玉回边城,然后就到魏国或楚国去,去一个那个人难以找寻的地方。自此,不再打听他的消息。
她爱惨了他,他如今终于也对自己有了一点点情愫,但她不能要。
她要不起。
能生自然好,但她心里竟想,若就这样没了,也许,她能真正得到他,哪怕几天,之后,他和小周山高水长。
她这几年已经不怎么哭泣,可看着这如霜的月,她却哭得无法自抑。
隔壁就是连玉,她咬着衣襟,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怕让他为难。她知道,他同朱雀情份不下她。
她早已不是公主,可她该活得像一个公主。
不该她的,她不能要。
脚下是湿漉漉的衣物,小周想着,半天,竟忘了该套上干爽的衣服。
“哎哟,爷可什么也没看到,谁让爷叫半天,却没应,没人应,爷自然以为睡了……”
纨绔那括噪的声音蓦地响起,她该揍他一顿,但她却连说话的兴致也没有。
她的亲人在她幼年就死于一场天灾之后的饥荒,她啃过枯草,吃过皮子,那般努力活下去,
可是,如今,她所有的任务似乎都完成了,她也已然没有能力再留在连玉身边,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活下去。
到最狼狈那日,找人给冷血送一纸信,这样的结局又好多少?
可是,那些苦不堪然训练的日子里,如何求生,如何护主是她的第一课。
于是,她从没想过自尽。
但像现如今这般狼狈活着等死又还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掉到地上。
她眼前一片模糊,虽然早已经看不见。
带着血腥和兰香的气息突然便包围了过来。
肩上尚未穿好的衣服,被拉拢收紧,将她紧紧裹住,她被一只手推入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没什么过不去的,小麻风。“
纨绔的声音淡淡落到耳畔。
她该再揍他一顿,可她没有。
这是个陌生人,所有她,没什么可怕的,她紧紧闭上眼睛,贴在他衣服上。
“要不要给爷说说的事情?”他微微笑着问。
他似乎是个爱笑的人。
“不要。”她含糊不清,狠狠拒绝。
“那爷给说说爷的事情,咦,我觉得我们该从名字说起,这都抱到一块了,居然还没互通姓名。叫什么名字。”他饶有兴致的问。
“小麻风。“
“哎哟,真是个记仇的姑娘。好吧好吧,爷先抛玉引砖——”
“这话反得可以呀,抛娘的玉,连砖都不是!”
“行行行,爷是砖,是玉,小麻风,我姓裴,在家中排行十三,记好了。”
---题外话---明天如果没更,后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