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周婷兰虽然势利自私,却也不至于没心没肺,当年胡大勇虽然做的过分,可至少两个人也曾是彼此珍惜过的。
刚刚在一起的那几年,胡大勇几乎把周婷兰当成了小公主,捧在手里怕化了,含在嘴里怕融了。
如今时过境迁,看到胡大勇这般落魄凄凉的模样,周婷兰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大老远就看到一个金光闪闪,浑身上下都像是在放着光一般的女人,胡大勇眯着眼睛走过去,左腿微跛,胡子拉碴,唯有一双眼睛是没有经过熏染的明亮。
看清女人是周婷兰的那一刹那,胡大勇心中甚至是大喜过望,转瞬他又想起周婷兰已然改嫁他人的事实,本就佝偻的腰身越发的下塌。
胡大勇有些窘迫的放缓了脚步,不敢去看周婷兰的眼睛,明明是寒冬腊月,他的手心里却起了满满一层薄汗,紧紧地攥在掌心里,用力的往麻布外套上擦了擦,想是想要擦去身上的污渍。
周婷兰始终静静地注视着胡大勇,直到两人之间越走越近,彼此之间只剩下一个手臂的距离,周婷兰叹了口气,“大勇——”
胡大勇咽了口吐沫,忽然很想抽根烟,可他在牢狱之中关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戒了这玩意儿。
心痒难耐,胡大勇抬起头来,皱纹深刻的如同老树的脸上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来,“阿兰……”
周婷兰垂下眼睫,哎了一声,“先上去吧,你不是爱吃湘菜么?我让人订了一家不错的馆子,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
两人坐进餐厅里,服务生上前给胡大勇倒了杯热茶,想当初胡大勇也是叱咤当地的大老板,如今锒铛入狱,十年过后物是人非,科技发达进步的他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像是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的原始人,突然之间被迫来到美国,语言不通,毫无生存能力,就连把手机放在他手心里,也许他都至少是觉得这是块会说话的石头。
胡大勇站起身,想想当年那样亲自过去给周婷兰烫餐具,结果一不小心撞翻了刚好端着餐盘来传菜的服务生,那盘油光程程的湘西小炒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泼在了胡大勇的麻布外套上。
深褐色与油污合为一体,氤氲成一片乌漆嘛黑,颜色怪异的深色,乍一看竟然像是沾上了排泄物。
餐盘在地上碎裂成几片,服务生惶恐又恼怒的瞪着眼前这个像是流浪汉一般的老男人,眼底的责怪与厌恶不言而喻,却在余光瞥见雍容华贵的周婷兰时瞬间化作笑脸。
胡大勇说:“对、对不起……我只是想帮你洗碗碟……”
周婷兰摆摆手,示意服务生赶紧处理,随即宽容道:“没事,这些让他们来处理就好,你坐下来吧,肚子早就饿了吧?先吃,吃了再说。”
胡大勇一张老脸红的彻底,比碗里的彩椒还要更绯上几分,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