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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军医的妙手回春；又或许是因为今日还算秋高气爽的天气，总之孟雨寒觉得这是近段时间以来她感觉难得轻松的一天，阁楼原本嫩绿的藤蔓叶片已经变成耀眼的黄，些许微风那簇拥的黄叶便争先恐后唰唰唰的掉落一地，那些零零散散的落叶便散落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那一堆堆的金黄将小院渲染得秋意浓浓，树与花、草与蔓都少了原有的勃勃生机，春夏秋冬、四季更替，或许因为秋日陨落的片片黄叶所以那春日枝头的嫩绿才会让人格外珍惜。
孟雨寒抬头看了看朱红门前熙熙攘攘过往人群，天气渐凉，远山的山腰还有几团被风轻托着漂浮的云雾，白皙的下巴轻嗑在十指叠握的手背上，阁楼扶栏的凉意不得不让她将手拱起一个弧度，小脑袋有意无意的轻晃着，叶少卿已经离开几日了，前几日忙起来倒未曾留意，今日一闲下来便情不自禁的想了起来，成阳的秋日应该比这里更有一些凉意吧！虽未见过成阳的秋日但听贺航哥说过那是一个特别让人神往的秋景，她想，像叶少卿这般木讷的人会不会在闲暇之余去欣赏一番呢？
轻缓的脚步声沿着阁楼木台嗒嗒的传来，微微回头只见贺航高高的身子斜靠在一旁的进门处的书柜上，看着她回头才笑着走了过来低声道“不过几日，你这身子便瘦了一大圈！我看你还是回叶家好了！”
“回叶家！”孟雨寒嘟着嘴碎碎念了一句，然后道“家里这样怎么走得了？”
“安阳商会的货已经入了我们的仓！”贺航站定不久后冷不丁的冒了这句话！
微微的眨了眨眼孟雨寒似笑非笑的瘪了瘪嘴，虽然她知道自己劝不动罗萧然，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不过也是意料之中，于是她回过头小声问道“如果罗萧然离开孟家会投靠安阳商会吗？”以前不曾接触过家里的生意所以不明白这其中的尔虞我诈，如今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权衡、叵测人心是这般黑暗！
父亲白手起家，罗萧然、肖博新、商玉生也都是孟家老人，总有人说父亲将西郊码头交给叶少卿引起几人嫌隙，可如今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真正的理由可能远远不止这些，安阳商会前脚哄抬物价大量囤积物资吃了孟家的亏，稍后这些东西还是由孟家买了单，与其说罗萧然想自立门户，不如说他帮着外人想拖垮孟家。
“会的！”贺航微微笑了笑回道，接着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捋了捋衣角后低声继续说道“他没有选择，如果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他只能二选一，毕竟如今他已经断了和朱家的联系，所以张家就是他最后的臆想”说完拍了拍孟雨寒的肩膀道“今日老爷已经能喝一些清粥了，这样下去不出小半月应该能复原！”
微微点了点头，孟雨寒轻吸一口气后低声道“那药还是吩咐厨房不要断，免得打草惊蛇，贺叔那边也得小心应付！”
“嗯！”贺航看了看她，莫名觉得几分心疼，回国后雨寒所有的日子都是满目疮痍的，前几年的小心翼翼，这一年的胆战心惊，她如今这般年纪应该是过着被宠爱、被呵护、单纯且没有忧虑的日子，可因为生在孟家这样的家庭生活中的防备又怎么能松懈呢？
大手轻轻捋了捋她耳边的碎发，握了握她有些微凉的手低声道“雨寒，其实老爷将你许给叶少卿更多是为了保护你，当时叶少卿的势力对于我们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贺航的语气很轻，可听上去大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感觉。
“她怪过父亲吗？”孟雨寒浅浅一笑自问自己，她想“她没有，无论叶少卿爱不爱她，这段婚姻于她来说都是幸运的，毕竟是他将她带离了那段万念俱灰的日子！”
轻轻回握了握贺航的大手，微微眯了眯眼低声回道“我知道！”阁楼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嘀嗒嘀嗒的轻响伴着窸窸窣窣的衣物声，她不用回头便知道是甜儿那丫头。
来人站定后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小嘴却不听使唤的什么也没说出来，贺航坐直了身子看了看她带着几分打趣的恐吓道“我爹若看到你这个样子必会让你去厨房跟着刘姑姑学几日礼仪！”
听到刘姑姑后甜儿立刻站直了身子，呼呼的吸了两口气，想起刘姑姑碎碎念的样子她也镇定了几分，闭了闭眼道“那朱家少爷在前厅闹着呢！”
听到朱子章的名字孟雨寒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慢慢站起身拉了拉衣衫浅笑着看着贺航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路上黄叶被踩得沙沙作响，池塘里波光粼粼，干枯的荷叶轻轻摇晃着，几个人还未越过半月门洞便隐隐能听到前面怒吼的声音“那丫头呢？快让她出来见我……”话音未落便是一阵桌椅被推翻的声响，渐渐走近后才听到这声音中还夹杂着女人急促的劝慰声“子章，有什么好好说，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男人正准备再次暴怒，看到门口出现的几人后愤慨的将脸扭到了一边，重重的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默不作声了。
弯下身轻轻扶起一旁摔倒的椅子，孟雨寒嫣然一笑低声道“朱少爷这是怎么呢？想来是在家里摔惯了，可这孟家厅前的桌椅可都不便宜啊！”
“摔烂了老子赔得起！”朱子章一边说着一边将脚提起无理的放在座椅的边缘，卡其色的军装在他有些臃肿的身子上褶皱不堪，一眼望去，哪有一丝军人的威严，只让人觉得多了一丝地痞流氓的味道。
或许看过叶少卿穿军装英气逼人的样子，所以这后来外人的样子竟然都入不了眼，孟雨寒在心里默默给自己解释了一番，嘴角虽然依旧微微轻扬，可眉眼却微微眯了眯低声提醒道“朱少爷口气倒是很大，不过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赔就能赔得起的！”
“你……”朱子章咬牙切齿的低声了一句，可想了想眼角却换上了一个轻蔑的笑容，接着说道“我没空和你争论这些，今日过来只是想讨个说法，为什么我家的货到了锦州却不让进码头？”
“哦”孟雨寒点着头轻哼了一声，看了看贺航后又转过头看着朱子章道“就算朱家的船不能进码头那也是你们朱家的事，也不是朱少爷到我孟家打闹的理由”
“你这丫头！”朱子章听完她的话眼里顿是一片怒火，站起来低声吼道，想了想后继续道“我懒得和你说，我要见姑父”
“这个可能不行，我父亲最近谁也不见，如果朱少爷没事就请回吧，今日你大闹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话音刚落孟雨寒便做了一个准备离开的动作，这时在一旁站了许久的朱玉梅看着孟雨寒的样子慢慢走了过来说道“雨寒，都是自家人，何必这样呢？”说完又看了看一旁的朱子章后继续道“朱家的船一直都是自由进出码头，这可是你父亲同意的”朱玉梅执掌孟家生意多年，可唯独这码头生意一直是贺航在打理，她是半点也插不了手。
“自家人……”孟雨寒轻声反问道，接着又坐回主位上笑着道“既然姨娘说到这里，那我们就来讨论讨论这个自家人。”
朱玉梅看着孟雨寒心里带着万分悔恨，这个她曾经未放在眼里的病秧子哪想今日这般难对付，早知道这样的话她当年就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而不是对付那个娇纵跋扈的孟雨筝，心中思绪万千，可如今孟家家里交给老三打理，而生意上又多是贺航在处理，朱家这几年已经不同往日，她如今的处境尴尬自然也只能忍气吞声，微微一笑低声道“你这样说不是见外了吗？”
朱玉梅虽然心中不快但毕竟在孟庆祥身边多年自然还是懂进退，可一旁的朱子章却早已不耐烦，操起手边的茶杯朝着孟雨寒扔了过去，碎片四起，杯中的水将孟雨寒的裙角溅起污渍，几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惊恐之色，贺航立刻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宽阔的大手轻扯着朱子章的衣服，看着朱子章占了下风，他身后斜靠着的警卫立马将手中的武器对准贺航，朱玉梅已经慌了神，立刻在两人身旁劝说着，虽然被人用枪指着，贺航并未有一丝畏惧，而是压着怒气警告道“朱少爷，别忘了这里是孟家”说完才重重的甩开他。
接到贺航关心的眼光，孟雨寒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好，接着强压着心中的情绪低声道“朱家那么着急货进码头，想必是很重要，可码头是孟家的码头，谁能进、谁不能进依旧是我孟家说了算”
“你到底想怎么样？”朱子章保留着最后的一丝理智看着孟雨寒低声问道。
既然已经说开孟雨寒也不必再拐弯抹角，脸上没有了笑容冷冷说道“我要的很简单”说着看了看点头的贺航继续道“第一，放了叶少卿的人；第二，禁止在孟家的生意场所销售你们家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屋内鸦雀无声，气氛仿佛是像一个一点燃就要爆炸的碉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们就是过眼云烟的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