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秋平走进迎神殿,落了席,才忽然想起来郁桓似乎并没有回答他那个于结婚的话题。
阮秋平看着那个万众瞩目下,正缓缓走向封神台正中央的郁桓,忽然间有些好奇:位丧失了自己所有凡间记忆的吉神,为何要与他阮秋平成婚?难吉神本就是样一个听天由命的人吗?
“啊……位置怎么……”
就在时,侧有一个声音传来。
一个孩看着手中邀请函上的座位编码,表情难过得都快哭出来了。
阮秋平转头看他,心里也觉得分不好意思。
不用猜就,小姑娘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拿到了个好位置,没想到进场一看,vip坐席竟然挨着是他个霉神。
一想到儿,阮秋平顿时便觉得坐立难安起来。
他偏头看向阮盛丰,小声说:“爸,要不我不坐儿了,我随便找个角落站着吧,反正也有么多人站着……”
阮盛丰一脸愁容,也不该如何是好。
“站什么站啊,咱拿的是坐票,是站票吗?”夏芙水不悦地皱起眉。
阮秋平:“可是……”
可是旁边那个孩子已经红了圈。
而且那孩年纪还小呢,个子也不高,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阮秋平在是不好意思把么小的孩子弄哭。
“那跟你妹换换位置。”夏芙水冷冷地下达了命令。
他们家四个人,位置是挨着的,从左到右分别是阮秋平,阮盛丰,阮咚咚和夏芙水。
阮秋平和阮咚咚换了位置后,便坐在了阮盛丰和夏芙水中间。
说话,阮秋平其是有些害怕夏芙水的,坐到夏芙水旁边后,他连坐姿都不由自主地端正了。
只是不一会儿,一只轻飘飘的纸球便人用法术飞到了阮秋平的手里。
阮秋平好奇地打一瞧,上面是两行端正秀丽的字迹。
“对不起啊,还有,谢谢你。”下面还画了一个鞠躬的小人。
阮秋平感觉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当时下凡分组的时候,景阳就对他做过同样的。
他偏过头一看,发现那名坐在阮咚咚边的孩儿正一脸歉意地朝他。
阮秋平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孩儿不光行与景阳相像,连眉都和景阳有儿像。
他上没纸,便朝着孩儿做了个口型,说没系。
阮秋平是霉神,平日里人们见了他,总是躲着,仿佛他是什么骇人的怪兽一般。
其抛去他霉神的份,阮秋平五官其生得分端正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睛,黑亮透净,认真瞧着人的时候,甚至还凭空添了几分真挚动人。
孩儿垂下头,悄悄红了耳朵。
郁桓停在封神台的正中央,他偏过头看向观众席,却正好看见阮秋平正在与一个小姑娘交谈。
阮秋平子倾,隔着阮盛丰和阮咚咚看向小姑娘,神色分真诚,小姑娘则微微垂着头,脸颊绯红。
郁桓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眸色深沉了下来。
直到有不少人随着郁桓的目光好奇地看向了坐席中的阮秋平,郁桓才下意识地移了视线。
“秋平。”旁的夏芙水忽然口,“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阮秋平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形象啊?”
“即将已婚的形象。”
阮秋平:“……”
不是吧,他就同那小姑娘说了一句话。
夏芙水的目光落在阮秋平左手的无名指上。
她目光微沉,却没说什么话。
封神典礼正式始了。
他们边是个好位置,连郁桓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郁桓站在封神台的正中央,双手背在后,脸上毫无表情。
随着八一大钟齐齐奏响,天空中云席雾卷,如浪如潮,大殿忽明忽暗,气势恢宏磅礴。直到最后一钟声落下,似乎震得整块大地都抖了一抖,云隙中猛的透露出万丈金光来,齐齐撒在郁桓上。
郁桓整个人金光裹挟,腾空而起,双微闭,如入水一般虚浮在空中。
“来了来了……”阮盛丰激动地说,“儿子快看,重来了!”
“什么重?”
“你都不……啊,我忘了,你没参加过封神典礼。”阮盛丰解释,“那云雾中的金光会度到封神者上,一金光是一阶神级,金光越多,说明他历劫越成功,历过的苦越多,历劫所厉之苦啊,也有讲究,分别是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和五阴盛,八苦都会根据受苦的程度分得不同的金光,只要有五金光便可封神,平均封神成功的基本上会有七金光,有金光以上的人就很少,不过历史上的景紫明仙君是金光数最高的人,足足得了五金光……”
“景紫明……”阮秋平觉得个名字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个仙君似乎就是传说中那个为了找回凡间的恋人,散尽半修为,差魂飞魄散,结果把恋人找回来后却安在宫里当仙娥的那位奇葩。
“仙人当时竟得了么多金光吗?”
“对,不过我们听司命阁的一个哥们儿说,他那五金光,其中有都是情劫给的,他那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全都是因为他现在宫里的那个小仙娥,不过人也是真善变,当时在凡间爱地要死要活的,结果把人弄到天上之后就又不爱了,连娶人家都不娶,竟然直接让人家当婢……先别说了,始了,始了!”阮盛丰止了话,抬头赶紧看向封神台。
只见那刺破云雾的金光如利剑一般,直直地刺入郁桓心脏部位,却在落进去后像是水纹般散,铺了郁桓一金光。
一,两,三,如金刀。
阮秋平看得声音都有些颤:“……疼吗?”
“疼啥啊疼,可是神力!等等,你别打岔,我正数着呢,七、八……”
阮盛丰越数越兴奋:“……四、五、六——我去!破纪录了!”
除了阮盛丰,场上不少人都激动了起来,大半的人都激动地站直了子,场面一阵沸腾,简直比阮秋平在房间的电视上看的那种体育比赛还要热闹。
最后一金光落下的时候,整个迎神殿发出无数的尖叫。
阮盛丰激动得都差儿想抱阮秋平了,但他还是忍住了,转头把一脸茫然的阮咚咚抱起来抛高,大喊:“——二一!竟然有二一光!比最高记录还多了六!奇迹啊奇迹!不愧是吉神!!!”
众人一片沸腾,欢声震天,甚至有些人趁机施了法术,放了满殿的礼炮和礼花。
在一片喧嚣中,阮秋平却坐在座位席上,没有欢,也没有呐喊。
像是一堆喜庆合照中突兀的黑白照片。
他默默地看向人群欢呼的正中央。
郁桓已经从空中落了下来,承受了过多神力的他面色有些惨白,落在地下那一刻,步子趔趄了一下,有些不稳。
一个沉厚的声音从云层中传出:“恭迎吉神!”
声音将整个封神殿的气氛推至高潮,欢呼的人们也齐齐喊:“恭迎吉神——”
郁桓微微了一下,他轻轻合上,伸出右手,一金光从手心散出,直冲云霄——
那金光将所有的云雾驱散,一瞬之间,炽热的光洒了满堂。
一阵金光闪闪如莹似火的东西从天空落下。
——那是新任吉神撒下的福泽。
众人慌忙伸手去接些福泽,欢呼声震天动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阮秋平站起子往外走去。
“你去哪啊?”阮盛丰。
“有儿闷,我出去一下。”
“那你待会儿出去啊,现在可是……”
可阮盛丰话还没说完,便见阮秋平头也不回地离了。
阮秋平在没办法待下去了。
真是奇怪,吉神封神时得二一金光,拥二一阶神级,般突破历史,创造奇迹的好,该是普天同庆才是。
阮秋平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众人的欢呼越是强烈,阮秋平便觉得心脏越发闷痛,像是有人拿着一块沉重的木板,重重地拍打他的心脏,连呼吸都停滞了。
走出迎神殿,喧闹的喊叫声渐渐远离,阮秋平脑海中却闪现出了郁桓的脸庞来。
众人都在欢呼二一金光创造了历史。
只有阮秋平不由自主想象,二一金光,背后是要经历怎样的苦楚?
阮秋平垂了垂发闷的胸口,子贴着冰冷粗糙的墙面,缓缓蹲了下去。
阮秋平恍惚之间想到了郁桓八五岁时的模样。
当时郁桓和阮秋平一人坐在一个轮椅上,并肩坐在落地窗,静静地看着夕阳。
在天空最美的时刻,郁桓转头看他,轻声:“阮阮,我觉得我一生都过得好幸福。”
他当时还握上郁桓的手,心里细细密密地像泡沫一样蔓延出花儿来。
……
原来郁桓是骗他的。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做到让郁桓幸福。
原来郁桓历劫所受到的苦,打破了整个天庭几千年来的记录。
那二一金光,一接着一地,像是最锋利的冷箭一般刺入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刺地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那金光用最鲜明的方式告诉他,郁桓的人生是多么痛苦,多么糟糕。
哪怕情都已经过去了,哪怕郁桓此刻已经封神了,哪怕他曾经受过的苦难都变成神力,又回馈到他的上了……阮秋平还是忍不住的幻想。
人生八苦,二一金光。
郁桓断了腿,感受到人生病痛之苦的时候,占了几金光?
郁桓看着两人逐渐增大的年龄差,感受到人生年老之苦的时候,占了几金光?
郁桓年复一年地等他,感受到人生爱别离之苦的时候,占了几金光?
郁桓叹息自己是凡人,没办法和神仙一样与阮秋平长相厮守,感受到人生怨憎会之苦的时候,占了几金光?
郁桓发觉自己不爱他,在遗书上写着我寿命太短,没办法在你心里种成一棵树,感受到人生求不得之苦的时候,又占了几金光?
二一金光里,他阮秋平带给了郁桓几?
阮秋平只觉得整个心脏闷痛不已,他捶了捶自己堵塞的胸口,却捶到了胸口的指环。
他将脖子上挂着的枚指环拿了出来。
枚带了五二年的指环已经显得古旧了起来,纹路有些模糊,边缘却磨得愈发光亮。与阮秋平左手上那枚仅仅带了两个月的戒指截然不同。
两相对比,更显残忍。
仿佛两个人不平等的时空。
阮秋平双手握着枚戒指,感觉整个人都泡在一池温水里,那水淹没了他的体,淹没了他的鼻腔,淹没了他的睛。
“你在里做什么?”一个声音忽然叫他。
阮秋平猛地抬起头来,看见了那张熟悉又久远的脸庞。
比七岁的郁桓成熟,比三二岁的郁桓年轻。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缺失在郁桓人生里的那五年。
“阮阮?”
那个人叫他。
是郁桓,唯有郁桓会么叫他。
阮秋平嘴唇颤了颤,视线都有些模糊了,他轻声:“……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吉神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他几乎是有些机械地,不所措地了一下头。
下一刻,阮秋平便带着满的泪扑了上去。
他闭上睛,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郁桓。
新任吉神瞳孔紧缩,整个子都有些僵硬了下来,手脚都不该放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