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井辰淡淡的睨了似乎打算围观他治疗过程的众人一眼,眉心微微一跳:“本尊不太喜欢疗伤时被人围观。”
这是在下逐客令啊。
众人急忙扭头去看凌若夕,不知道这话是冲着他们说的呢,还是冲着这凌姑娘说的。
“你的癖好有这么奇葩?”凌若夕嘴角一抖,有些无法接受他竟有这般古怪的癖好。
虽然不太明白奇葩这词的意思,但云井辰仍旧听明白了她的讽刺与奚落,嘴角那抹懒懒的笑加深了不少:“娘子,难道你希望为夫在替他运功时,受到干扰,导致走火入魔么?”
为毛听到这走火入魔四个字,她竟会第一反应联想到那次她无意间强上了他的事?
凌若夕默默的将脑海中宛如电影般一幕幕闪过的画面给拍飞,冷着一张脸,抬脚走出了房门。
连她也妥协了,众人自然不敢有半分的反抗,乖乖的排着队,从房间里离开。
“阁下,二哥他就拜托你了。”有人在离开时,还不忘向云井辰委以重任。
他微微颔首:“放心,本尊保证他很快就会生龙活虎。”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众人心里的大石不免又落了几分,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丝丝友善与亲近,很奇怪,明明他才来这里不久,与他们未曾有过太多的深入接触,但莫名的,他们就是这般轻而易举的便相信了他。
这男人身上,有一种与凌姑娘一样的东西,但让他们仔细说说,他们又笨拙的难以描述。
众人从房间里鱼贯而出,却没有走得多远,在屋外的院子里或站,或蹲,双耳高高竖起,偷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阿弥陀佛,佛祖在上,一定要保佑二哥平平安安的醒来啊。”
“是啊是啊,如果二哥能够平安无事的醒来,大不了从今天起,我就再也不吃肉了。”
……
让人啼笑皆非的祈祷,不断的从他们的嘴里吐出,即使话说得十分奇葩,用词十分古怪,但他们眸子里流露出的真挚感情,却让人不禁动容。
凌若夕半合了眼睑,单薄的身躯旋身倚靠在屋外的圆柱旁,神色淡漠得宛如一泓死水,波澜不惊,让人猜不透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究竟怎么样,只是,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去同她攀谈,同她说话,只因为围绕在她身侧的气息,危险得叫他们不寒而栗。
他们在战斗中磨练出的直觉,正在告诉他们,凌姑娘现在十分可怕,珍惜生命,远离凌若夕,是他们心头的警报给出的提醒。
云井辰轻提着衣诀,侧身坐在床沿的木板上,手指压住袖口,执起暗水那只手臂,狠狠的将他的手腕擦拭了几下,力道之大,很快就见一块红晕出现。
“高兴吧,你可是除了她以外,第一个让本尊亲自出手的人。”他仔细的替这只手腕消毒后,终于觉得上面没有了她的味道,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旋身一跃,迅速将暗水的身体扶起,坐在他的身后,手掌凝聚一团庞大的玄力,抵住他的背脊。
玄力的波动从屋内传到屋外,凌若夕细细的眯着双眼,仔细感受着这股天玄巅峰的玄力。
果然……
他的实力根本没有恢复到顶峰状态,威压虽然强大,但若仔细感受,就能感觉到这看似强悍的玄力里,隐藏不住的虚弱,凌若夕初步估计,他目前的修为顶多恢复到了地玄初期。
“呵,平日里说我逞强,你自己看来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扬唇笑道,话语低不可闻,甚至带着丝丝讥讽。
但她那双眼,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动容与叹息。
她何尝不知道云井辰阻止自己替暗水疗伤的原因,她的实力与方才出手的男人不相上下,即使比他技高一筹,也高不到哪儿去,即便最后成功,也会耗费不少的精力,但最重要的原因,只怕是他,不愿意自己同暗水再有直接的身体接触吧?
想到他那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凌若夕平静的心潮竟忍不住荡开了一抹类似甜蜜与恼怒并存的情绪。
但紧接着,她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这种时候,她为什么还有闲情逸致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双眼骤然一冷,深邃得犹如黑夜里无垠的夜空,让人琢磨不透。
暗水莫名奇妙的出现在悬崖上,且还是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如此说来,要么是他在赶来时,被人伏击,要么是……
一股暴虐的气息自她的脚下腾升而起,衣诀在劲风中被刮得猎猎作响。
她身旁的男人们纷纷挪动着步伐,一点也不希望被她这危险的气势殃及。
但很快,凌若夕就勉强克制住了内心狂躁的杀意,垂落在身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一条条凸起的青筋,看上去很是可怕,她面目森冷,犹如罗刹一般,静静站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内涌现出的玄力波动,也开始出现起伏。
凌若夕紧紧拧着眉头,遏止住想要冲进去帮他一把的冲动,她很明白,这种时候一旦有人莽撞的冲到屋内,不仅疗伤会中断,就连云井辰也会受伤。
面部冷硬的线条愈发紧绷,她身侧环绕的气压,更是前所未有的低沉。
似乎是在故意考验她的耐心,疗伤的时间前所未有的漫长,直到最后一抹霞光被黑夜吞噬,一轮弯月高高挂在枝头,屋内起起伏伏的威压,才蓦地消失。
凌若夕身影一闪,一脚将房门踹开,冲了进去。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失态,究竟是为了暗水,还是为了另一个人。
进屋后,她一眼就看见了正缓缓下床的男人,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就连嘴唇也失去了原本艳丽的色泽,心抽抽的疼痛着,她用力抿住唇瓣,放缓了脚下的速度,只是脚步声出乎意料的沉重。
什么话也没说,牵起他的手掌,开始替他查探身体情况。
玄力消耗,经脉破损,这情况,只怕要休养两三天了。
云井辰莞尔一笑,淡淡然站在原地,任由她的玄力在自己的经脉中游走,他很享受这种被她关心着,在乎着的滋味,看着她这双眼里,出现他的倒影,总让他觉得格外的满足。
“自己把药吃下去,明天我要看到你恢复到巅峰状态。”凌若夕松开手,冷声命令道。
“遵命。”云井辰乐呵呵的点头答应下来,那副幸福而又甜蜜的表情,险些亮瞎了后面跟着进屋的众人的狗眼。
卧槽!这么赤裸裸的秀恩爱,真的可以吗?
“咳。”打破房间内粉色泡泡的是床榻上传来的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咳,凌若夕瞬间迈过云井辰的身侧,冲到床沿,她完全没有留意到,这个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暗下去,更没有注意到,他身侧的气息,由三月春风笔直的变作了寒冬腊月,那丝丝凉气,不要命的在房间里窜着,涌动着。
不少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们可是将他变脸的全过程,看得一清二楚的。
凌若夕侧身坐在床沿,拧眉唤了一句:“暗水?”
憔悴的男人,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眸光有些涣散,好似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凌若夕也不心急,她耐心的坐在一旁,等待着暗水清醒。
很快,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眸,渐渐恢复了清明,暗水吃力的转动着眼珠子,在看到她时,有些急切的想要说什么,但身体疲软无力,刚一激动,立马牵扯到体内的伤口,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凌若夕狠狠蹙起眉心,强压着心头那股想要杀人的欲\望,手掌缓缓抬起,想要替他顺气,谁料,眼前一抹红影再度出现,竟快她一步,将暗水从床头搀扶起来,默默的将一杯茶水递到他的唇边,笑得明艳动人:“来,喝水。”
擦,这种浑身发凉的感觉是在闹哪样?
凌若夕选择性的忽视掉这一瞬间的异常,朝云井辰投去了一抹感激的眼神。
‘我敢说,这男人绝对是吃醋了!’围观的众人为了不被发现,默默的开始用唇语进行沟通。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有人对他的大惊小怪很是鄙夷。
‘好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他们又不是女人,需不需要这么八卦?
凌若夕完全没有留意到四周的动静,一门心思全扑在了暗水的身上,她迫切的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他搞成了这副德性。
云井辰在喂他喝完半杯水后,又体贴的朝他的体内打入一股玄力。
暗水苍白的面容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慢慢变得红润起来,乌青的唇瓣颤抖着扬起一抹虚弱的笑:“谢,谢谢。”
只是两个简简单单的字,他却说得十分勉强。
凌若夕见他状态不好,强自忍住想要逼问的冲动,沉声道:“我问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暗水愣了一秒,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顾及自己的身体情况,心头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云井辰平稳的气息再度骤降,低垂下的眼睑,遮挡住了眸子里乍现的寒光,他绝对没有看见他们二人眉目传情,绝对没有!
“山寨里是不是出事了?”
暗水微微点头,神色黯然。
“绝杀他们……死了?”
摇头。
“受伤了?”
点头。
“有人袭击了山寨?”
点头。
“你是为了通风报信,所以才赶到悬崖来的?”
再次点头。
“山寨里有没有人员伤亡?”
一抹沉痛飞快的在暗水的脸上闪过,他紧咬着牙根,痛苦的点头。
“小白他,是死是活。”这是凌若夕心里最后的疑惑,同样,也是最让她揪心的。
势力没有了,她可以重建,人若没了,她怎么找回来?若她的儿子出事,她完全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夹杂着期盼与不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暗水脸上每一个表情。
这样的她,脆弱得让人心疼。
暗水眸光一暗,颤抖的嘴唇,轻轻张开,沙哑得好似生锈的铁块般的声音,从他的嘴中吐出:“小少爷……被人……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