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士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来参加大老爷的寿筵,也会被人给阴到,难不成真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老柳树把自己的消息透漏给了那个神仙走私团伙?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难以言喻的虚弱从他的灵魂深处传出,仿佛要从根子把他给腐蚀掉一般。
‘夜路走多终遇鬼,没想到那颗老柳树竟是这样的树精!’
正当道士浑浑噩噩,不知其往的时候,忽然脑门一痛,传来一声笑骂,‘小猢孙,给老道下界办事去。’
“啊!”李道士惊叫一声,顿时惊醒,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回到了永顺宣慰司的房间中,刚一起身,身上就腾出了大片的灰尘。
“咳咳咳咳,这都多久了,道爷的身上怎么跟几个月没洗澡似的,”李道士扭扭屁股转转腰,顿时发出了连续的骨骼脆响。
抬头一看,只见桌上的贡品早已腐烂,那瓜果也干瘪的不像样,空气中更是散发着一股馊烂的臭味,不仅从桌上,还从自己的身上。
道士甩了甩袖袍,拍掉蜘蛛网,推开大门,那守门的士卒见了道士,果然大惊,“道长,你终于出关了,你都已经闭关两个月了!”
“这么久,”李道士愣了愣,他在上面好似只过了两三天,果然天上一日,地下千年么。
“那个谁,你们头头,余老兄他现在在不在府衙,道爷有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一提起这个,道士就满脸振奋,他不会听错的,这是大老爷的声音,还有那熟悉的爱之抚摸,所以说,湘西的情况,大老爷已经晓得了,那还用说吗?做也!!
“道长,余大人已经快两个月没回来了,”那守门士卒面色古怪的道。
按照他的说法,在道士闭关三日之后,余振就率领着恢复战斗力的四千官兵出城,直扑湘西各地的邪寨鬼村,一路打砸,势如破竹,剽悍的几如城管,在苗人的传言中,已算是恶鬼一般的人物。
“……而且大人的身边也有不少奇人异士相助,最出名的,就要属人间恶吏霍仙人,靠着那口神剑,已不知道斩了多少的妖魔鬼怪。”
“霍大胡子也来了,”李道士愣了愣,有了这位人间的顶级剑仙相助,普通的血食鬼神怕真是如战五渣一般。
“不过传言之中,霍仙人受了重伤,也不知恢复的如何了。”
“受伤了?是哪个打伤的!”李道士一惊,能打伤这大胡子的,就算是普通的神仙也做不到吧。
“不是一个,而是天上的九十九尊鬼神!”
在对方颤抖的嗓音之中,原来在余振出征一个月后的某一日,整个湘西的天都黑了下来,白日匿影,血云滚滚,阴风鼓荡,魔音层层,空中竟是显化出了九十九尊巨大的虚影,那等威势,胆小者直接被吓破了胆。
更恐怖的是,这些怪物一出,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了诡异的变化,尤其是外族人与汉人,哪怕是亲友、夫妻、长幼,都有种杀对方而后快的暴虐情绪,诸族百姓受此影响,险些造成一场大杀戮。
好在就在那个险要关头,这位成名已久的正道剑仙挺身而出,御剑腾空,争斗了一日一夜,终是破了对方制造出的诡异景象。
不过按照那守门士卒所说,在霍大胡子破开此方天地异象的关头,业已精疲力尽,被其中一尊鬼神破了剑光,整个人也不知被打到哪里去了。
“连大胡子的剑光都破了”李道士惊道,大胡子可是剑道三大流派中,仅剩的崆峒派传人,就算未有得道成仙,那也是几近尘世无敌的地步,还有那血食鬼神搞什么鬼,吸香火你偷偷的吸也就算了,还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真当上面有人就可以有恃无恐不对!
道士连忙掐指默算,推演《六甲之文》,果不其然,只见天地之间朦朦胧胧一片,像是总有一层隔膜似的,尤其是天空,总感觉不是真的。
“坏了!这些鬼神联手转天换地,把这方圆万里的湘西世界遮掩住,不对,单凭他们也做不到,除非、除非是有一个日游神或者夜游神帮忙,才能堵住上界的监控。”
‘也就是说,现在已知的神仙走私团伙中,有日(夜)游神、五道将军、驱使蝗虫的神仙,这一位十有八九是水火瘟斗四部中,瘟部的成员,还有就是之前在大罗天中,差点阴死自家的四个神仙。’
李道士正在思索之际,忽然衙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就听得不知是谁在叫道,“不好了,官军在茶峒被围住了,余大人血书求救!”
等道士赶到前衙的时候,就见那个胖同知正在大骂:“那余振身为朝廷官员,不仅不与民修养生息,反而蛊惑君上,轻启战端,毁祀除庙,破坏他族神庙,果然如本官所料,报应不爽,被那苗民围攻,还好意思发信求助,本官真是怀疑他贵为状元,到底有没有读出书中的仁义道德……”
话还没说完,手上的信件就被道士劈手夺了去,上下一扫,字是用血水涂出来的,歪七扭八,但他能看的出来,这是余振的字迹。
而且,这也不是对方所说的求援信,而是一封遗信!
信上所说,自己所带的官军被那生苗九十寨的乱匪埋伏围攻,场面危在旦夕,一旦自己所部被剿,那些被血食鬼神蛊惑的苗人必定把杀欲恶念转到湘西的汉民身上,到时浩劫再所难免,所以要趁着时局还没崩溃,把永顺等几个少数汉民集聚地的汉人转移出去。
而他,将会拼尽性命拖延时间!
“妈蛋的!道爷只是去祝了个寿,局面怎么会这般败坏,余老兄到底干了什么事,竟使得这些血食鬼神联合起来,这就恐怖了也!”
“你是何人,无官无职的,来人,给我拿下!”胖同知怒道。
“拿个屁啊!道爷身为三品仙家供奉外加前江南巡抚,正式宣布,现在这永顺宣威司,道爷暂时接管了,谁有不服!?”
李道士一脚把对方踹到在地,冷眼扫了一圈,受过他恩惠的士卒和见过他发威的官吏尽皆低下了头,那胖同知死鸭子嘴硬,还想叽歪,被道士天眼一瞪,好似身压泰山之威,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噼啪’一声,屎尿齐流。
撤退还算顺利,托血食鬼神的福,闹出的那般大的动静,早已让湘西人心惶惶,而撤离也不仅是汉人,还有许多归化的苗人瑶人羌人,排成一个老长的队伍,拖家带口,携老抱幼,场面跟逃荒似的。
“余老兄啊余老兄,大事不是那么好干的,为天地立心,为圣贤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听起来狂拽酷霸,那你有没有想过,搞不定会怎样,那可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李道士扶着墙头,喟然长叹。
“话又说回来,在洛都道爷给老王擦屁股,在湘西给你擦屁股,道爷什么时候成了擦屁股专业户了?”
茶峒,是湘西的一处风景幽美之地,而在苗语之中,茶是汉人的汉,峒则是指山间平地,所以说,这里是汉家的居所,而在此刻,这里的族老则在不停的呼喝,让此地居民地窖和仓房中藏好身,而只隔了一个小平湖,就有苗人和边军在厮杀,血水顺着湖水溢了出来,把湖水染成了一片红色。
这些苗人满脸狰狞,更诡异的是,脸上多了各种诡异的黑纹,在搏杀之间,黑纹泛着光芒,使得他们身手越来越矫健,刀法越来越诡异,就像是逐鹿之战中,兵主蚩尤率领的那一支九黎部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