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云轻咳一声竟然憋红了脸,随即他拿到我挂在他脖子上的手:“差不多行了。”
他四平八稳地开着车,甚至再没多看我一眼。而整一路,我的视线却从没有一刻从他侧脸移开。
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像是做梦,但也应了他那句,不需要浮夸浪漫的排场,真真切切的在一起。
车子在海景房门口停下,江辞云腾出一只手悄悄握着我说:“手真小。”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用力反抓紧他的。
江辞云终于偏头看我一眼,唇角微扬,冷不防就冒出句:“颖颖,可你人长大了。”
字里行间中的意味越来越浓,一场看似偶然却如是注定的相遇终还是在潜移默化下撼动了我的心。
“是你成就了现在的我。”我眼睛里分明有层湿润,它来源于感恩,内心的畅快,以及回首这一路来的不容易。
江辞云的手指轻轻磨蹭着我的手背:“警告你,别给我哭啊。”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挤出两行眼泪,他的手抽出来做了个扬手要打我的动作,但真正落下时他只是戳了下我的太阳穴,然后低头帮我解着安全带。
咔擦一声,弹扣松开,他抬头的那个瞬间,我捧起他的脸,严肃地问:“为什么突然对我说那三个字。”
我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那么突然,突然到让我这会还有点怀疑刚刚有没有幻听了。
他沉默了一小会,声音沙沙的:“看见视频之后我突然觉得你可能不需要我也能好好过日子,我竟然很害怕。”
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汹涌,主动的,亢奋地,热烈地吻住他。而这一次,他却一动都没有动。
直到我的呼吸平缓下来,才看见他眼梢荡开的无奈又满足地笑,嘴上却来了句:“强吻老子。”
“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我抬手锤着他,他很配合得摊成大字型,故意逗弄道:“哎呦。疼,真疼,又他妈得进补了。”
我一听,真使劲捶他,可他也不让我,下车时我的头发乱成了鸡窝。
我懊悔地瞪着他,他的衬衣也被我扯松了好几个扣子,扬了好几次手,都看似暴躁地要打我,只不过全是些假动作。
就在我觉得这些假动作已经没有新鲜感的时候,身子突然就凌空了,他低头说:“哪天我要是一无所有了,成个穷光蛋,你会不会走?”
我的心咚的一下,伸手搂住他脖子骂了句:“傻逼。”
“说。”他特别严肃。
我的手松下来,忍不住轻挂了下他的鼻子:“饭每天都热,两副碗筷,你在心里,我在床上。”
“颖颖,你找死。”
我被抱着转圈,转得晕头转向。
一切都似乎在好起来。
翌日,法庭上。
表哥大概明白了这是场必输的官司,为了能减刑,他爆出了很多身边小兄弟的恶行,无所不用其极得把他人性中的劣根展现得淋漓尽致,可最终他还是被判了两年零三个月。
他被押送上车时,我平静地对他说:“表哥,做过的恶总是要还的。”
大姨像个神经病似的在法院门口对我破口大骂,哭得像狗,仿佛随时都会冲上来揍我一顿。
我站在原地,娇小得的确和只麻雀一样,但我身后站在两个都会护我周全的男人,一左一右,差不多的身高。他们都穿着西服西裤,黑与白,永不淘汰地两个颜色,庄严肃静。这一刻我真的像女王。
江辞云说:“少得意,这只是一场小小的胜利。”
许牧深:“我们是不是应该庆祝。”
我刚想说话,肩膀一下被只大手揽了过去。
我猛得偏头,江辞云淡淡地说:“我订了机票,佛罗伦萨,行程是六天,四个小时后起飞。”顿下话,他又对许牧深说:“阿深,我们会给你带礼物的。”
我轻轻怔了下,惊喜总是让人兴奋又慌乱。
许牧深凝重地叹口气:“你们就这么欺负单身人士?”
“说不定这礼拜天的相亲会成功呢?下一次我们可以四人游。”江辞云一拳砸在了许牧深的胸口。
许牧深看我一眼,没有说话。
——
佛罗伦萨,英语florence,意大利语firenze,德语florenz,以前曾译作“翡冷翠”。听说翡冷翠是现代著名诗人徐志摩首译,远远比另一个译名佛罗伦萨来的更富诗意,更多色彩,也更符合古城的气质。
我们在罗马转机,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刚到那天我印象深刻,因为正好看见了佛罗伦萨的日出。我们下飞机就去了酒店,在酒店调时差,所以那天哪都没去。
隔天一早,我感觉一只手顺着我的皮肤缓慢上移。
我一个激灵惊醒,偏头就看见一手撑着后脑盯着我看的江辞云。
他丢下工作,我不免有点担心:“这么多天不在,公司里没关系吗?”
他亲吻我的额头:“我真的很忙,如果不自己安排调整,一年不出门也不稀奇,时间有时候需要挤,挤了就有了。”
吻来得温柔,他几乎吻遍了我全身,我抖得厉害,一阵一阵地起鸡皮疙瘩。
“辞,辞云。”他在背后进入,蛊惑地在我耳边吹着气说:“逃什么。”
我的小腹被他的手臂的力量收紧,整个后背都与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呼吸变得紊乱起来,他难得在我面前毫不掩饰地发出一些旖旎的声音,更是撩得我大脑一片空白。
“草,真是上瘾。”他说:“老子好像离不开你了。”
我们放纵在爱河中,这一刻我觉得幸福就在手里,真真切切的。
下午的时候,江辞云带我去吃了牛肚包,去了主教堂景点,那里是奢侈品的聚集地,我们漫步在随处可以看见鸽子的街道,牵着手,从街头到巷尾,谁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们的步履很慢,我靠在他肩膀上问:“辞云,我还是感觉自己在做梦。你喜欢我什么?”
江辞云西装革履,迷魅地说:“没有具体原因。就是想时刻在一块,看不见会疯了似的想念,常常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
“那……”我欲言又止。
他亦停下脚步:“那什么?”
“你引导我回到陆励身边过。”在海景房,他说我不懂男人,而我同样不懂他。
江辞云无奈地皱起眉心:“那时候我也很纠结,很犹豫。我厌恶那孙子,可是看见你在陆家被欺负得喘不过去,我又会不忍心。渐渐就变得不一样了。你一次次对我说你爱我,我总是嘴硬,就怕到了我这个年纪,嘴不硬就被人玩死了。”
他说的太认真了,我的眼泪一下就夺眶而出,不争气得抱怨自己:“好好的,又哭成了傻逼。”
江辞云轻轻拭去我的眼泪,骂道:“是不是老子说一次肉麻的话,你就哭一次。要真是,以后别想听。”
我抱住他的胳膊,嘟起嘴说:“怎么这样?”
他薄唇浅勾:“和我在一起,你真的可能听不见太多好听的情话。但我会爱得少一点,陪得久一点。”
“没关系。”我说。
后来,我们又去了乌菲兹美术馆和它附近的露天美术馆,露天美术馆都是一些著名雕塑的仿制品,代表了文艺复兴时代的历史。佛罗伦萨就是这么一座文化名城。
我盯着一副《浪子回家》的仿制品出神地看了很久。我曾在书卷上看过真迹,但面对这副赝品不禁出了神。
它们几乎没有多少差别,可以说完全以假乱真。走到今天,我心里很清楚江辞云为什么一开始和我结婚。我和林超一样,被迫打掉孩子,无助得像条狗,我们的故事开始时,我好似复制了林超经历过的一些事,那么,一副‘仿制品’真的可以代替真迹的存在吗?
这似乎不可能。
我不由偏头。
江辞云站在我身侧,似乎也出了神。
短暂的行程,我们走过很多地方,该去的,必须去瞻仰的,我们都去了。
我和江辞云的都关了好几天,不愿被琐事打扰。云深集团的运作一直很有格局,从高层到底层,多年来都严谨有规律。这几天江辞云没有坐阵,所幸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
但原本他向大众承诺的十号办婚礼,日子越来越近。
很多不知来龙去脉的企业老板纷纷提早送来贺礼,很多卡片上写着祝贺他和林超百年好合的字。
我多少有点膈应,皱着眉头不肯说话。
一个小时后,江辞云接了电话之后,不知怎么的,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没事。
“牧深明天就相亲了,我把我们给他买的礼物和送他相亲对象的香水给他送去。”我转身走。
江辞云在身后喊:“你的车在车库,让司机送你去。”
电梯到达一楼,我走出云深集团大楼,红色悍马嚣张地停在大门口,司机摇下车窗说:“老板让我送你。”
我钻进车里,给许牧深打完电话后就直奔律所。
和走之前不同,原本空旷的地方已经简单装修过了。二楼摆放着一张颜色沉重的红木桌子,桌后的许牧深笑着问我:“唐女士,你是我律所的第一个客户,有什么能为你服务的?”
我忍不住笑出来:“像模像样的。”
“我本来就是一名出色的律师。”他假意不满我说的话,然后客气得说:“旅行得愉快吗?”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把香水和给他选的领带放在桌上:“红盒子是买给你相亲对象的,蓝盒子是给你的。”
“谁挑的?”他问。
我拉了把椅子坐:“当然是我。”
许牧深伸手,率先打开了蓝色的盒子,拿出了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