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真迅速转身,也不下楼了,双手扶住栏杆,朝下观望,只见落无尘、火凰滢等人纷纷策马加速,过刘家商铺而不入,直奔街道西头;而李典则紧张地指挥众官兵“快,众军戒备!保护老爷!你,去给方将军送信。”
那被指的官兵大声道:“是!”
抢过一匹马,策马朝东疾奔。
聿真低声道:“这消息要尽快告知主上!”
谨海道:“你去。”
聿真也不跟他推,答应道:“好。”遂转身下楼。
谨海也跟他下楼去。
那时,茶馆楼下也是闹哄哄的,许多小厮、常随,甚至文人士子朝街道两头急匆匆跑,显然都是去送消息的,然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又都转回来了。
聿真跑得气喘吁吁,在人群中找到谨海,嚷道:“出不去了。两头都戒严了,不许进也不许出。”
谨海道:“这在情理之中。”又安慰他道:“放心,这消息根本捂不住。他们不让进出,也不是为了捂住消息,而是怕小人作祟,危及李老爷安全。你瞧好了,一会子方勉就要带官兵来保护。等他来了就好了。”
聿真擦着汗连连点头。
没想到李菡瑶没来,李卓航却来了。虽然满天下都传的是李菡瑶的名声,其父名声不显,但谁也不敢小觑这个商贾。没点能耐,能教出这样的女儿吗?
不到一刻钟,各方都得到消息。
李菡瑶写了一晚上字,腰酸背痛,凌晨才歇息。天刚亮又起来,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在赏画伺候下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粉绿纱衣,这才觉得清爽了。
品茗被她派去帮方二太爷调理身子去了,赏画厨艺不大精,这宅子里的厨娘手艺粗陋,她倒无所谓,她能吃得起苦,可是胡清风不愿她受一丁点苦,亲自带人去街上买了许多小吃,摆了一桌子,全是她爱吃的。
“胡伯伯,你要撑死我了。”
“那就去走走,消消食。咱们还等会子才走呢。”
胡清风笑眯眯嘱咐。
李菡瑶心情美好、惬意,便和赏画在院子里走了几圈,站在院墙下,对着水缸大的一丛栀子花赏玩。栀子花叶绿花白,枝枝带露,清香扑鼻。
正品着,凌寒来回:“老爷来了。”
李菡瑶一跳起来,惊喜道:“什么!爹爹来了!他怎么不派人告诉我?爹爹来做什么?”
凌寒道:“……”
老爷的心思谁知道。
李菡瑶团团转了两圈,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急忙低声对凌寒道:“你快去传信给王公子,叫他躲起来,千万别露面。我爹爹来了。”——找他算账来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搁在李菡瑶这,却是“知父莫若女”,父亲定是得知她在京城被扣押的事。说不定还不止这些,说不定江如波回来了,告诉爹爹在王家被人陷害的事。当时江如波正扮作她的模样,助她金蝉脱壳,谁知被人下了药,和王均一起被关在假山山洞里。江如波被陷害,就是她被陷害,若非她事先脱身,如今定是名声尽毁,只能嫁给王均了。以爹爹的脾气,能吞下这口气才怪呢。
凌寒抱拳道:“是,姑娘。”
转身要走,又被人拦住。
原来是胡清风出来了。
李菡瑶诧异道:“胡伯伯?”
胡清风问:“王少爷来了霞照?”
李菡瑶道:“没有。”
胡清风看着她微笑,仿佛说“我都听见了。”
李菡瑶无奈承认道:“来了。”
胡清风道:“姑娘放心,我不告诉老爷。老爷来霞照的事,王少爷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他若没得到,也太无能了。凭什么跟姑娘争天下?更别想嫁给姑娘。”
李菡瑶沉吟不语。
胡清风察言观色,又进言道:“再说了,姑娘在京城受委屈是真,难道就算了?现在他们到了咱们的地盘,也该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老爷就算没来,姑娘不也打算出手吗?怎么现在反倒不忍心起来。”
李菡瑶不知想到什么,对凌寒道:“别去了。”
她怕凌寒联系王壑,反而暴露王壑的行踪。以王壑的智谋,足可应对一切。她这是关心则乱。
凌寒道:“是。”
李菡瑶又对胡清风道:“即刻出发,回景泰府。派人去接林知秋,到码头会合,迟恐生变。”
胡清风道:“是,姑娘。”
转身去安排出行。
李菡瑶、赏画、胡清风、凌寒、凌风等人皆离开,只留下菜花带两藤甲军看守院子。
胡清风临行前将菜花叫到房里,先叮嘱他留心霞照动静,及时传递给姑娘,然后叹道:“那王壑竟悄悄来了,可惜,我不能把这消息告诉老爷。我是李家的家仆,又一直跟着姑娘,就算为了姑娘好,也不能背着姑娘做事。——这是做下人的本分。我要不是李家的家仆,要是像落少爷、火姑娘这样的身份,我就敢直言进谏,劝姑娘拿了王壑,占据先机。再不然我像你们一样,是藤甲军身份,也好办,我就直接把这消息告诉老爷,老爷肯定不会放过王壑。自古以来,兵不厌诈,这也不算不义。再说了,之前咱们姑娘不顾性命去北疆送粮,助朝廷打败了安国,那些酸儒却恩将仇报,把姑娘扣押了,绑去了京城不算,还给姑娘下药,陷害姑娘清白,表面上是读圣贤书的君子,其实最不要脸,跟他们没有道义可讲。那王壑被朝廷老臣拥戴为主,连国号都定了,叫昊国,他就是未来的昊帝,是姑娘争霸天下最大的对手。也不知道他这次悄悄来霞照干什么,照我猜肯定没好事。唉,我就要走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不安宁……菜花,你一定要小心,有事即刻飞鸽传书去景泰府……”
那菜花是个热血少年,又去北疆历练了一趟,如今正踌躇满志地跟着李菡瑶,要建那从龙之功;胡清风说得又这么直白、浅显,就差没说“我不方便,你去告诉老爷”,他脑子又不愚钝,哪还听不明白。等李菡瑶一走,他就传信给李卓航,说王壑悄悄来了霞照,意图不明。他并不知王壑就是那戴帷帽的女子,所以无法禀告具体行踪。